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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牧生盛了一碗米粥递给他:“怎么样,景园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那浪荡不羁的小子嗤笑了一声,咬着油条含糊:“你不是吧,说得好像我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一样。”
“那就好。英国那边的学校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过完元宵吧,没什么事延迟的话,我早点过去。反正还有一半学分修完就好了,我争取早点回国来。”喝着粥,景灏天稍迟疑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便又补充了一句。“最长不会超过一年半。”
“呵呵。这样也好。”景牧生倒是笑了,怎么年纪大些上去,这小子真是越来越长进了。“灏天,上海那边的生意近两年做得大了,我准备在黄浦江码头那里买两个货仓。那天你金伯伯也跟我提起,他对这个生意也很有兴趣,想入股一起做,让嘉爻代他打理。我想着你要是回来了,不如就去上海那边帮我的忙,这样我更放心。”
景灏天边吃着抬起眼睛望了一眼父亲,嘴角又是嘲讽一笑。老爷子做的向来都是捞偏门的行当,上海滩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能赚钱的都不会是什么正经营生。况且金坚身为政客还想着要参与,还要叫金嘉爻那个悍妇亲自下海,想必是块膘丰脂厚的肥肉。不过景牧生这样目的性也太强,时时不忘要撮合他和金嘉爻,实在超出景灏天接受范围。他想也不想开口就是自污:“你知道我一向没什么大志向,洋行做做够我吃喝就行了,大生意我做不来的。再说你那些行当我也不擅长,搞砸了你的心血,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你说是吧?”
这话说得以退为进,分明就是推托。景牧生深知他心思,也没多说什么,只微末一笑:“我就是这么筹划,具体等我买下货仓再说吧。你出国前先随我去趟上海看一看我要做的货,其他的等你回来再作打算。”
话语里也没留半分商量和退让的余地。景灏天自己的事向来老爷子也从没做过主,这一次隐隐听着却有些势在必行的味道。他抽了抽眉梢当做听不懂,放了碗筷站起身就要走:“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我那边房子里装个火炉灶得去看看,先走了。”
被仆从唤作“夫人”的他的小妈单丹碧正踩着小皮鞋从楼上下来,看见景灏天要走不免眼睛便朝天上瞟:“喔唷这就走了,也不陪你爸多聊聊。如今自己做了老板了,派头越发大了啊!”
景灏天看也懒得看她,抽出桌上的报纸叫四双进来:“四儿,我差点忘了今天答应了路边的野狗给它带吃的,你把这些这些全捎上!”四双向来是景灏天的狗腿,应了声“是”,把吃剩的油条包子火腿干一股脑地倒在报纸上打了个包,跟着景灏天屁股后面就出了门。单丹碧看着桌上清汤寡水一碗粥,气得抖着手指着景灏天背影:“老爷,你也不管管他!”
景牧生摇了摇头也起身走开:“行了,叫人再准备一份吧。你也少说两句,好好过你的日子,非要去跟他拗个什么劲。”
单丹碧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下人们都在旁边看着里子面子全失,不由尖叫了一声,冲上去把一堆碗筷统统扫到了地上。景灏天走到大门口听见屋里一片响声,嘴角冷冷一笑不禁摇头。这个草包女人,当初她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勾搭上他老爷子的?
下午云初趁王水根在家,自己去了趟镇上的菜市,不想一出村口,正碰上过来找他的陶然。虽然心里想着无论如何要去看一看他,但真正对面时,却又不免一阵尴尬。陶然面上并没有太大表露,见了他便径直踱过来问他要去哪里。云初说去菜市,他就说那我陪你一起去。顺便买两坛酒,跟你爹喝两杯。
两人沿着河慢慢走着,谁也没有说话,仿佛不知从何说起,便只得沉默。云初一手拎着只竹篮,横在两人中间,到走出村口时陶然突然伸过手来,握住了云初提篮的手。云初只觉得他手掌一紧,拉着他停住了脚步。
“云初,那天带走你的人,是景灏天,对吧?”之前的沉默都是在思忖,考虑那些话到底该不该问,该怎么问。最后还是问了,还是无法用最恰当的方式。
但云初到底是料到了,其实心里也想到陶然应该猜到了景灏天跟他的关系,便也没有打算矢口否认。无声一叹,颔首承认:“那天的事,真对不起。”并没有说得很具体,但是陶然一定明白。
果然,那人的手狠狠一紧,脸上淡定的神情还是起了一缕波澜。眼睛直直盯着云初,像是要从他寡淡若水的脸上看出扯谎的端倪。虽然心里已猜得了,可云初若是说不,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完全相信他。然而他说对不起。这算是什么?是因为景灏天动手打了他,还是说他已无法回应他的感情?陶然紧紧握住他的手,那种不甘心的感触愈是滋长起来,突然变成了愤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另一手抚在云初后颈上:“那么,你喜欢他?”
