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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了仓门。
室内,陶然的尸体还横陈在地上,却无人理会。
景灏天和徐云初仍旧那样面对面站着,谁也不出一言。或许是因为凝视对望得太久,云初只觉得眼睛酸涩不止,眼前的这张脸,也慢慢变得模糊。
岁月如水,浸漫过描摹的画像,最终导致面目不辨,迹象晕染。
对面而不识。
嘴角凄然一笑。
景灏天和徐云初的相识,不过是宿命的一场玩笑。断然走不到天荒地老。
手指下意识地曲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是空气过隙,什么也没有。心下恍然一空,张了张嘴,却只能叹一声,罢了。幡然醒悟,总好过一世糊涂。
乱世浮生,不谈什么救国救世,不谈什么高尚无私,他只要景灏天活着。之前他还想着若还有机会,他希望一切过后仍能够留在景灏天身边,好好地,平平淡淡地爱他一场,陪他走完一生。只要景灏天需要,只要景灏天愿意,他就会坚定地与他携手到老。不顾一切,至死不渝。
可现在、眼下,他什么都不求了。徐云初最大的愿望,只要景灏天好好地活着。
怎么想到他暗地里做的是军火的买卖,怎么想到日本人会跟他牵扯上关系。如果景灏天拒绝,日本人有一万种手段能让他死。如果景灏天跟他们合作,国民政府也断然不会放过他。若有一天他接到的命令是亲手暗杀景灏天,那怎么可能!
所以,他情愿现在设法破坏东藤的计划,也绝不愿景灏天来蹚这趟浑水!
命运一早有它的安排,他和景灏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对不起,景灏天,对不起。
可还是幸运,今夜来这么一遭,早一点知道景灏天真正的背景,让他还有机会同猎鹰部署好保证他的安全,将他排除在局外。
虽然那些风月欢爱,已无法再顾及两全。景灏天,徐云初只能用放弃你这种方式,来酬你如此深情。我要你活着。
真的,对不起。
云初用力地眨了眨眼,强行隐去将欲崩决的泪水,转身就走。
手臂却突然被用力拽住,而后,景灏天的胸膛从背后撞上来,两条手臂扣在他肩膀和腰上,紧紧地将他锁住。
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一向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景灏天,竟然会抖成这样。
耳边充斥着他透不过气似的低喘,沉稳有力的声音亦微微颤抖着,“你那时候离开我,就是因为那样?”
对于徐云初来说,那时该是被背叛,是生受屈辱,是有苦说不出。或许因为太苦太难,反而能咬牙挺住不肯轻易崩溃。可对于他景灏天来说,自小养尊处优横行霸道,别说委屈,就连小亏也没吃过一记。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听闻徐云初受过那样的□欺压,别说保护,就连安慰都不曾做到。
他景灏天,原来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是这么靠不住的一个人!他不但没有保护好徐云初,甚至连陪他一起痛一起受折磨,都没有做到。这样的景灏天,又有什么资格说徐云初是他的命这种狗屁不值的话!
光是想象云初那时受过那样的苦,他就想杀人。可说到底还不是他自己作下的孽,最该死的那个,原本就是他景灏天。
若当时徐云初的离开叫他认知到什么是无能为力,那么此时此刻的感觉,简直是万箭穿心。他自以为自己有一双强悍的臂膀可以为徐云初撑起畅泳的天地,原来却只是叫那人光天化日地遭雷劈了一场。而他此时也只能紧紧地抱住了他,颤着声音一遍一遍跟他说,“对不起,云初,对不起!我是个混蛋,我才是那个脑门上刻着衰字的王八蛋!”
强自忍住的泪,在听到景灏天这样撕磨的自责时,再也抑制不住,崩溃横流。手掌紧紧压在他圈住肩膀的手臂上,几乎拼尽了力气才克制住哽咽。徐云初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对他说话,极度冷静的,带着轻笑的,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那些都过去了,也没有必要再提。景灏天,现在你都知道了,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微微抬起了头去看仓库顶上昏黄的灯光,仿佛这样眼泪就会倒流。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若不是身后那具胸膛支撑,他只怕会狼狈跌坐到地上去。从没想过跟景灏天分开,要承受这种从血脉中剥离的痛,他只觉得这样像是自己拿刀捅进身体,裁断筋脉,剜心掏肺。
痛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景灏天似乎是愣了一下,却笑。笑得很狼狈。“你在说什么屁话!徐云初,你知道我他妈的从来不在乎那些鸟事!你当你是女人吗,要在乎狗屁的名节贞操吗!就算你是个女人,那些对我来说,也都是狗屁!”
