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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的什么干活?”小美野大惑,他立即命令进攻。
小型坦克、迫击炮、机关枪齐发土窑内没有任何抵抗,攻进去后,院内只几具炸烂的盲艺人。宪兵发现后院凿开大洞,掏空半个坨子,马队从那儿逃走的。
“八嘎!”无处泄怒的小美野一刀劈下祖父半条胳膊,他指着他的鼻子嚎吼,谎报军情,戏弄太君令祖父痛心除胳膊外,还有地位和前途。
小美野劈下他胳膊的同时劈下他的镇长职务。
“当年老五给胡子报信挨了枪了儿,我给日本人报信挨了军刀,可这一辈子该咋做人,该咋做人啊?”过后,祖父迷惘茫地对家人说。
八
在额伦索克土窑落进第一发炮弹时,七爷便和几个胡子撂下酒盅,从暗道逃走。在此之前,全绺子已转移到荒原深处。
“小九,小九!”七爷一回到宿营地就喊,他发觉金栗毛马走路姿势异常,怀疑腿崴了,想叫马拉子牵它遛遛。
“大哥,没在呀。”商先员说,“昨天从额伦索克来这儿,绺子里就没他,我还以为你把他留在你身边了呢。”
“坏菜啦。”七爷说,“派几个弟兄回额伦索克,把小九给我找回来。”
“花鹞子(兵)们恐怕没走呢。”水香阻拦道,“明天我们再去找吧。”
“我知道他在哪里。”孔淑梅道出实情。
绺子压在额伦索克的日子里,他和村中一个年轻小寡妇明来暗往,偷情是孔淑梅发现的,村北壕沟里他俩那个她始终瞒着未敢告诉七爷,他对小九父亲般的严厉,事到如今,只好实话实说。
“胡扯,他狗大的年纪。”七爷怎会相信十五六岁的孩子竟能干那事,喝退身边的胡子,问孔淑梅,“咋回事?”
“我亲眼见小九屁股朝天的样子逗人呢。”孔淑梅低声说,“都是和你学的,咱俩我说背着点儿,你说他小,没成呢,咋样,成了吧?”
“火上房啦你还逗闷子(开玩笑),小九万一有个闪失,我对不住过土方(死)的老头好大哥啊!”
“瞎想,男一样女一样的到块堆儿,天上下雨地上长草一样平常,会干啥事呢?”孔淑梅打个呵欠,说,“睡吧!”
“拖条(睡)!”七爷纠正说,他决定明天亲自去找小九。
一夜之间,额伦索克土窑面目全非,土院墙几处被坦克撞开豁口,房子烧落架,残烟缭绕,火药味依然很浓。七爷尚不知祖父的一条胳臂丢在这里,烧焦难闻怪味中就掺进那只胳膊烧后放出的异味儿。
“大爷,树上挂个啥?”随七爷来找小九的胡子,发现村头弯脖子榆树上挂着一个东西,马马喳喳(影影绰绰)像人头。
“踹(走)!”七爷策马来到树下,朝上一看,眼前顿时发黑,险些落下马去。
“大爷,是他。”胡子说。
“小九,小九啊!”七爷举枪击断悬挂小九首级的树枝,脱下马褂包好人头。
胡子找到小寡妇。
“爷啊!”她跪在七爷马前辩解、开脱道,“昨晚日本兵到处搜查,找到小九就给杀啦。”
“叭!”七爷一枪穿透小寡妇右耳朵,喝道,“再说瞪着眼睛吣(说)瞎话,就剁下你的托罩子(手指)。”
“我说我说。”小寡妇捂着受伤的耳朵,她以为胡子说的托罩子就是耳朵,她说小九和她的事被娘家哥哥发现,重重地打了她一顿,警告说下次发现就打折她的腿。刚刚沾了女人边的小九,像只馋猫贪吃,死死纠缠。这其间村中又有一鳏夫与她有染,他俩合谋除掉小九,苦于没机会下手,昨夜趁混乱一铁镐劈死小九于小寡妇被窝里。
七爷离开额伦索克,村头歪脖子树上吊着赤条条一对男女。
太阳在荒漠尽头消逝了,一轮圆月便追赶七爷马队升起,一夜的疾驰,天亮胡子马队到达大母都拉村。
“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孔家老小喜出望外。
时间不算长,孔家的日子再度红火,重修了宅院,雇了两个炮手看家护院。
“姐,淑梅姐。”已长成大姑娘的二小姐孔淑兰,又像当年缠着姐姐逮蝴蝶一样撒娇,拍着姐姐隆起的肚子说,“呀,有小胡子啦。”
“胡吣!”孔淑梅觉着小妹的脸蛋挺受看的,人也长大了,就是说话尖刻,责怪道,“那年是他救了我,救了咱全家”
“你和爹都抽邪风,喜欢胡子。”孔淑兰说,“爹说要给你俩补办一次喜事招胡子头为倒插门女婿。”
