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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畜牲!”爹恨骂道,他向风尘中的女儿诉说自己的不幸,她深深地记住绑票的那绺胡子大柜一身黑毛,左胳膊刺条青龙。
夜晚,蓝芙蓉堂热闹起来,老鸨子恶喊声响起来:
“麻溜吃饭!”
吃罢饭妓女就要梳头抹油、擦官粉,然后准备接客。躺在胡子邓大脚身边的凤子,每天到这个时辰就想哭,狠命掐自己下身,恨不得把自己撕碎。她取出妓女许可证,证上写着:亮子里警察局,艺字第八十三号。姓名(花名):袁桂荣(凤子)。籍贯:山东省蓬莱县。年纪:十九。现住所朝阳街三胡同。营业地址:蓝芙蓉堂。康德六年,局长:陶奎元。注意事项一、二、三、四、五条。营业时必须携带本证。
营业,营业,出卖肉体是怎样的营业?凤子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屈辱,像把钢针猛刺自己的心。她撕碎那个妓女许可证,抄起一把剪子,一腔仇恨都凝聚在手上,锋利的剪刃扎断胡子邓大脚的喉管。
故事34:王大鼓
明日枪毙匪首王大鼓。
双山镇到处贴着警署的告示:
“惯匪王大鼓,系镇郊王家窑人。数年前弃耕窜入山林为匪,聚党羽四十余人,依仗枪精弹足,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绑票勒捐,毙伤人命,势焰颇猖。为清匪患,军警联手清剿,生擒匪枭王大鼓康德九年六月十八日。”
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开,镇内几个曾遭胡子王大鼓绺子抢劫的商户,闻讯喜不胜喜,点燃起鞭炮以示庆贺。绸缎庄老板写了赞美警署剿匪功德的檄文,贴于店铺门前,言警方以关心民瘼,抚顺舆情,洒血剿匪,且警署长督饬有方,缉捕有力云云。
“王大鼓!”死牢铁栅门前,狱警向重锁铁镣的胡子大柜王大鼓说,“郭署长特派我来问你有什么要求提出来,他能办到的都尽力满足你。”
“断子绝孙的郭大屁眼子,告诉他,爷爷死在他的刀下觉得丢人,他不配杀我!”死到临头,王大鼓痛骂署长郭文山。
狱警极有耐性,待死囚骂完,很和蔼地说:“我做警察多年,从未见到长官对死刑犯如此关照,你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郭文山在警察眼里是长官,在众多囚犯眼里,郭署长手握生杀大权,可在胡子王大鼓眼里,他永远是令人瞧不起的郭大屁眼子。或许,他们俩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才使王大鼓骂完泄完胸中的愤懑后,极冷静的感到死神的脚步近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啦。他凄苦的目光落在狱警身上,说出最后要求道:
“转告郭署长,明天枪毙我前,我要打一次鼓。”
鼓,与一个地主儿子结下不解之缘,并囊括了他的全部生命历程。咚咚的鼓点血液一样在他体内流淌,涌动了三十二载,既是他善为的动力,也是他恶行的渊薮,更是他与郭文山相识、结拜、同聚山林的契机,他就是死囚王大鼓。
狱警很快返回来,说郭局长批准了,还说让他临刑前打鼓打个够。
戒备森严的死牢修在镇南,靠近护城墙,护城河水的腥味儿涌进监狱。荒原的狼嗥真亮地传来,王大鼓熟悉那腥味儿那声音,倍感亲切。曾几何时,他在腥味儿很浓的河水中洗自己心爱的坐骑,也在野狼嗥叫夜晚和弟兄们吃着手把羊肉大碗喝酒,辉煌的日子已经结束,天就要亮了,死期飞一样地临近。
月光从窄小的铁窗爬进来,流泻在沉重的镣铐上,他借着月光盯着自己的手,欣赏它,像在欣赏一匹、一把净面匣子枪,到死他也认为爹娘给他一双值得骄傲的手,它握缰策马,舞刀弄枪,都不如挥动那对枣木鼓棒令他自豪。
骑马跌下摔断腿的老父亲把儿子叫到跟前,将好些年要说的话一古脑儿地说出来,说到凄凉处,老父哽咽,充满遗嘱味儿,字字句句透出对独生儿子的殷切希望。但儿子归终辜负了父辈的期望和重托,没去主持几代人创下的家业,只渴望当一名鼓手,去打大鼓鼓乐班主郭文山,大鼓擂得令他羡慕,长途跋涉地跟着班子走,苦苦乞求留下他做鼓手。
“好吧,你是班子的鼓手。”班主郭文山收留他,他便和班主学打鼓,勤学苦练,技术愈加精湛,很快成了台柱子,自起艺名大鼓。
