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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腔碧血,卖与识家。毕生宏愿一朝实现,刘弘基也值了,是有福之人。
秦王求情,皇上赏脸,刘文静殷开山功复爵邑,父子融融。险险保住,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
所有来不及成形的鬼魅不得不消散于强光中,恨恨的苦待下一个魂归时机。
莺歌燕舞,一派太平,鸟语花香。
长孙仔细的布好小菜,一色的青玲珑瓷器,分外好看。
多久了,没亲手为世民做菜。烽火宫争中,只有命和势才是正事,其余的都带过了。久了,也就忽略了,自自然然,没人觉得不妥。
岁月流金,时日飘逝,多年后猛然回首,物是人非,触目惊心。沉夜无眠,独自恸哭,世事早变样,春梦已无痕,辗转的不甘一点一滴散逸在无力的悲凉中。
莫回首,莫回首,回首便苍老。
不知不觉泪收了,久久,长睫划落最后一滴残泪,圆润美丽。
漂亮的青玲珑,静好如长孙。是世民钟爱的。素雅、清丽、光润,正是此时的长孙,纵然刀光剑影中过,依然清澈明净,因为情真意挚。
保护想保护的,对抗需对抗的,热爱所热爱的,一目了然。
世民,哥哥,叔叔,身边的谋臣武将,齐心协力,和睦融洽。
多年后的长孙每每想起,肝肠寸断,这是一段最为凶险危难的日子,也是最后一段万众一心的日子。好时光一去不复返。
菜色精美,烛火温暖,佳人含笑,依盼归人。
马蹄嗒嗒,风尘仆仆的李世民眼中一亮,开心的笑了。未等奔马收势,潇洒流落的一跃而下,一把抱起长孙,进了屋,欣然四顾,满足的轻轻一叹。
清香宜人,是长孙的气息。那么轻易的,涤去了硝烟的刺激。柔柔的,慵慵的,暖暖的,是家的恬适。
这时的家,多么好,单纯的家是归宿,归宿是心安。
多年后凤冠霞披的长孙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遥念当年那烛火暖融的家里笑颜若花的女子,恍如隔世,疑在梦中。梦中悲喜空泪流,笑情痴。
自己的家里是舒服的,世民开心的拥着长孙吃着小菜,简漫懒散。惬意得仿佛此生足矣。
长孙细细的端详,亮亮的喜悦飞上眉梢眼角,欢颜清澄。抚过凌乱的发,抚上宽广的额,描着疲惫的眼,笑着笑着就滚下泪来,晶莹闪烁。
世民紧紧抱住长孙:“别哭,我回来了,别哭”轻轻劝哄,一遍遍,渐渐也不觉哽咽。
“我是高兴”窝在世民怀里,听着强有力的心跳一声声,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心一落下,所有的委屈汹涌而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忘形地哭出了声。
“好了,好了,没事了”劫后余生的酸楚,至亲至爱的痛哭,逼得世民也红了眼眶。
“世民,”长孙微微平复了情绪,仰起头看着世民,“都忘了上一次烧菜给你吃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泪眼朦胧,意迟迟。
“我记得,”世民展颜笑了,清湛明暖如春日晴空,“那时我正在为起兵烦恼。探过肇仁回来,就见你点了烛火,烧好小菜,在门口等我,笑吟吟的。和今天一模一样。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抚平我的焦躁,清明我的思绪,你是我的仙女。”
“可这次晚了,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长孙内疚的低喃,心疼的轻抚世民纠结的眉。
“你在我的心里。”世民怜惜的拭去长孙的泪,“别哭,我心疼,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深沉的低叹隐入长孙的发际。
此间少年,情深意切,可能相守白头偕老?拜上苍,求良人,莫负我。同渡风雨同历霜,终不悔。心中少年,白衣灿耀,珍我若宝。你说天若有情天亦老,我笑情到浓时情转薄。
所谓美景,昙花一现,如梦如幻如泡影,直似噩耗,阴风一阵,疑神疑鬼疑今往。弹指天地响,刹那乾坤转。
尘埃定,胜负判。缤纷靡乱,只是样子,目不暇接;简断厉行,却是骨子,心底通透。铁一般的事实声色不动的冷冷嘲讽自欺着的灵魂,直至其无奈承受,鬼神梦幻,一一散去,惟余真相,清晰得赤裸,冰硬得无情。
九月,事异同天变,渐去渐凉,人渐远。
刘文静扬眉吐气,散发畅怀啸尽心中郁浊,豪情又生。劫后心逆,愈加睥睨不羁。
风水轮流转,裴寂兵败,仓惶逃回。刘文静朝堂之上公然大笑,裴寂羞愧难当不敢抬头。不料帝亲扶起裴寂,软语相慰。刘文静笑声嘎然而止,突兀而可笑,凶残而蠢笨。
刘文静弟文起怕兄出事,长陪至夜半。饮到酣处,刘文静长歌当哭,拔刀击柱,嘶吼如虎哮:“当斩寂!”
