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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是……我也不认识他们,反正是我爸的朋友,现在在北京,这个,噗!这是我爸在炕上睡觉,满身全是鸡崽儿,哈哈哈哈!”
展旭朝他们摇了摇头,张杨于是跟韩耀说了声,俩人进屋去穿大衣。
那本相册原本放在张杨和韩耀的卧室里,在衣柜顶上有两个皮套扎捆的老皮箱,里头放的都是有年头没用过的东西,不知道张容发现之后个臭崽子怎么倒动出来的。此时箱盖大敞着,被张容翻的乱糟糟一片,也没顾得收拾就兴冲冲跑去给展旭看,烂摊子留给进屋换衣服的张杨。
张杨叨叨咕咕的骂张容祸害人,边踩着床铺仰着头整理边拿出里头的东西挨个看都是些啥玩意儿。
这个箱子太久没开过,搬家之后堆在上面,日子一长便忘在脑后,真好趁着今天弄出来,张杨决定顺便整理整理。
他挨样儿往外拿,凑在眼前看一看再扔到床上,发现有给新新的没做完的母鸡布偶,针线和棉花塞在母鸡肚子里,下面压了一盒旧拼图,盒面图案已经泛黄褪色了,旁边有一台老式珠江相机,这是他们家以前淘汰了的,因为那是秦韶送的礼物,张杨舍不得扔所以留下的;给相机垫底儿的还有一个花床单裁剪成的布包。
张杨疑惑的摸那个布包,咕哝:“这是什么玩意儿。”
韩耀站在门边等他,见他迟迟不出来,于是脱了鞋进屋,入眼一片狼藉,张杨踩着凳子满脸疑惑的捧着个布包。
韩耀无奈道:“打开看看,没什么用就扔了,多少年的玩意儿你还藏着掖着,属耗子的你是。”
张杨翻了他一眼,懒得答话,掀开布角捏着往下一抖,里面的事物散落开来,是一件墨蓝色的羊绒大衣。
张杨歪着头上下端详这衣服,是柔软的羊绒料子,垫肩收腰,是八十年代的老款式,衣服还跟新的一样平整干净。
韩耀先记起来,上前拽着衣角揉了揉,嗤了声道:“给你买回来,你一次也没穿,留着放柜里他妈成絮窝了。”
张杨也回忆到了,道:“我当时不是舍不得么,那时候啥好衣衫能穿出干净利索样。这件衣服都买了多少年了,我早都忘脑后去了,好像还是你头一次出差回来给我带的。”说着跳下凳子,展臂一抖衣襟穿上身试了试,两手拢着前襟,左右转身,低头来回看。
韩耀退后两步端详,道:“成啊,现在也挺合适,稍微有点儿瘦,不碍事。就这么好的料,搁商场怎么着也得三四千下不来,还不定是真的还是掺假的,那时候的东西多纯,现在都没地方买。”
张杨的脸颊在羊绒领口摩挲,柔软熨帖,觉得很暖,他问韩耀:“好看么?不磕碜吧?”
韩耀道:“不磕碜。”
于是张杨索性不脱了,心说现在不就流行复古么,就这么穿着出去走百步。
街道两侧的花灯明亮,灯火暖意入心,路边的蜡烛沿着积雪延伸,烛火摇曳,送灯的老百姓在路口烧纸,纸灰与爆竹碎屑混杂,烟火缭绕。
俩人漫无目的的随着人群信步的走,慢悠悠的晃荡,骤然间,绚烂烟火直冲云霄,在头顶天空炸开散落,刺眼夺目。
韩耀抬臂指向上空,道:“看!”
张杨仰着头,满眼全是星光般点点零零的碎光,漫天铺满了如同闪烁的雨滴降落。俩人站在柳树下,看完附近的集团放庆年礼炮,然后继续沿着路走过大桥。
河滨路的人最多,冰封的河面特意开凿出一片,很多人蹲在台阶边往水中放河灯,灯火映照着柔黑的河水,碎光摇曳凛动,另一侧的街道车水马龙,琳琅繁华,霓虹璀璨。元宵节晚会还没开始,橱窗边的屏幕在重播春节晚会,毛阿敏的歌声在夜风中挟裹着潮水的味道飘荡。
不知沿河走了多远,韩耀忽然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那有个男人支着摊位在烤肉串,热壶中煮着热奶茶,不少人冷了累了,靠在临河的露天座椅里休息,喝茶吃夜宵,那一小块地方凛冬里显得热火朝天,暖融融仿佛化了积雪。
韩耀道:“就在这个地方。”
张杨疑惑的看韩耀:“这个地方怎么?”
“是咱俩结婚的地方呗。”韩耀低声对他道。
张杨微怔,想起来了,别过头去笑,继而说:“走啊,哥们儿,过去喝一杯。”
“行啊,喝一杯。”韩耀也笑,话语间,凝结的白色雾气消逝。
两人向前走了几步,张杨道:“诶,你这儿又出来一根儿,就这儿。”
韩耀忙道:“是么?赶紧给我弄下去,忒显老了这。这玩意儿一根长出来就他妈连片,快快快……”
张杨柔黑的头发在风中吹拂起来,手轻按韩耀的肩,从他的鬓角处挑出白头发扯掉。
韩耀的肩膀依然宽阔,背脊坚稳可靠,张杨松开手指,白发在北风中卷向别处。
然后韩耀从张杨西裤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叼在唇间,微微抬起下颌舒气,听张杨在他耳畔跟着店铺的音响哼哼歌曲。
“你是我脚下一条河,涤荡着多少苦涩,你是我嘴边……”
你是我嘴边一首歌,唱尽所有悲欢离合。
你是我枕边一场梦,梦醒时天就亮了。
你是我生命中一盏灯,照亮所有迷惘角落。
幸福,是风霜雨雪都经过,再把阳光收获。
幸福,是不管一路多颠簸,双手依然紧握。
两人肩和肩挨靠着,迎着喧嚣风尘慢慢的走,背后是逐渐延伸的过往的路,还有河畔的万家灯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