云初的泪落得更凶,印象里,他长这么大,从没像今日这样落泪。怎么也抑制不住。景灏天,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发狠发狂地将他推开,扇他耳光?他可知他今日说出这些话来,就像是伸手在他心脏上捏了粉碎,快叫他痛死了。
痛得快死了,徐云初还要用那么冷静的口吻逼他放手,冷静得让自己都觉得可怕。“可是我在乎。景灏天,你不是喜欢我干净吗?若只是我的人不干净,心却总还是你的。可是你看,我的心也不干净了,我对那个日本人动了情了,你还要这样的我来做什么?”
“我要的!还要的!”那人的手臂紧了又紧,仿佛是怕稍稍松开了些,怀里的人就会突然消失了一般。景灏天将脸贴在云初颈窝里,蹭得云初微微疼痛,“你说过,你心甘情愿跟我的。就算你的心都是别人的,就剩我一个躯壳,我也还要!往后你老了,你死了,我也还要!我景灏天这辈子,就要定你一个!”
怎料得当初一个眼神,竟望进了这样深不见底的情海?若早知道是这样,他真该在再次遇见的时候就与他泾渭分明,再无瓜葛。云初微微张开了口,说不出话,呼吸不到空气。猎鹰最最忌讳的就是动情,他怎能对景灏天这么毫无招架之力,由得自己与他沉沦纠缠?
可是,那是景灏天用命换来的,若不是刺杀张总董的偏差,那一枪,景灏天本不该受。原本就是他徐云初欠了景灏天的啊!他本想用情去酬他的命,却怎会把命运搅得这一团乱!
还要轻蔑地勾着嘴角,轻松地说着,“景灏天,你这样我都不太习惯。你是个男人,做的事就得像个男人。我也不是个女人,也不要你的承诺,只求你好聚好散,对你对我都好。”
“我跟谁都可以好聚好散,就你不行!”
景灏天两臂一错,猛地将他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望住。云初惊讶地看着他血红的双眼,眼眶竟有些浮肿。若不是强忍着,只怕他也会流泪吧?手臂被狠狠拉了一把,景灏天用力握住他的手把枪塞到他手中,手掌一拢教他食指搭在扳机上,枪口霍然对准自己胸口。
望住云初的眼中是狂烧的坚定和认真,景灏天倨傲地侧头看着他,嘴边冷冷一笑,“我说过,你想甩了我,得跨着我的尸体过去。”顿了顿,看着云初讶然瞪大的眼睛,景灏天握住云初的手紧了紧,枪口贴身抵到胸口,“徐云初,你要走可以,杀了我,就没人缠着你了。你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如果你下不了手,或者错手,那么今生今世我都要跟你缠在一起。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两个人,一把枪,第一次以这么怪异的姿势靠近。
云初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枪就会走火。景灏天浑身浴血重伤昏迷的样子,他永不想再看一次。“你放手。景灏天,你疯了。”
那人不在乎地冷冷一笑,“是,我是疯了。早在你当年离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疯过一次了。就算你说我强求都好,这手,我决计是放不开的了。”
换做以往,景灏天这般坚持,云初整个人从身体到心都被他融化了,早就该缴械投降了。可这次不同,或者说,以往的那些,再不能眷恋了。他被景灏天感动这一回太容易了,要他对他投怀送抱太容易了,可容易过后,往后要保景灏天的命,就不容易了。
孰轻孰重,两相权衡,徐云初,总要知道选择。哪怕心已经痛得麻痹了,头脑也是要清醒的。
臂肘猛地一掣从景灏天手里挣脱出来,云初狠狠一把掼了枪,抬手一巴掌甩在景灏天脸上,“一个大男人成天要死要活地,你成了个什么体统!说得多好听上海的富贾大商,不过也是个矫情妄为不顾念父母恩义的二世祖!景灏天,你莫要叫我看不起你!”
景灏天的脸往侧里一偏,半晌没有转回来。他只拿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