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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陪婶婶一家三口出去。
不一会儿,阿桃带着婢子,捧着几套衣裳过来。
两件款式差不多的开襟绫衫,一件成人的,雪青色,一件小女娃的,颜色明亮些,是嫩黄色,还有一件青蓝色的男子小袍,刚好是十岁左右孩童。
黄四姑没见过大户人家的衣裳,反正总比自己身上穿的要好,眼下这几套衣裳,摸着丝滑柔软,样式也新颖,已有些眼花缭乱,喜不自禁地招呼儿女过来看。
白雪惠嘴角浮出鄙夷,却柔柔道:“尺寸应该适合,像那青蓝小锦袍,是锦重在我院子里养着时穿过的,虽是旧的,却也没穿过两次。竹姐与大嫂的两件女装倒是新的,做好了没穿过,一直搁置着呢。可别见怪呐,若是嫂子早点儿打声招呼,我便早去添置新的了。”
黄四姑心忖,弟媳妇今儿居然这般好心?莫不是要拉拢自己,想与自己重修于好?
没多想,黄四姑拿着衣裳,领着一双儿女进去里间换衣裳去了。
童氏见白雪惠这次安排还算体面,对她满意了些。
等黄四姑母子三人打扮好了,宅子外的马车和随行家丁备好了。
云菀沁、云菀霏三人也各自携着婢子,来了西院这边。
云菀沁等人进屋时,黄四姑正好带着女儿打帘出来。
竹姐那身衣裳最鲜亮抢眼,众女的目光率先落在她身上。
“奶奶,你瞧瞧俺,好不好看。”竹姐拉了裙袂转了个圈。
童氏笑得皱纹迭起,都能夹死苍蝇了:“好看,好看,咱们云家的女孩儿,哪有丑的。你瞧瞧,这个颜色,多亮,多鲜,一下子就叫咱们的竹姐亮敞起来了!”
云菀桐心忖,竹姐皮肤太黑,夫人偏偏拿个鲜亮的黄色来衬她,但凡有点儿品位的,都晓得,只会将肤色越衬越黑,显得更加土气,可见祖母十分喜欢,也就柔声逢迎:“是啊,奶奶说的没错,竹姐这一声就像是仙女似的。”
云菀霏看过黄四姑母女身上的衣裳,晓得是娘安排的,瞟过去,与白雪惠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神色,一笑。
今儿是妙儿陪云菀沁外出。
妙儿见了母女两的衣裳,煞是眼熟,想起来,府上从上到下的衣裳,原先一般夫人负责花样和材质,然后由莫开来去找合适的供应裁缝铺去制作,这两身好像在莫开来那儿见过……妙儿将小姐袖口一扯,附耳窸窣了两句,又低低:“这夫人,不是存心叫嫂夫人…”
“嘘。”云菀沁竖起手指。
给祖母问过安之后,几人出了宅门,上了马车。
一行人除了婢子,统共有七个人,一个车子肯定是坐不下去的,安排了两个车子。
白雪惠母女、方姨娘母女同坐一车,云菀沁领着黄四姑、竹姐、茂哥同坐一车。
车上,茂哥掀开帘子,只顾着将脑袋伸出去欣赏一路风景。
黄四姑和闺女到底是女人家,爱美心多一些,对这一身新衣裳的兴趣还没消减,正扯着袖子瞧衣裳的面料和款式。
娘眼里,闺女都是天下最漂亮的,黄四姑一直都觉得竹姐长得不赖,只可惜生在乡下,还没穿过这么精美的衣服,现在一穿,只觉得变了个人,怎么看怎么漂亮,笑嘻嘻道:“俺的竹姐儿真是美,要俺瞧啊,不是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若是竹姐生在京城,好生打扮一下,绝对不亚于官宦小姐,比弟妹生的那个霏姐儿都要强多了。”又转过头去,问云菀沁:“你说是不是啊,沁姐儿。”
云菀沁与初夏坐在母女三人对面,安静地瞄着黄氏母女二人兴奋不已。
黄四姑这么一问,足可见她对白雪惠的不满了,云菀沁笑了笑,顺着婶婶的心意,道:“竹姐确实资质好,就是平日欠缺点打扮,今儿这身衣裳,款式和颜色倒是不错,尺寸也刚适合,不肥不瘦,不长不短。”
黄四姑听了好话,笑得更是像一朵花儿。
没料,对面座位又传来女孩儿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似是随意:
“不过呀,就是不大合适竹姐姑娘。”
是妙儿的声音。
云菀沁一蹙眉,将妙儿的手一拍:“乱说什么!”
妙儿佯装委屈,低下头,不开声了。
黄四姑是个精人儿,尤其在京城华贵人家,生怕遭人歧视,步步都精心,这会儿一愣,听进去了,什么意思,款式颜色尺寸都适合,还有哪里不适合?
