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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建议,听不听随便你。”兰西一怔之後,笑著拉住转身而去的雅各,再想不到他有如此轻松的一面。“首先,你愈说愈故意的性格很恶劣,很讨人厌。”
雅各轻笑两声,“多谢恭维。然後?”
“不要仗势自己的长相还可以,就随便玩弄女人,以後对女人要体贴一点。”
雅各警觉了什么,冷哼一声後笑容结冰。“还有呢?”
抽走他嘴上叼斜的菸,在他还没将嘴中那口菸吐出之前,兰西勾下他阴霾密布的脸,柔柔吻住他。退开前她迟疑著,这几年来她终于首次展臂拥抱他一下,没看见雅各狂怒的眼中酝酿著风暴,曾经一霎脸色铁青。
“这口菸,谢谢。”这几年,谢谢。
人到底是感情动物,即使心已死,知觉犹在,感觉就不容易全然断绝抹煞。
她多么希望变成机械人,这么一来,就不会被这么多的心情困扰著。小管死後,她心中有某部份跟著他永远死了,某一部份又永远在流转,杀都杀不死。
她的生存本能若非与生俱来,也在後天的培养中定型,磨灭不了。求生求存,在她已是一种本能,如呼吸心跳般自然。
啊,她的心居然还在跳动,碎成那般怎么可能还在跳呢?心既然碎成了灰烬,应该早早随风消逝了,怎么都不该是现下这般,矛盾地跳动著……她活得好矛盾,这就是人吗……七情六欲无法根绝,总会残存个几分……
“兰。”雅各叫住推开门要出去的女人,声音冷硬如刀:“一个吻只能收买男人,不能打发他,你知道吧?”
打发?兰西不置可否瞅了他一眼,拒绝被他阴阳怪气的言行激恼。
“姆妈,我走了。”毅然跨入未知的夜色中,不曾回首张望一眼。
大猫接获老布的紧急通知,将兄弟拉出酒馆,报告天大的坏消息:“老布说,姬家小王子由你家小姐得标了,他感谢你热心参与,改天一定好好报答你。”
被狡猾的老头要了这么一记,雅各心情恶劣到极点,发狠的俊容全黑。
“他们要这么玩,也不是不可以。”手巾的同花顺一甩,雅各没人暗夜中。
他们?除了老布,还有人惹毛这家伙吗?那个倒楣鬼请问是哪位啊?
第八章
红灯亮起,古典的白金房车在街口停下。
叩叩!车外有人轻叩防弹玻璃。
一见是熟面孔,训练有素的黑人司机放下迅速抓握的手枪,望向後座一位灰发梳理妥贴、个头高大精悍的老人家;年近七旬的他正低头看书,气质雍容。
陪首相会晤白宫来的贵客一下午,晚上白金汉宫的家族聚会不能推,马不停蹄一整天,忙到现在晚上九点半,还要接待诸如此类不速之客唐突的到访,随侍布爵士左右四十多载,黑人忠仆于心不忍,无奈碍于来客的难搞度,他不能比照处置其他无礼访客一样对他视而不见,更遑论他是爵士随时敞臂欢迎的特殊客人。
“爵士,您有访客了。”
看书看得专心的老爵士闻言,拔下老花眼镜,看了下周遭的环境,发现交通号志被人动过手脚,立刻明白来者何人。
“快请他进来,快。”布爵士挥著眼镜,高兴的示意老忠仆打开车门。
一本校刊先飞旋至老布盖著毛毯的膝盖上,雅各随後滑入宽敞的车後座。
客人一进入,机伶的老仆抓起手枪,立刻退到车外警戒,把车内留给王子和不速之客密谈。老爵士随手翻阅校刊,气定神闲,举手投足在在流露天生的贵族风范。
弯身从酒架抽出葡萄酒,顺便将九年前锁入保险箱就没再动过的校刊收起来。
“喝杯“老槽”?”两年没和小伙子聚首聊天,老布热情招呼来意不善的客人。
““老槽”?”雅各曲起一脚踩在昂贵的皮椅上,意在言外地奚落起狡诈的老家伙:“是上个礼拜你被大猫吓得打破那瓶?”