说到喜欢与否,云初下意识就要说不是。可是薄唇张开了,话到嘴边,却突然哑口无言。他心里真的完全没有痕迹吗?那昨天夜里的那个吻,为什么会给他回应?可是要去喜欢那个人吗,这样的念头却又完全没有想过。再想起那人冷冷说着“没人要和你谈情说爱”,一时又觉得有些可笑。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轻轻蹙了眉,垂下了眼睫不去看陶然。
陶然一眼看他这样反应,瞬间就通透了。似乎不可置信云初会当真对那样的人动了心,覆在他颈间的手拇指一挑,将他的脸抬起来不让他逃避:“云初,你喜欢他什么?那个人,他并不是什么善类。况且他那样的家世——”
也不是徐云初这样的人可以攀得上的。云初濯水般的眼眸定定看着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有些尴尬地淡淡一笑,别开了头往前走着:“我没想过要跟他怎么样。”
轻柔的口吻在陶然听来,似有几分无奈。他太了解云初,了解他清正若醴,性子敛达,只要解决了景灏天,不让他来缠着云初,云初自然不会再对那人有什么心思。
云初低头走着,并没在意身后那人唇角折了道怪异的笑,阴冷而森寒。
心情突然生出了几分愉悦,陶然抓过云初拎的篮子,一手拖着他往前走:“不是要去买菜,你喜欢吃什么,我来做。”
陶然非要腻腻歪歪地挑云初喜欢吃的,又要尽选好的,这一趟一来一去两人走回村里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云初心里不安,想王水根大约又闲不住脚跟要出去遛弯,母亲没人照料,脚步就不由有些急。但陶然非拖着他絮絮叨叨说话,他也不便表现出不耐烦,只得跟他慢慢走着。
走到屋子外头云初觉得有些不对劲。
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黑灯瞎火,然而那门却是开在那里的。屋檐下挂的玉米辣椒都被碾碎了,洒得满地都是,连带钩子都掉在地上。窗户纸全捅破了,甚至有半扇窗子要掉不掉地横了下来。大门外的地上摔碎了很多碗,两条旧棉胎也扔了出来,拖过地面有一条一半甩在河岸边。还有些旧衣服也都扔在了河里。
这一眼景象,就像是家里被人打劫过。
云初心里一惊,快走两步赶紧进屋去看。然而脚还没跨上门槛,却突然惊叫了一声:“妈!”
陶然也赶忙奔过去,只一眼黑漆漆地也没看清,却惊得他浑身一颤。
一只手探在门槛外头,似乎想要爬出门来。顺着那手望进去,只看见门内地上匍匐着一个人影,脸朝下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陶然还没反应过来,云初已经跪地搂起了那个人,正是徐母。然而他将她翻过来一手要去拂开她脸上乱发,却猛然整个人怔住了。陶然听他声音忽然就哽咽了,仿佛不确定似地一遍遍叫着她:“妈!——妈!”
心里已猜到不好。陶然跟着蹲□去伸手摸了摸徐母,早已经凉透了。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见云初猛地抱住了她在胸口,咬着唇紧紧闭了起眼睛。陶然只好一手按住了他的,沉沉一叹:“云初,坚强些。”
帮手把徐母的身子摆正,陶然才发现家里桌翻凳倒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个遍,竟连一件完好的家什都找不出来了。云初连喘气都来不及,软软跟他说了声“你先回去吧”,便出门去找丧葬铺。
陶然没有即刻走,云初出门后有几个邻居模样的人过来远远张望,似乎在一起戚戚讨论着什么。陶然走过去问了问情况,才知道原来是下午王水根跑去北村奸污了李家的寡妇,李家没逮着他人,这才带了一帮男丁过来把他家里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