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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估计中午才能赶回来。”
林烟弯腰捧肚闷闷地笑:“哈哈,真是难为你说这么一大通废话来转移话题。黎唯哲你这是怎么了?居然会这么照顾我的感受?实在是让我有一点受宠若惊啊,就不怕你家那根宝贝木头会吃醋吗?”笑累了,林烟揉揉肚子直起身来,抬手捋捋头发,淡淡道,“其实你不用担心,因为真的没有必要,也没关系。你不需要这样做,他们俩怎样,我谁也不在意。”
林烟深深看了黎唯哲一眼,轻轻飘飘,一字一句:“还有你,黎唯哲,我也,不关心。”
不再,关心了。
这是黎唯哲认识林烟这么久,前后加起来总共十三年的悠悠岁月,漫漫光阴,第一次,在与林烟的对话中,竟是被他,占了上风。
因为过去林烟喜欢他,所以林烟总是输得一塌糊涂;可现在他们俩十分公平地谁也不喜欢谁了,这样的势均力敌棋逢对手,林烟从来,没有败过。
他只惨败,也总是惨败在,他爱上的那个人手中。简直精准得可怕,就像一个永世难逃的恶毒诅咒。虽然黎唯哲觉得林烟这人是典型的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却也难免隐隐约约地,替他感到悲悯心疼。
毕竟差点……差一点,就动心了。他黎唯哲,真的没有,那么绝情。
半晌,黎唯哲耸了耸肩,大度一笑:“那就好。”
那很好。那最好。此刻黎唯哲的微笑,竟比他们曾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要来得耐心与温柔。谈不上讽刺。或许认识这么多年,他们彼此一直在踏破铁鞋苦苦追寻,但本身并不自觉也从未发觉的,说不定正是这样一个,能够真诚相对坦率相交的,知己时刻。
高山流水,惺惺相惜的同类。这关系清澈单纯,弥足珍贵,只可惜到底,来得太迟了。
林烟偏偏脑袋,若有若无地轻嗯了一声。旋即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用眼神拒绝了黎唯哲似欲前来的帮助搀扶,独自去到卫生间里整理洗漱,而后才如释重负地坐回床边,开始专心致志地吃起东西来。若是放在以前,林烟是绝对没有这么讲究,这么磨叽的。但自从遇上了夏昭时,他就开始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林烟,你要爱干净……再干净,一点,更多一点。
改变渐变,渐渐地,便成了习惯,虽然他为之改变和养成习惯的那一个人,明明根本,不在身边。
两个人谁都没有言语。黎唯哲和林烟之间,很少有过这样,静如止水的安宁。
有时想来缘分真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东西。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可不是你的以后,你反而觉得可惜,直至终于找到,珍惜的原因。
没错,林烟和黎唯哲是没有在一起。但他们曾经那段互相取暖聊解寂寞,荒唐嚣张飞扬轻狂的年少时光,轰轰烈烈,繁华享尽──无论庄景玉还是夏昭时,就算与另一半爱得再深走得再远,却也没有办法,抹灭和代替。
未来杀不死过去。就算再美,也有一个先来后到,顺次秩序。或许那是真爱,但那并不是唯一。
“……林烟,”不知过了多久,黎唯哲忽然开口,首先打破窒息的沉默,“做化疗吧。”
林烟筷子一顿,缓缓垂下睫眸:“唔……再说吧。”神色倦怠,打着敷衍。
黎唯哲闻言皱了皱眉,显然是对林烟这样冷淡的回答和消极的态度十分不满,看样子似乎还想继续,却刚一动唇就被林烟猛地一个抢白打断:“放心,我自有分寸。”
这倒不是假话。毕竟──
“最不想死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林烟自己。”
被这样无可辩驳地一堵,黎唯哲欲言又止无话可说,唯有沉默,唯剩叹息。
快中午的时候,庄景玉匆匆回来。林烟能够接受这两人旁若无人的甜甜蜜蜜,腻腻歪歪,他无所谓,但接受不了庄景玉看着自己的神色表情。虽然他很清楚像庄景玉这样的老实人,根本耍不了贱,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这样肮脏卑劣的人格离他很远很远,他此时此刻的一切全是发自内心出自实意;可这二货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脑子和情商啊!?难道不懂正是因为是真心实意所以他才更加接受不了!忍受不了!看不下去!好不好!?
