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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齐夷航失笑,将蘸好酱汁的肉放进在中碗里。金在中愣了愣,他摇着头,就着筷子将肉片塞进嘴里,不出意外地被烫得一跳。齐夷航忙及时地将冰水塞到他手里。烤肉店里热闹非凡,虽然空调强力地吹着,一桌桌仍然吃得面色潮红。酒精味飘荡在鼻尖下。
“是郑允浩离开的事情吗?”
金在中抿着水杯边缘,睁大了眼睛,他忙咽下口腔中的水,摇了摇头。
“怎么会!”在中极力否认,那已经是好几天以前的事了。“你先前说……今天有事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吃完再说吧。”
齐夷航移开视线笑了笑,他垂下眼,给自己七分满的杯子倒上啤酒,再一饮而尽。看着这反常的举动,金在中皱了皱眉头。两人默默吃完剩下的东西,出店门的时候,窒闷的空气迎面扑来。
齐夷航稍带醉意,他走路的步伐相当慢,像是在特意挽留什么。而金在中直直地盯着眼前男人起伏的脚后跟,连自己走路都有些机械。他心里有块地方空空荡荡的,很慌,于是不由自主快走了几步,却没料到齐夷航刚好停下来。差点撞到男人的背上,金在中跌晃着退了一小步。
他正疑惑地抬起头,就撞到齐夷航细细看着他的眼神。
“夷航哥……”
还没等在中问出口,齐夷航便俯下了身子。快得金在中来不及反应,那温热的两瓣就贴到了他双唇上。头顶上昏黄的路灯光被瞬间遮掩,金在中讶异地缩了缩脖子,圆睁的双眼闪过无措。
就那轻轻的退缩,齐夷航也感到了。他拉开一丝距离,隔着眼镜,金在中竟看不清齐夷航的表情,只觉得是一片黯然。忽而,金在中感到腰间一双施加力量的手将他纳入怀抱,再次冲下来的重吻也带上了莫名的侵略性。
这次金在中没有躲,他怔怔地任唇舌被采撷,仰起的双眸里盛着满满的路灯光,然后逐渐模糊,变成明黄色的一片柔软。金在中感到那从衣摆伸进去的手是冰凉的,他弓起身躯,死死捏紧齐夷航的臂弯。
“……对不起……”金在中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酒精的味道让他舌头麻木,连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在中无助地一遍遍道着歉,朦胧中看到齐夷航伸出手来,替他擦了擦眼泪。
身体,永远先于大脑给出了正确答案。
金在中由细细的抽泣转为大声呜咽,顺着齐夷航的身躯缓缓滑下。他埋首在双膝间,发出这几年都没有过的畅快哭声。
金在中只能确定,郑允浩的离去并未让他好过多少。即便他对郑允浩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佳决定,即便无法继续在一起是已定的结局。
他能坦然地面对郑允浩和周围所有人,却无法坦然地面对自己。系死的结谁都解不开了。而他只能带着这个结,义无返顾地背道而驰下去。
世俗是个太过猖獗的东西,它将所有事物蒙蔽上灰尘,即便擦去也不复当年清澈,回头也是枉然。金在中没得选择,徒留一份暧昧,空叹一句曾经。
齐夷航摸了摸在中发顶,像安慰孩子般柔和的动作,带着他特有的温润气息。
“德国那边医学院邀请我过去作交流,为期五年,我本来是想问问你意见的。”齐夷航缓缓说着弯下腰身,他的话像羽毛般挠过在中耳边。“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你很好,真的,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金在中记得这天齐夷航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下星期的飞机,来机场送我吧。”
齐夷航的离开着实来得突然,让有天等人疑惑万分。去机场送他离开的也只有金在中一人,从他口里却是什么话也套不出。而齐夷航走之后,金在中的重心整个放到了茶楼和小珉身上。
生意在几年里做的火热,这茶楼里头,来来往往无数人,也带进带出无数消息。有天伏一嚣张地跑到中东地区,回到他们熟悉的生活圈子重温了一段时间;俊秀貌似也开始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感情,初恋的少年很容易就被看透心思,他倒也不拘谨,无论欣喜与困扰,与在中都时不时谈谈;最夸张的是唐茜,时隔许久再接触时,竟是她结婚蜜月的消息,对象是名警察。
金在中就这么听着看着,觉得这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可这变化却怎么也容纳不下他。他依然无论阴晴、节假,每日清晨都早早打开茶楼大门,为这条街上传出第一缕幽香。
