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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就有些紧张,好像担心那个人自此就消失了了似的。
于是匆忙下桥,想要重新走回人群里,袖子一挥,却忽然在身后被谁拽住了,然后一扯,不禁回身。
殷落尘抬手把萧越的面具掀起来,“找到了,”隔了会儿,又有些赌气般道,“哪有你这样做耗子的,站这么高等着猫来抓。”
对方脸上的面具没有下下来,面具上画的是一只猫,两边还画上了长长地白色胡须,惹得人想要伸手去捻一捻。萧越一开口,问出的话带了几分宠溺几分责备:
“你几岁了?”
“呵呵,”殷落尘笑,“今日心情好,返老还童一次也无所谓。”
“又乱说话,你若算老,叫那些耄耋老翁怎么办?”
仍是笑着,在萧越看来,倒真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儿。在桥上站了会儿,看桥下的花灯沿着街边挂了一溜,人人手中一簇光亮,街上便如移动的璀璨繁星一般好看。萧越觉得那面具戴着,呼吸都像是不顺畅了,便取了下来,接着又看了一眼殷落尘的侧面,依然是一张面具,只不过双眼灵动,透出些淡淡的光,像是新研的墨汁。
“公子。”
刚刚走下了桥,本想着回客栈收拾行李,明天一早赶路进京,不料走在半路,竟被一名姑娘递来了花灯。见那姑娘伸手,萧越也不知该不该接过来,双方僵持之间,竟又引来了不少路人起哄围观。
脸上挂起一丝苦笑,下意识地便去看殷落尘,怎知他抱着双臂一副打算看热闹的样子,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想面具下必是笑意吟吟,叫人急也不是气也不是。
只好抱拳,行了一个礼,十足的歉意:“抱歉,承蒙姑娘抬爱,只是在下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这花灯确实是收不得。”
闻言后有片刻怅然,但是也没有多做纠缠,那姑娘将花灯收回了身边,只因戴着面具,看不见脸上表情,那姑娘道:“能作为公子的意中人,那位小姐真是好生福气,奴家倒是想要听听,是什么样的小姐能得到公子的垂怜,也好叫奴家学学。”
真是大胆的姑娘,不仅是萧越,连殷落尘在心中也不禁叹道。
“他……”刹那迟疑,萧越顿了顿,目光想朝别处看去,可最终眼帘一垂,只道,“他很好看,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同夜里的月华,他有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皮肤也总透着婴儿似的莹白,还有,他总像是在笑,却又不知在笑什么。其实在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成为我的意中人,在下此刻描述,却总觉得浅薄万分,一字一句未触及他的万分之一,想来惭愧。若究其原因,想来只能以‘天意如此’四字回答了吧。”
轻轻点了点头:“世间竟有这般人物,看来奴家的确是万万不及这位小姐,今日是奴家唐突了。”
“姑娘不必过谦。”
“听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那么还祝公子在重川玩得开心。”
“多谢姑娘。”
悠悠地打了个千儿,便告辞了,萧越舒了一口气,侧过身子看殷落尘,不知他何时手中又多出了一把扇子,也不知是何时带在身上的,此时正看着自己一下一下地摇着,只是目光中多了一层复杂,含了些深意似的。
想到他刚刚把自己的一番话全都听了进去,萧越的耳朵上微微起了些热意,慌忙收回了视线,只说了声“走吧”,便自顾自地继续朝着回客栈的方向走。
殷落尘三步并两步地跟了上来,扇子和着脚步扇得挺有节奏,接着身子朝萧越稍稍偏了偏,打趣儿他道:“好一个痴情种。”
萧越的耳朵越发的热起来,此时正经过一处空地,道:“不过是……随意敷衍罢了。”
“我问你,你怎么不说自己已有家室,而偏偏说是有了意中人?”
清咳一声,他道:“都是一样的。”
“啪”一声,在掌心合了扇子,殷落尘背着他负手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面对着他倒着走:“你说的意中人,可是舒晚遥?”
萧越偏过头去不看他,无奈他与自己面对面又离得太近,自己的表情都被对方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说话?”
