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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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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长子重新闭上眼,集中精力尿尿。这时,那只手开始蠕动,像条小虫子爬来爬去,一种异样的感觉滚动全身,发麻发酥发软,内心深处萌动着难以抑制的渴望。

“山头扬鞭?”炮台里有人盘问,继尔听见粗鲁的回答:“妈的,我是二爷。”

飞毛腿立即放开手,猛然坐直身子,眼里透出悲哀,放下裤腿,向愣怔的弓子说:“系上裤子,去迎接二爷。”



几匹马进院,二柜跳下马背。

二柜的坐骑银鬃马拖着个蒙着眼睛的男人,衣服多处划破,血肉模糊,轻微而低弱地呻吟着。

“绑到桩子上。”二柜命令胡子,“多捆几道苘麻绳,这个灰狗子(兵)厉害。”

走进飞毛腿卧室,二柜朝椅子上一坐说:“呣,满院留干子(肉)香味儿,大哥踢坷垃一定捋顺。门达镇的底我摸来了,还给大哥带件礼物回来。”

“先别说了,快向佛主请安。”飞毛腿严肃地说,“你总忘记老大哥为我们立下的规矩。”

“活人拜死人。”二柜还想说什么,见飞毛腿目光咄咄逼人,急忙咽回去,不情愿地净手、漱口,念道,“南无阿弥托佛。”直着脖子鞠了躬,点上一炷香。

“拐坐吧。”飞毛腿说。

二柜朝椅子上一仰,掏出象牌香烟点着,吐出一片白云,说:“半道儿碰到三个灰狗子(兵),是他妈的扣子(密探),还有一个尖果(小美女),水水灵灵的,今晚大哥开开荤吧,嘿嘿。”

飞毛腿走到窗前撩起窗帘望向院心,篝火已点燃,琥珀色火光照亮整个院落,有人从马背上卸下一个布口袋,抬到拴马桩前打开,倒出一个蒙着眼睛的女人,很快被绑在拴马桩上,那儿已绑着个男人,头软软地耷拉着。

“本来三个,叫我给顺线(枪毙)一个。”二柜说,“天牌(男)灰狗子给老大哥血祭,没把儿的尖果给你。”

“大哥,宴席该开始啦。”水香来催促道。

篝火旁摆着数张八仙桌,鸡、鱼、鸭、兔,煎炒烹炸十分丰盛。飞毛腿面向西而坐,掏出护身佛,放在餐桌最显眼的地方,带头念佛。

众胡子也随念随拜佛。

“弟兄们,”飞毛腿斟满一碗酒,高举与目平行,语调沉痛地说,“你们喝吧!”然后将酒泼洒在地上,敬那些死去的弟兄,尔后重新斟满杯举起,向在场的人说:“弟兄们,班火三子!”

菜一道接一道端上来,众胡子大吃二喝,没人注意到飞毛腿的表情变化,本来因失血而苍白的脸此时更加苍白,并带有几分惊慌和不安。素日喝酒用大碗从不知醉的飞毛腿,只几杯酒下肚,便觉得体内火烧火燎,嘴唇发干舌头发苦,清秀面颊现出酒醉的红润。他不时瞥眼绑在木桩子上的男人,眼里噙满泪水。斑斑血迹将那男人的脸涂抹得令人害怕,眉眼很难看清,但那高高颧骨,络腮胡子和富有魔力的厚厚嘴唇珍藏心灵深处已经变得模糊的形象,忽然明晰起来,他,是他!几次,飞毛腿想离开餐桌,到那个男人身旁去,亲手洗净他脸上的血污,换件衣服,请到餐桌来共进晚宴。

不!不能那样做,自己是大当家的,对当兵的仁慈,弟兄们将怎样看自己?飞毛腿极力控制着冲动,思前想后,决定留下来继续喝酒。只是酒到口里,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那个男人血迹斑斑的脸总在酒杯里出现。他站起来,想离开餐桌到卧室里去,独自一个人清静一会儿。当看见众弟兄正提议干杯时,他又坐下来。不能扫了他们的酒兴。众兄弟出生入死,独居荒野为了什么啊?今日酒肉穿肠,明日就可能子弹穿膛。右面餐桌前两个伤残的弟兄,绷带渗出血,像两只赤色的大眼睛,看不见,只好用手去摸,扯住鸡腿狼吞虎咽。另一位更惨,双手已经断掉,用牙叼起酒碗,将酒一点点吮吸进去。飞毛腿目不忍睹,痛苦地闭上眼睛。

“或许有一天,自己也像他们俩,失去双眼,失去双手”从血誓入伙那天起,便将生死置之度外,抢抢夺夺中了此一生,也算痛快。谁会想到,竟能在自己的巢穴里见到他啊!倘若知道能有今天,当时不会血誓挂柱(入伙)当胡子。