孔家里,七爷和孔宪臣喝酒叙旧,提及到补办婚礼的事,七爷说:“免啦,腆个大肚子再说人多眼杂,对绺子不利。”
“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孔宪臣说,“咱村远离官府兵警,你和兄弟多住些日子,一圈肥猪我还愁没人帮吃呢!对啦,淑梅身子不方便,留在家里吧。”
“也好,她常想家呢。”七爷见孔淑梅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马背颠簸太受罪。他说,“眼下风声很紧,小美野到处找我,几十号人马糗在这儿太显眼,西大荒有个青牛塘,我们明天去那里趴风。”
两个月后,小美野指挥联合剿匪部队在青牛塘打死胡子数人的消息传到大母都拉村。
“爹,我走了。”一个黑夜,孔淑梅牵出铁青马,对着宅院磕了三个响头,吃力爬上马背去西大荒寻找七爷。
数日后,在一个废弃的荒村找到七爷,一幅残兵败将景象,曾经威震荒原的七星大绺子,现气数已尽,仅剩十几个人,而且还有三个重伤的。七爷目光呆滞,像一条快要饿死的荒原狼,双眸凶光闪闪,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快回马里(家)。”
“听说你们”孔淑梅叙述她听到青牛塘出事后,偷跑出来找绺子,没白天没黑夜地寻找,渴了喝坑塘水,饿了吃树叶草根,动了胎气腹痛她说,“我虽然没挂柱拜香,可也算绺子里的人呐,弟兄们落难”
“大哥,留下她吧。”水香深为孔淑梅的刚烈感动,劝一番七爷,他又说,“过些日子,路过大母都拉再把她留下。她双身子(孕妇),一个人回去你也不放心。”
七星绺子走到了穷途末路,腆着大肚子的孔淑梅留在绺子里,一段不该她吃的苦她吃了。联合讨伐队穷追猛打,围困在大漠里的日子艰苦卓绝,生命终结是在一个月夜,骑警紧紧追杀,她见自己拖累了绺子,毅然松开缰绳脱镫掉下狂奔的马。
马将孔淑梅拖碎,像一只筐。
两天后,七爷和幸存的四个胡子逃到大母都拉村,他扑通跪在孔宪臣面前,泪流满面,说:“淑梅被打死了,我对不起你老人家啊!”
孔宪臣一滴眼泪都没掉,当即由他做主,将二小姐孔淑兰许配给七爷。
洞房初夜,孔淑兰说:“我学姐,给你生一绺子胡子。”
那个荒乱岁月飘然过去了,七爷也随之消失,他像一颗扫帚星从血腥年代的天空划过,没人再记起他了 ?《玩命》M卷
作者:徐大辉
当胡子,不发愁,
进了租界住高楼;
吃大菜,住妓馆,
花钱好似江水流。
枪就别在腰后头,
真是神仙太自由。
——土匪歌谣
故事42:恶贯
胡子大蓝字绺子眼睛钉子似地盯住二丘屯大地主吴建兴。大蓝字绺子没采取行动前,拥有百垧土地的吴建兴根本没把胡子放在眼里,借助高墙碉堡和用数担高粱米换来的,当时堪称较先进的武器——快枪、手雷抵挡住百八十个胡子的进攻不成问题。但当他听说大蓝字绺子要来抢劫,顿时产生院墙矮了半截洪水猛兽即将吞噬吴家的感觉。
谁不知道大蓝字绺子人马并不多,刀枪并不精,没多大攻击能力,曾被几个大户人家护院的炮手击溃。可是领教过大蓝字残暴的人,都说尝到了魔鬼蹂躏的滋味儿,其残忍程度闻者丧胆毛骨悚然,他们疯狂杀人,割下仇人的人头用开水煮后,脱去皮肉带走骷髅还惨无人道地糟踏妇女。
“霞,”担心自家大院被胡子攻破,吴建兴对未出阁的小妹说,“听哥话,随你大嫂她们一起到城里三姑家先躲躲。”
“哥,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蓝字真来,我就会会他。”霞十八岁,似一朵花儿,平素柔弱得像春柳像羊羔,面对厄运来临,她却显得血性,为此令兄长吴建兴吃惊。她铁了心:“给我一支快枪,哥,北门交我把守。”
北门,吴家向外赶放牛羊通道的咽喉,铁锈色的坨子掘出隧道直通北边草甸子。门旁石头垒成的土炮台相当坚固,只要一、两杆枪便可据险守住此门。眼下正是挂锄的农闲季节,长工短工都放假回家了,偌大院子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