听出小伙子对于被自己摆一道的事耿耿于怀,布爵士持住温和笑容,旋开木塞。
“老朋友赠送了三瓶,你让大猫别担心,我替他保留一瓶了。”老人家恍若没瞧见小伙子脸上一触即发的风暴,改采怀柔攻势:“我们姑且称之“小孟”吧。那孩子主动要求回学校上课了,他母亲高兴得哭了一晚,她非常渴盼能当面向你致谢。赏个脸,来,喝喝看。”
夹带红醋栗味道的酒香在车内飘浮,雅各低脸一嗅,确定了什么。
“位高权重的族群,容易犯一个毛病。”杯口凑近性感嘴唇,不甩上流社会注重的品酒程序,蓄意伸舌沾舔紫红色酒液。“他们喜欢把自己估计得很伟大。”
“上帝明监,在你面前我不敢不谦和。”老爵士兵来将挡,将话题诙谐地兜转回来:“小孟的母亲近来倒是有自以为是的倾向,你在外面奔波两三年,那些烦人的事暂时别理会了,趁机休息一阵子。明天晚上小孟从美国飞回来,不如一起用餐?”
“老布,”雅各打断老人家的谈兴,表情比语气更冷:“我今天不是来听你重提陈腔滥调,把你的温情手腕留给需要它的人。酬劳汇进我户头,我就当交易银货两讫,你硬要把生意说成慈善公益,我不阻止,那是你的事。别以为可以利用小孟牵制我,有这种念头,我劝你最好早点死心。”
唉,小伙子意思很明显,他把带小孟出生入死当成生意,不涉及私人情感。
幸好这两个孩子投缘,不枉他为了凑拢他们费尽思量。这几年,他得开始栽培小孟接手,假以时日他必成大器,能扛起他肩上这传承四百多年的重担……
他年事已高,双脚又残,已是风中残烛,百年後他最心爱的两个孩子若能相互扶持,必定也是坚不可摧的组合——雅各一意孤行,脾气是不容易改了,他认识他将近二十年,不见他稍微收敛过;他需要一个人帮他写写报告、收拾残局。
而小孟,日俊他将需要一个强而有力、能够全心信赖的後盾,帮他适时的“为所欲为”。鱼帮水、水帮鱼,找到如鱼得水的伙伴,成就大事业才有希望。
三年前,雅各从福克兰群岛救出上学途中被绑架的小孟,被丢在孤岛上一个多月,当时那孩子已濒临崩溃边缘。获救後,小孟整整一年没开口说过一句话,雅各在他恳求下,答应破例让小孟当他的见习伙伴,和独来独往的他一起出任务。
当一大一小踏上飞机,离开英国那一刻,他老泪纵横,已有得偿夙愿的欣然感。
经历这毕生难忘的一役,他们两个终将相互扶持一生,这已不单单是为谁赎罪,而是血的连系了……
“我明天飞台湾,你代垫的五千万美金还没追回来。”
听他使出撒手鐧,老布马上投降地叫住雅各:“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
雅各反手拢上已打开的车门,柔声道:“你们这是在玩她的命喽?”
老布备觉侮辱,圆融温煦的口气沉重起来:“小女孩是我亲自去台湾带回来的孩子,我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我伤害过她吗?”
“你是说?”雅各的脸色更难看。
“她知道五千万美金其实是姬家人付的。”他冰凝的臭脸让老布赶紧亡羊补牢,补充:“我不可能让小女孩孤军奋战,我派了白瑞他们那一组人暗中保护。”
“她是自愿去送死的?!”她就这么不想活吗?!
以前相谈不欢,雅各顶多一拍两散,目中无人的掉头离开而已。如今亲眼目睹小伙子发鲷,老爵士但觉新鲜稀奇,却不敢将莞尔的笑意泄露丝毫。
顺著话题,老人家小心问出心中的疑惑:“话说回来,你这次为什么没有“顺手”解决“麻烦”哪?”在海上制造点小意外什么的,总之雅各擅长不留痕迹地“拔除障碍”,他这回没有顺手除去让他们奔波好几次的俄国佬,出乎众人意料。
“怎么,犯人安全回来你好像很意外?这不是你一再强调的正义程序?”
老布被他的弦外之音一惊,额际微汗,“上面这回效率不错,“格杀令”提前签发,难得一次我不必写烦人的报告……”
“答案你说出来了,我不被利用。”雅各懒得迂回,他的挑明直说,把老布雍容华贵的老脸惊得泛白。“姬家有的是钱,想除去他们的心头大患可以自己设法,借刀杀人,要看是借到谁的刀。”
原来,小伙子一开始就摸清事情真相,知道俄国黑帮大佬是老大哥巴不得除去的眼中钉,难怪他唱反调。受老大哥请托,他有意藉由这次的任务一举两得,借用雅各的手提早除去祸害人世已久的毒瘤。
法律的正义程序,通常是给神通广大的智慧犯再次脱逃的机会。
想不到,他们的计画被精明的雅各识破,他和老大哥被年轻人反将一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