也是匪巢里的一次宴席,开餐前胡子大柜大德字将观音佛像郑重地给飞毛腿戴上,说:“我们绺子信佛,佛经规定不杀生,我们是不得已才动杀戒。世道荒乱,恶人横行,待天下太平时,我们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飞毛腿托着观音佛像,随着大德字拜佛念经,他迷惑不解,先前挥刀杀人的刽子手,转瞬变成虔诚的佛教徒。念完佛,喝下一杯掺有动物血的酒盟誓。接下去,大德字为飞毛腿主持插香仪式,这才算是正式入伙。

胡子插香共有十九句誓词,说一句插一根香,说完誓词香插完。与其他绺子不同,大德字备有一只铜香炉,每炷香代表一个人,插香位置很讲究,特别是大柜二柜插香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准插。假如死亡或叠拉(退伙)的话,插香的地方便让给新入伙的人,否则那个位置永远空着。大柜要想知道绺子里有多少兄弟,便去数数鼎中香的根数。

飞毛腿望着代表自己的那炷香,感慨万千,划火的手颤抖不停,好半天才点燃。绿色的火苗燃起,瞬间即灭,留下暗红的火亮,意味着一生将像这炷香一样,半明半暗地度过,香从顶燃到底,人的一生也就完结了。假若只燃一半,被风吹灭,谁来重新点燃呢?世界上唯有他——那个被自己找遍了白音塔拉的人,他会来吗?不会的鼎中多一炷香,一边拜佛念佛,一边破戒杀掠,过起这样自相矛盾的生活。万没想到,他真的来了,就绑在院内拴马桩子上。

夜朝更深的地方走去,篝火已燃尽,宴席接近尾声。

二柜酩酊大醉,吐字不清地说:“大哥,尖果送你房里去了拿攀吧!”说完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把二当家的抬到高粱囤子里去。”飞毛腿命令胡子。

民间有一说,高粱解酒,将喝得大醉的人放在高粱上,很快就能醒酒。胡子大柜叫住水香说:“将那个”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旁人谁也没有听见。

“放心吧。”水香会意道,“我就去办,大哥!”

大柜飞毛腿拎着一盏马灯离开院心,沿着甬道去炮台看看,这是他每天睡前必做的一件事,已成为习惯。

飞毛腿的卧室里,那个女兵被捆绑在椅子上,她叫李秀娟。此时穿着改良旗袍27,梳着刀把粗的辫子,地地道道的关东村姑的打扮。衣服前襟被撕开,裸露出雪白的胸脯和胀鼓鼓的乳房。从被捆在椅子上,她便极力想用什么遮住胸部,只是办不到,手被牢牢地反绑在后面。

小胡子弓长子看傻了眼,那脸、那胸、那乳房,叫他心里发痒。真渴望她笑笑,一定更俏丽动人,他劝道:“你不用害怕,大爷待人可好啦。”他铺好一床被褥,放好枕头,去撂窗帘。

吱呀,门开了,一双油黑乌亮马靴跨过门槛,随之挤进一股寒气,蜡烛火焰倾斜了。她的心房紧缩着,预感到不幸的事即将发生,落入魔掌,插翅难飞,况且又与队伍失掉联系,谁能来解救自己?土匪需要女人,不会放过到手的女人,遭他们作践不如立即死掉。但是,死又谈何容易?手脚捆绑着,如果那可怕事情发生,连反抗和挣扎都难。想到自己的恋人——捆绑在拴马桩上的康志,愧对于他的情感苦苦地折磨着,她心灵深处呼唤:“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大爷,归帐子(被)铺好啦!”

“去放仰(睡觉)吧!”飞毛腿打发走弓长子,回手闩门。

哗啦,门闩的声音使李秀娟心房猛烈震颤起来,马靴步步逼近,她绝望地低下头,闻到来者的喘息和浓烈的酒味。一只有力的手托起她的下颏,她刚烈地闭紧双眼,咬着下唇,已经有鲜血从嘴角流出,不再睁开眼睛,不看面前的恶魔,也不看这黑暗的世界。

可怕的事情并没有立刻发生,那只手放下了她,屋内的蜡烛、马灯相继让他给吹灭,炉中暗红的炭火懒洋洋在棚顶跳闪着,院内所有灯已经熄,月光朦胧地映出盘肠28花式窗户格子。

飞毛腿脱掉靴子,在狼皮褥子上合衣躺下,卧室内一片沉静。

“也许,他喝醉了。”李秀娟这样想,依然很紧张,一旦他醒来,那他但愿他永远也醒不来。她朝窗户望去,希望目光穿透窗帘,看见院中那拴马桩,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康志,你的伤势如何?”撕破的衣服怎能挡住刺骨的春寒小陈还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荒野里,他才十七岁啊

到门达镇侦察,她与恋人康志假扮小夫妻去赶集,小陈扮大板儿,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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