鼓乐班在突然变故中解散,班主郭文山因和一位阔少争夺名媛,遭人暗算,多亏王大鼓拼死相救,方保住性命。后来他俩买枪拉起绺子,推举敢杀敢砍的王大鼓做大柜,足智多谋的郭文山甘愿当二柜。一勇一谋操持绺子,很快便红火起来,他们摇身一变,确切说是脱胎换骨,一改演艺生涯,戏装换戎装,乐器换刀枪,只有那面驴皮大鼓,始终挂在大柜的马鞍上,它很快成为众匪熟悉的崇拜物,并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砸窑时,大柜击鼓叫阵,击鼓助威,催队冲锋陷阵。每逢年节,大柜趁酒兴为全绺子表演鼓技。
鼓成为这个绺子的代名词,许多富户大贾闻鼓丧胆,小股兵警听到鼓声便望风而逃,而胡子们听鼓声便如同抽足了大烟王大鼓怎么也没想到,康德三年旧历大年三十是与郭文山分道扬镳的夜晚。同往年过年一样,众胡子酒足饭饱之后,郭文山应弟兄们的要求,唱起蹦蹦戏歌颂绿林英雄豪杰的《九反朝》:
大清国呀到了头
无道昏君众龙楼
自从咸丰登大殿
要粮要款把丁抽
黎民百姓犯忧愁
李凤奎屯兵就在铁沟
接神的木柴点燃,老巢大院被照得通红一片,那面大鼓抬出,令众胡子最为激动的时刻即将来临。
大柜王大鼓身披黑色斗篷,双手握着那副戏班子的传家宝——油光红亮的枣木鼓棰,站在架起的大鼓前,瞥眼绺门新贴的对联:有一点忠心方可结拜,无半丝义气何必联盟。
鼓棒高高举起,很潇洒地挥一下。咚!随着第一声鼓响,爆竹骤起,烟花升空。咚咚鼓声中,胡子又送走一个惊险、厮杀、血腥、富有刺激的旧岁,迎来一个杀砍抢夺的新年。
除夕大清早醒来的王大鼓,吃惊地发现昔日情同手足的二柜郭文山,昨夜带大部分弟兄离开绺子,去接受官兵的改编,一夜之间他们便成为冤家对头。
前不久,双山镇警察署长郭文山率队剿匪,活擒了王大鼓,并下令处死他,明日行刑。
法场设在郊外土坨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前来观看斩匪首的人们被持枪警察拦在警戒线外。
新掘的土坑前放一面大鼓。
双山镇的人对这面大鼓放在处决犯人现场感到费解,通常犯人家属想要弄走尸首而备下一领炕席之类的东西,那么这面大鼓做何用场?
匪首王大鼓被押下敞篷马车,他似乎刚从黑暗中走出来,太阳光锐利地刺眼,略微适应后他快步走向那面大鼓,骑在马背上的郭文山丢下一对鼓棰,说:
“你敲个够吧!”
王大鼓没瞅郭文山,他捡起那对稔熟、与之很有感情的鼓棰,紧紧握在手里,刑场不容回想往事,于是他没撩眼皮,便把生命的分分秒秒浓缩在鼓与棰上,精神立即振作,顿时忘却身在刑场,面对自己的目光是观众观看鼓乐班子的表演,死的恐惧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抄起鼓棰,潇洒而又有力地敲下去。
咚,咚,咚!
刑场的气氛骤变,人们沉浸在优美的鼓声之中,眼随鼓棰起落,心随鼓声跳动,甚至连警察也伸长了脖子瞪大眼地全神贯注地欣赏。
咚,咚,咚!
警长郭文山拧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侧向一边的马靴有节奏地合着鼓点打拍子。
突然,鼓声嘎然而止,胡子王大鼓用鼓棰击碎了自己的脑瓜盖。
故事35:长命锁
几只由锃亮的三八大盖枪弹壳和弹头组成的,送给孩子生日礼物——长命锁,在接到联合讨伐队奔大孤山来的坏消息前就磨制好,胡子大柜张老瞎子挤鼓挤鼓眯缝的小眼睛,瞧了瞧那锁自己很满意,布包布裹地揣进怀里,打算夜里偷偷离开绺子,去一个梦牵魂萦的小村,送给一个人,以此了却夙愿。然而,厄运突然降临,张老瞎子万没想到由数名警察及两个骑兵连组成的讨伐队从天而降,数十名弟兄将难逃命,两个时辰之后,一枚迫击炮弹在大柜马肚子底下爆炸,同他朝夕相处的坐骑炸成肢体残缺,重伤落马,二柜世界好策马来救,张老瞎子掏出长命锁交给二柜,断断续续叮嘱中咽了气。
现在,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大孤山独立荒原,它的背后是被称之为死亡地带的沙漠,小犁河湍急地绕山半匝后流向远方。进入大孤山唯一通道便是西南方向那块平展展的草地,胡子盘踞此山考虑到了防范和固守,在入山的咽喉部位修筑了两座鸡蛋壳似的水泥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