阴惨怨毒惊杀天地鬼神,偏锋直欲刺破天道,天地不容。天道无为,生克制衡方能无为而治,无为而治方能运转自然。天道无常,百无禁忌,上苍赏罚世人不在乎假手魍魉。
压人易,服人难,动人更是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可世人往往看不透,越是王公贵胄越是看不透。占有就以为驯服,驯服就以为感动,自以为天之骄子,谁不慕拜,既是屋内人,理应忠诚,每每阴折于此细微处,历史轮回,屡试不爽。所以,孔夫子代其呼出: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也算不了什么稀奇事,不过是此刻正好应在刘文静身上。
也许,要不是命丧此女手,刘文静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小妾,哪知最终念到死的确是她,造化弄人,啼笑皆非;也许,这个名字早失轶在岁月中的女子密密算计,就是要与他生死纠缠爱恨永世。为什么不这样想呢,为什么要拒绝一个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呢,是怕自己沦陷吗?
青史最端庄淡漠,语气清雅,却也不禁字眼悱恻:会家数有怪,文起忧,召巫夜被发衔刀为禳厌。文静妾失爱,告其兄上变,遂下吏。
失爱,漂亮的字眼,是白描还是宣泄?写手,婉转的文笔,是葬人还是葬己?好在暧昧,贵在矜持,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天凉好个秋。
然后,当然要在腥风血雨中殉爱,以死亡洗礼,升华至神圣。倾家之恋,毕竟比不得倾国倾城,所以美人没留下名字,因而,也没留下骂名。湮没成就了传奇,只待有心人发掘,时光流岚,笼成最美的面纱,美过西施的浣洗,若隐若现,伸手不见,魅力天成,颠倒众生。颠倒众生是风流。
李渊乘势铲除。天时地利人和,犹豫不决者不配为帝皇。免二死,免百死,金牌犹在,明晃晃,耀瞎了眼睛,才知不过是个嚼烂了的过气笑话。重臣劝,秦王跪,也不过是蒙昧的愚直血性或清醒的徒劳挣扎。
时候到了。落子肃杀如秋,顺应天道,天道无情,天永在。
不过是些永劫轮回的把戏,一遍遍的演绎,一遍遍的入史,早已乏味。
好玩的是那些人戏不分的痴子。比如刘文静,比如裴寂。你嫉恨我,我恶整你,你再毒计连环逼死我,我再煽风点火砍死你。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愈是亲密,愈是相轻,愈是互妒,小人之交甘如醴,口蜜腹剑。
裴寂拼命进言李渊:“文静多权诡,而性猜险,忿不顾难,丑言怪节已暴验,今天下未靖,恐为后忧。”终于如愿以偿杀了刘文静,报了刘文静朝堂之上挤兑不谙兵法的自己领军作战狼狈惨败差点脑袋落地之仇,洋洋得意,自以为从此太平,哪知身后李世民早咬碎钢牙。
名利本不过是彩头,游戏人间的彩头,哄哄自己罢了,临终了,谁又带得走呢。可玩着玩着,就痴了,押上性命去搏彩头,本末倒置,削足适履,何必。也许,是人生太空了,来也空空,去也空空,本能的,伸手想抓,心慌想靠。到最后,反丢了性命根本,倒也干净。
刘文静死,年五十二。临刑抚膺曰:“高鸟尽,良弓藏,果不妄。”
朝闻道,夕死可矣。回光反照,福至心灵,总算是醒着死的,不虚此生。
可惜醒得太晚了,醉着生子,遗传了疯血。
贞观三年,追复刘文静官爵,以子树义袭鲁国公,诏尚主。然怨父不得死,谋反,诛。
灰飞烟灭,是方干净。春梦无痕,是方绝色。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澹澹流韵神清气爽。这就是秋,隽澹高远的气派,清淡不缠绵,一切了然于心,也只微微一笑,矜傲得明朗。
落叶纷飞,枝干挺秀,斜斜逸出疏朗优美。秋凝炼了所有的繁华荒芜,高贵简洁,明快完美。所谓修炼,不过如此;所谓放达,不过如此。
长孙在此秋日,默默的注视着世民。有一些什么改变了,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