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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烟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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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这对反目的兄弟是怎么了。

    四眼长叹一口气,说:“知道为啥我犯了这么大事没有被开吗?你们纳闷我也纳闷,后来找人打听才知道,是耗子给他爷爷打了十几个电话,以断绝祖孙关系为要挟才摆平这件事的。所以,这身军装还穿着,是托了耗子的福。”耗子满好杯站起来说:“还把我当兄弟就别说了,”然后颇为动情地举杯,“有件事一直想跟兄弟们解释,但没脸说出来。明天大伙就散了,我今天只好把脸撂这儿,等我说完,兄弟们该泼酒的泼酒,该骂娘的骂娘,我扛了!

    “上次为考研的事,我抢了邱爷的名额,这件事很不光彩。我要说的是,这是连我都没想到的,大伙都知道,沙皮走后我的学习就一直在班里垫底。要不是老头护着,我都挂了十几科了。老实说,我对这破研究生不感兴趣,如果可以换的话,我宁愿跟邱爷对调,真的,不是风凉话!但是啊,好多事,由不得自己——

    邱爷,对不住了,我先干三杯再敬你。”

    邱爷赶紧拉住他,“借你刚才那句‘还把我当兄弟就别说了’,老实说你想换我都不愿意呢。研究生是要考的,但我想在部队待一两年,先积累一些工作经验之后再考,那样更扎实。”

    邱爷端着杯子跟耗子碰了一下,一本正经道:“我的长远目标是——赶超你家老头。”两人大笑着干了那一杯。

    他们一落座,猪头也举着杯子向我凑来。

    “冯子,上次的事对不住了。”

    “是我对不住你!”

    “其实不关你的事,一开始就是我一厢情愿,现在终于明白了,那玩意确实是不能强求的。”

    我听了心里隐隐难过起来,尽管无心,但我却真的把他给伤了。

    “要怪就怪你小子帅一点,讨女生喜欢一点喽,”猪头呵呵笑着阂碰了杯,我扬起头一饮而尽。

    这时候,哪怕就是茅台,也是苦的。

    “我说这散伙饭怎么变成了自我批评会啊,不行不行帅哥们,不带这样的!”小B嚷起来。

    “要我说,一切都是注定。就像四年前兄弟们走到了一起,四年后的现在又要散伙一般,都是命。”老马在去年那次经历后愈发深沉也愈发豁达,他总像一个参透乾坤的高人一样用睿智的语言提点着我们,其实我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宽慰着他和靖靖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每一条走过的路,都有不得不这样跋涉的理由,”我灵光突现,想起了席慕容的那句话。

    “每一条要走下去的路,都有不得不这样选择的方向。”一向不学无术的小B很“有才”地接了下一句。

    “来!”老马举起杯子,“为我们走过的路,干杯!”

    “干杯!!”

    “为我们要走下去的路,干杯!”

    “干杯!!”

    

    第二天,尽管都约好了谁矫情谁就是孙子,但一个一个还是热泪盈眶,大伙一一拥抱互道“珍重”在泪水溢出之前钻进车里,开始了新的征途。

    昨天还济济一堂今天就天南海北各奔东西。大家就像一个窝里孵出来的鸟儿,扑腾了四年,羽翼终于丰满,然后就各自翱翔、各自拼搏,有人会像苍鹰一样搏击长空,越飞越高,有的却只能像燕雀一般,在低枝矮叶扑棱翅膀,碌碌无为。每一个人都将湮没在各自的生活里,“一排三班”也终将变成心底的一座坟冢,供大家在孤独无依的时候凭吊一番、感慨一番。

第1卷 第二十根  工作了

    列车、长途客车、军用吉普,一路颠簸两天三夜总算是抵达了目的地XXX旅。阂一起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P大学员,男的以前并不认识,女的却很熟悉——猪头的前女友薇薇。不过由于各怀心思,一路上交流并不太多。