小珉也长大了,早不是那个黏在在中身边糯声糯气的奶孩子。十几岁的少年意气风发,用不完的精力和聪明头脑让他早早向往着独立生活,也只有疲惫后回来面对在中时,才露出熟悉的小鹿般眼神,撒娇地在中在中一遍遍喊着。
唐茜寄过来的请柬还附上了一封信,金在中将那素白的信封展开,信纸被阳光照得通透,笔墨的味道沁心。
在中:
我犹豫很久才打算给你写这封信,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外人能强加说辞的。只希望,你能在余下不多的时间里去看他一次。
这些年,都是我在打理郑总的起居,我尽力做到了自己能做好的那部分,如今却是有心无力了。三次手术耗掉了他大半元气,也是注定要在轮椅上过完余下的日子了。
一直以来,他都活在你留给他的孤独里,拒绝了任何人的陪伴。除了那颗虔诚的赎罪心,便什么都不剩了,明明才四十不到,却已迟暮。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少数时间能跟我说说话,却都是与你呢喃不清的回忆。
或许他已认不出你,死在自己的回忆中。所以如果可能,请最后去看他一次吧。
唐茜
随之附在下面的地址,是远在波尔多陌生而未知的街道。金在中摩挲了一下那串地址,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世界太小,流年太短,当真经不起挫折与磨难的雕琢。千疮百孔而狼狈不堪的生命都在踽踽独行,金在中忽然觉得一阵荒凉,为什么分明都是孤独的心灵,却没有相互怜惜,没能靠在一起。
郑允浩欺他骗他或怜他爱他的过往,像是河道中坚硬的石块,被点滴的时光冲刷,磨不掉,却日益圆滑,并不觉咯在心底。突然在中就想去见见,曾经自己爱过的模样。
于是这个夏日的午后,茶楼头一次摆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初次踏上陌生的土地,金在中竟丝毫没有生疏感。斑驳的灰白墙壁构成波尔多安静的街道,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开出簇红如火的绚烂之色来。金在中漫步在石板道上,微风中不经意的落红,迷了眼睛。慵懒的阳光让空气和呼吸都闲适起来。
他不通语言,一个人顺着地址慢慢寻着。中世纪的气息夹杂着葡萄酒的醇香扑面,偶尔欢跑而过的孩子,带着未知世事的天真。他们银铃般的嬉戏声引得金在中驻脚在一扇雕花的尖顶铁门前。
看到有大人过来,围聚在门口的孩子们收回好奇张望的眼神,推搡着一哄而散。在中盯着门牌对了对手中的地址,确认后便将眼神投向门里。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绿茵的花园,爬山虎铺满的高高围墙中央,只孤零零摆着一辆轮椅,背对着,看不见那渺小而佝偻着的身影。
手扶上冰凉的铁门,金在中忽然想起一个孤独的巨人的故事,拥有着漫长冬日与永不盛开的花园。
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金在中的步伐踩在草地上,无声地变得柔软。
即便这般轻缓,那人还是感到了动静,低垂的头颅抬了起来。在他转过轮椅的瞬间,金在中便停下了脚步。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一个倾身的距离。
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的脸庞,连风都显得喧嚣起来。
“你终于……还是来接我了。”郑允浩喃喃地张了张嘴,干涸的嗓音像一片枯叶。
他看着这个从光芒中走近他的人,仿若看到了神迹。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好让花园绽放。从此,不必在荒芜中日复一日地等待。
“你把我放在这里太久,我怕自己会睡着,错过你来的脚步。”
金在中轻轻蹲□,看着男人微微张合的嘴,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神并不太清明。在中猜测,他的眼里已经映入天堂的模样。
“谢谢你还肯带我走……谢谢……”
郑允浩笑着掉落的眼泪,灼热了在中指尖。他缩了缩手,心底一片酸胀,颤抖好久,才自语道:“我们两,能去哪?”
在中缓缓俯身,趴到允浩膝头,睫毛轻颤,闭上眼来。
能去哪?
去一个崭新的新世界,不再有猜忌与欺骗,背叛与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