萧越局促极了,只怕自己在低眉抬眼间被眼前的人偷去了心思,仍是抿唇不言,遥望远处一片黄澄澄的流光。
“难不成是紫晓,我看也是,那舒晚遥整天一副管家婆的样子,看长了时间也会腻的。”
有心替舒晚遥辩解,便开口三个字:“不是的。”
“不是的?”殷落尘的声音朝上一扬,扇子在掌心一拍又朝着萧越一点,下了结论,“这么说还是舒晚遥!”
便任他胡乱地猜测去,萧越心中淌过一抹怅然,看着殷落尘就在自己前方三步远的距离里径自走着,虽只有三步远,可那毕竟也是一段距离,哪怕是伸出手,也碰触不到对方的一根发丝。
如此想着,脚步不经意间慢了下来,殷落尘走了许久,才发觉身后的脚步声已离了很远,回头,看见萧越走得极慢,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他走回萧越身边,刚想开口问怎么了,耳边却传来炸雷般的一声响,接着是身边人群的欢呼声和掌声映着那“噼里啪啦”的烟火声纷纷响起。
烟花绽开,殷落尘的白衣上映着那缤纷的颜色,他抬起头,又是一朵烟花在他的瞳孔里盛放。
萧越也朝天空望去,但是眼角看见殷落尘的面色有些不对,又是一声响,萧越只觉得胸口猛地一震,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那天夜里殷落尘对自己说过的记忆。这时再看对方,见他眼睛里有藏不住的恐惧,连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于是走到了他的身后,伸出双手,帮他把耳朵捂上。
“你只管看便好了。”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烟花炸裂的声音消下去,殷落尘仰着面,笑意被凉爽的清风携起来。
“蒲县可有放过烟花?”
萧越摇头,又道:“若你再回蒲县,我便与你放一次烟花。”
殷落尘身子向后一斜,背靠着萧越,将整个人的重量都交付给他的胸膛:“那好,萧越,我们一言为定。”
那笑意在脸上淡淡的浮着,可是当烟花散尽,那笑意,便也如来一般,被风轻轻地一拂,便又默默地褪去了。
16
16、第十五章 眉间染思量 。。。
第十五章
第二日清晨,离开了重川,换了一匹马,又匆匆踏上行程,一路驶向京师。夏日已至,七月流火,马车里闷得叫人难受,好在北方比南方要凉快上不少,从车窗里吹来的风也算是解暑。殷落尘把袖子拢了上去,撑着脑袋看窗外飞驰的景色。
偶尔的时候,殷落尘会突然说出类似于“我想喝菊花脑汤”之类的话,让萧越有些接不上来,然后他又会解释,说因为菊花脑一到秋天到处都是啊,做出来的汤绿油油的很好喝。
于是萧越便记住了,殷落尘喜欢喝菊花脑汤。
又这般风尘仆仆行了十日,才终于到达了京师。
高大威严的城墙,历经了岁月所以墙面斑斑驳驳,灿金的朝霞扑打上去被砸得支离破碎。守门的士兵在严厉的检查每一个过往的市民,而虽身在城外,却也隐隐听得城内传来的吆喝叫唤声。马僮减慢了马车的速度,难掩兴奋地说:“萧大人,殷先生,咱们到皇城了!”
萧越抬头,看朝霞下的城墙,心中感到说不出的大气磅礴,他从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感情,便只是抿口不言。
“车上什么人,下来!”
马车慢慢驶入城内,却被士兵拦了下来。马僮刚要开口解释,可抬眼间看见前方急步走来了身着官服的二人,再仔细一看,走在左边那位不是家中的二少爷么?
走在右边的那人喝止住了守卫,像车内躬身行礼,问道:“这车,可是从江南蒲县而来,车中坐的,可是萧越萧大人?”
萧越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殷落尘。
“正是在下。”
“哥。”萧业岑唤道,随即目光很快便又落在了殷落尘的身上,眼睛虚了虚,流露出少许讶然,。殷落尘含笑看着他,头微微地侧着。
“果然再见了。”殷落尘道。
萧业岑亦回之以笑,言语间一缕刘海搭落在眉眼之间:“看来我颇有占卜算卦之能。”
萧越听得一头雾水,却也不语,二人早已认识是显而易见之事,而怎么认识的,他们若不愿解释,萧越便也不问。
也许是因为离开了家,萧业岑原先纨绔不已的样子被收敛了许多,一身色调厚重的官服压在身上,扑灭了原来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