    到了旅里,我们简单报过到后,被分配到各个岗位:我下到了四营,另外那哥们到了二营,薇薇留在了旅直属通信连,也算是半个机关了。

    我又一路颠簸被拉到了武夷山下的一座兵营里,条件跟我先前呆的那个一营差不多,但由于福建的特殊位置和众所周知的原因,这里的要求严格得几乎可以用“变态”二字来形容。

    营长板起面孔接见我之后,直接把我的背包扔在了“一排三班”的一个上铺。又是一排三班!我忍不住暗自庆幸起来,和班里人一一招呼过之后就赶紧整理床铺。

    由于我的床铺整理得过于“磨叽”,等到集合开饭的时候,被子还没来得及修整,看上去皱皱巴巴,像一条匍匐的沙皮狗。

    来四营的第一顿饭吃得我甚是震撼:饭前一支歌唱得地动山摇,听得出每一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吼出自己的最大嗓门,全营没有一个插科打诨的;在食堂外面风风火火,进去了之后却静得出奇,除了偶尔有不经意的锅碗瓢盆碰撞声,食堂里连一个说悄悄话的都没有,甚至连咂吧一下嘴唇都会招来白眼。上百号人把头埋在碗里心无旁骛地吃着,完了东西一收拾就在门外侯着,等所有人都齐了再带走,因此谁也不好意思吃最后一个。我拿出新训时培养出来的作风,赶在倒数第三个出了餐厅,但肚子依旧什么也没盛下,颇为张扬地咕咕叫着。

    回到宿舍发现我的被子竟然被扔在了地上,床上没来得及整理的物件也悉数扔进了垃圾桶。

    “谁干的?”我挡不住怒火向班长问道。班长睨了我一眼,没再搭理我,这时连里通信员跑过来叫我:“副连长找!”

    我跑步下楼,副连长坐在办公室冲我阴阴笑着,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不?”

    我已经明白扔我被子的就是这孙子了,为了不让他得逞,我摇摇头作无辜状。

    “问你话呢!”副连长收起他那阴阴的笑容,板起面孔装威严。

    “不知道,请领导明示。”

    “看见你的被子了没?”他孜孜不倦地启发我。

    “看见了,在地上。”

    “知道为什么扔地上了吗?”看来他很爱玩这种拐弯抹角的游戏。我心里骂了一句“变态!”嘴上却还服服帖帖,“内务没整到位,”我解释道,“刚进班里,没来得及。”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了这句他就可以将早准备好的腹稿一一展开,“没来得及?!你10点25进班,到11点30,一共65分钟你却连个床铺都没弄好?这是一个军人的作风吗?这是一个干部应有的素质吗?”

    我盯着他的“一杠两星”的肩章听他训了15分钟,等他过足了嘴瘾满足了领导欲,才小心翼翼问道:“现在我可以回去整被子吗?”

    “去吧,”副连长抬起那颗有些未老先衰的头颅,意味深长道:“小冯啊,刚来这地方,尽量谦虚。”

    我回答了一声“是!”就转身出门,边走边在心里骂:还“小冯”,真他娘的把自己当首长了,哥们现在也是领工资的人了,再过三个月,我也和你扛一样的中尉衔了,得瑟个啥。

    骂是这样骂,回到宿舍我还是认认真真把被子叠好,叠得整整齐齐像刀削出来的一般。

    新的班级成员在下午开班务会的时候一一认识了,整体感觉死气沉沉,让人感觉这不是一个年轻人住的宿舍,而是一个孤寡老人院。气氛沉得我郁闷不堪。

    更郁闷的还在后头。晚饭后的训练间隙,我倚在墙角里抽烟,被连长逮了个现形,他啥也没说,直接把烟头从我嘴里拽了出来踩在地上,再狠狠摁上几脚,走了。训练完毕全班就集合组织学习《条令》《条例》,“对冯牧云同志进行帮教”,连两年兵都举手发言批评我作风稀拉,训练不积极。

    我当时就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骂娘了,再怎么着我也是干部了啊,你一个两年兵竟然教训起我来了?!后来我才清醒地认识到,在这里没授“一杠两星”之前你就是一个新兵蛋子——连一年兵都不如。每天起床就要打水拖地刷厕所,干那些老兵们不愿意干的活儿。

    至于干部,授衔之前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认为罢了。

    这种状况一直到三个月后我名正言顺当上“中尉”之后才有所改观。

    这三个月,我感觉学到的比过去四年还多。在这里,没人会要求你做英文的阅读理解,也没有人管你是否能用高斯定理和矩阵变换,甚至你曾引以为荣的专业课也无人关注——因为专业压根就不对口。基层的干部和兵们在意的是你的被子是不是有棱有角,床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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