“别,叫这丫鬟说说。”黄四姑眉毛一皱。
妙儿望一眼大姑娘,开口:“奴婢哥哥是府上的莫管家,负责采买,前两日倒是在哥哥那儿见过嫂夫人与竹姐这两套衣裳呢。”
“妙儿,休得多嘴,”云菀沁斥了一声,“别人的事儿,你管得着?要是传到母亲那里,得知你嚼舌根,又得挨打!”
黄四姑虽没什么教养,却不笨,晓得还有下文,早觉得白雪惠待自己这般好,不对劲,颤着声儿:“沁姐儿,你别挡她的话,叫她说,俺晓得当下人的要讲规矩,不能传话,俺这人实诚,不会祸害别人,你说,俺绝对不跟弟妹说是你说的!”
云菀沁暗乐,乖乖闭嘴。
妙儿这才继续:“嫂夫人与竹姐这两套衣裳,新倒是新,可原本是夫人做来备用,赏她院子里的奴婢的,嫂夫人不信,回家可以去看看,主院伺候的几个奴婢衣裳,有几套,跟你们这款儿一模一样呢,就是颜色不一样。不过也不怪嫂夫人,初来乍到京城,肯定不晓得,邺京这边贵人多,奴才与主子着装都是泾渭分明的,有的大户人家,奴婢的衣服就算再精美,其实眼熟的人若是仔细一看,也辨别得出来是下人,因为奴婢衣襟的衽处,有个小豁口,主子的衣裳就没有,这么规定,一来是区分主奴,一来也是防止奴婢逃跑什么的。”
黄四姑赶紧一瞧,自己和女儿的衣衽处,果然跟妙儿一样,有个缺口,再看看云菀沁和茂哥的,就没有,登时就气得牙痒。
难怪啊,难怪,是说那弟妹怎的这么好心,竟是将奴婢的衣裳给自己和女儿穿,这是看她不知道大户人家的奴婢服饰,故意的啊!
想起一两刻之前,她跟女儿还乐呵呵地抱着衣裳夸赞个没完,换好了以后,还在众人亮眼,黄四姑一张脸都快成猪肝色了,原来从刚才到现在,大伙儿看着自己母女的眼光不是惊艳,而是嘲笑。
这般一想,黄四姑恨不得攥紧拳头,这就冲到前面那辆车去撕白雪惠的脸。
竹姐的脸也垮了,她年纪虽然不大,也晓得奴才的衣裳不能随便穿,奴才是什么,就是生杀予夺都在主子手上的,像一只鸡,一头牛,她虽然是乡下人,可好歹也是良籍,不用看主子脸色,何况还在外面,穿着一身,那不丢人现眼么,扯了扯衣襟,哭着脸:“俺才不穿这个出去呢!这不作贱人吗!”
云菀沁一跺脚,朝妙儿叱:“叫你别乱嚼舌根,看你如何收场!今儿是出来游玩,等会儿败了玩兴看你如何是好!”又朝着黄四姑:“婶子可得息怒,兴许是今儿临时出门,确实找不到合适的新衣裳了,只能将就用这个顶上,母亲倒不一定是有坏心思的,可千万别怪母亲。”
黄四姑偶尔讽弟妹两句,自认没什么,今儿弟妹这个还击,却真的是羞辱到鼻子下面了,这是完全没想过拿自己当亲戚啊!
在家还能倚仗着婆婆出气,现在在外面,跟白雪惠撕破了脸也没人帮忙,家丁可都是云家的呢,纵是想要跟她打架也是打不过的,再看着儿子眼巴巴就像逛京城,黄四姑忍下这口气,回答:“得了得了,俺没你母亲那么缺德,晓得这个事儿就行了,不会将你的丫鬟拖下水去的,还得谢她一声呢。”
又安抚女儿:“回去再说,先别多嘴,你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马车停下,两车的人下来。
因为靠近晌午,白雪惠先安排在天兴楼吃饭。
上了二楼雅座包厢,跑堂的将菜单送来。
白雪惠瞥了一眼云老大家的三口子,平日在泰州乡下能吃什么好东西,在侍郎府,那么点儿桂花糖核桃酥就能叫两个小的激动不已,每天两餐也不挑剔,这会儿随便塞点就应该满足了,吩咐道:
“跑堂的,来个鸡脯松花卷,蒜泥猪肚,爆炒腰花,豉椒肉丝,再来几个素菜,嗯,金碧辉煌红白绿,葱油豆腐干,酥油蚕豆,外加个汤吧。”
正要将那菜单子还给跑堂的,胡四姑一把抢了过去,看了起来。
哼,什么鸡脯啊猪肉丝儿的,别当她不晓得,如今贵的牛肉羊肉可是一样没点!还有什么金碧辉煌红白绿,名字倒是听起来大气,高端,其实不就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