最后终于受够,林烟连黎唯哲的面子也懒得给了,咬咬牙冲那傻瓜狂怒低吼:“庄景玉……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拿这张脸看我一眼,就立刻给我滚出去!”
事实证明庄景玉的确是一个彻头彻尾,如假包换的实心眼儿孩子,被林烟这样骂竟也不觉得委屈,反倒更觉得,也只觉得,对不起,铺天盖地的怜悯同情一时涌起,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愈发精彩。黎唯哲扶了扶额,大翻白眼:这两个人,一个敏感到了极点,一个迟钝到了极点……实在是,让他相当无语。
方才跟庄景玉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名护士,年纪颇大,见识也多,察觉出病房里微妙的剑拔弩张,便想打个圆场。她一边熟练地给林烟换吊瓶,一边笑眯眯地说:“小伙子,你很可爱嘛,昨晚上被送进医院来的时候,口中一直‘妈妈妈妈’的叫唤个不停呢。哦对了,还有一个名字,诶……好像,是叫夏……什么时的来着?呵呵,那是谁啊?是爱人吧。”
林烟一愣,缓缓眯起眼睛:“啊,夏昭时啊,”眸中光华流转,水波浮动,看不分明,忽然轻轻一笑,朝着黎唯哲的方向努努下巴,“喏,就是他。”
“……”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医院里都流传着这个两受争一攻的劲爆八卦。当然林烟凭着他相比庄景玉简直不要高出太多,双方根本就不在同一个重量级上的惊人美貌,以及身患绝症,柔弱病态的“先天优势”,赢得了医院绝大部分人的维护与支持;甚至还赚取了不少刚入医院的小姑娘们的宝贵眼泪……呃,此乃后话,不,此乃笑话。
新换上的药物让林烟昏昏欲睡,午饭只吃了一点点就再也吃不下去,倒床陷入深眠。这个时候的林烟,虚弱一览无余,被他们尽收眼底。不过黎唯哲至少还曾见到过林烟乞求他时的服软模样,但庄景玉可没有这等大好机会,以前光顾着被林烟欺负去了,见到的林烟全是那种飞扬跋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光芒万丈的,哪里曾见到过他像此刻这般,苍白憔悴,病魔缠身的狼狈模样。
眉宇间的难过渐渐无法掩饰,当然这个时候,也无需再掩饰。
黎唯哲凑近庄景玉,伸手揉揉他的发顶:“喂,你吃醋了吗?”
庄景玉困惑半秒,待反应过来立马狠狠瞪了黎唯哲一眼,气得差点儿没跺脚,指着黎唯哲的鼻子骂了:“你想什么呢!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吃醋?你到底把我庄景玉当成什么人啦!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儿单纯的东西吗?……混蛋!”
黎唯哲低低一笑赶紧投降:“好,好,你没吃醋,你没吃醋。可是,我吃醋了,是我吃醋了,行不?”面对庄景玉再次困惑的无辜眼神,黎唯哲心中一动按捺不住,直接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毫不掩饰语气里浓浓的酸意,“如果,你再用这么心疼怜惜的表情,看林烟的话。”
“……”无语了。算了,庄景玉懒得搭理这不可理喻,牵强附会的醋坛子。
然而再看林烟一眼,那种世事无常的苍凉,生命脆弱的感伤,到底让曾有过相似经历,痛失双亲的庄景玉,心中猛然大恸,一时失神,忍不住红了眼眶:“可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黎唯哲一看亲亲爱人似乎要哭……这还了得!?立刻就受不了了,赶紧开足马力想方设法地安慰,“放心放心,没事没事的。不是都说祸害活千年吗?依我看,像林烟这种级别的祸水,怎么着,也该活上个万八千年,才对得起他的祸害程度吧?”
“你……”庄景玉想笑又笑不出来,憋了半天,最后也只能幽幽叹了口气。
他其实没有多圣母,但林烟事实上也没有对他做过,多少无法原谅的错。在庄景玉的印象里,林烟就算称不上是刀子嘴豆腐心,但也绝对不是刀子心,顶多,只是一条鞭子。一鞭下去的确会让人痛得厉害,但也最多,就是痛得厉害而已了。真正伤人肺腑伤天害理的坏事,林烟真的,做得不多。
至少,从没对他做过。
坏事没有做绝,好事做得不少──这样的林烟,不该有,也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门外突然传来渐渐拔高的喧哗声。是李一南的声音。似乎他正在和什么人争吵,并且听那语气和音量,好像还有往越来越激动发展的趋势。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