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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氏端着茶,站定在中间,也不过去了,垂下半边头:“既是贵妃娘娘不舒坦,嫔妾便不阻碍皇上了,皇上赶紧去常宁宫看一看吧。”
宁熙帝本来想多在萃茗殿留会儿,见韦贵妃催促,心里还是有些记挂,犹豫了会儿,站起身来,准备起驾,看见赫连氏挺识大体的,并没纠缠,又看她进献的茶还没来得及喝,心里有些怜悯,手一招:“不急,朕喝了贵嫔的茶再走。”
赫连氏将茶盘恭敬捧过去。
一袭幽幽香味儿窜进男人的鼻腔内。
不是茶,好像是香薰味……
似曾相识的味道。
宁熙帝呷一口茶,心中一动:“鸽子花?怎么会有鸽子花?”
☆、第六十五章 复宠
听宁熙帝询问,赫连氏回答:“是嫔妾发上擦的发露,是不是冲撞了皇上?”
当年在蒙奴国的草原上,第一次遇见赫连氏,吸引宁熙帝的除了她的容貌,也有她身上的香味,那时,她正在采鸽子花,浑身盘绕着鸽子花的幽香,后来,赫连氏被指定为和亲的人后,也随太子兄长伺过几次宴,宴上,头插过雪白的鸽子花,仍是幽香满绕身,也让年轻的宁熙帝着迷。
如今重新嗅到这花儿的味道,已过中年的宁熙帝竟然勾起了年轻时的浪漫情怀,本来就有点儿犹豫到底去不去常宁宫,这下,干脆将茶盅一放,微微一笑:“怎么会冲撞?”话音一顿,起了变化,眼神微微发赤,有些动情,声音也浓沉起来,“玉烟,朕今晚上瞧你,竟像十几年前那个小姑娘一样,那日,你就这么像草原上的兔子一般,跑到了朕的眼里。”
“皇上居然还记得。”多少年了,宁熙帝都没喊过自己的闺名了,赫连氏红了眼圈,这一哽咽,半真半假。
除了感怀宁熙帝还记得旧情,她更是舒了一口气,这场灾劫过去了,只要自己好,世廷也会好。
没料到,最关键时候,竟是皇儿送来的发露发挥了作用,阻了皇上的脚步……赫连氏心中暗中一动,已叫章德海去查过了,做这发露的是兵部左侍郎云玄昶家的嫡长女,世廷一向深居简出,就是有女子贴上来,一副脸也能将人家给冷死,怎会与那位云小姐相识?连人家的私制小物都收了,两人关系肯定不浅。
赫连氏正在沉吟,宁熙帝眼神更是浓敛,笑意蔓延:“玉烟在想什么?晾着朕不管了?”
赫连氏这才强颜一笑,迎了上去。
不管怎样,这次若重获圣宠,幕后功臣,便是那云侍郎的女儿。
帘子外的总领大太监姚福寿一看,知道了,今儿晚上,皇上不走了。
这赫连贵嫔,经过今夜之后,恐怕翻身了。
姚福寿扭头出去,朝银儿道:“走吧,回去禀报你家主子,皇上今儿歇在萃茗殿。”
银儿是宫中大红人的奴婢,自然性子大胆,还不相信,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姚福寿已经一个拂尘甩了过来,将她打退了两步:“胡闹!说了走走走!”
等姚福寿再进去时,帘子内,已是有些浓情蜜意的衣裳摩挲与男女缠绵声,登时老脸儿羞红,打了个手势。
殿内人统统退了下去。
*
侍郎府,主院。
白雪惠听到宫里妹妹托人传来云家的口信,先是喜出望外,又是愤愤不平,恨不得要找慕容家拼命。
喜的是霏儿终于有了归属,那天杀的慕容家终于要了!
愤愤不平的是,那慕容家竟还在讨价还价,到头来,竟跟自己个儿当初一样,是个妾!
听完传话,白雪惠拳头一扎:“不成,当妾有个什么用,还是个奴婢!”
来侍郎府带口信儿的是女官所一名年近四十的管事嬷嬷,姓李,瘦削脸庞儿,一对眼儿精光雪亮,活灵活现,穿一身孔雀蓝缠枝大花暗纹对襟比甲,带着两名小太监。
这李嬷嬷是白令人的下属,经常出宫给宫里的贵人办货,出入民间和宫廷向来方便,与白令人在宫里交情不错,加上白秀惠是皇后身边的大红人儿,哪个不想巴结,这次趁着出宫,特地上门,为白秀惠带话。
见白氏咬牙切齿的,李嬷嬷奉劝:
“云夫人,二姑娘那事儿,老奴也曾听说过。老奴同白令人熟稔,交情好,不怕劝您几句,您别嫌老奴我说话难听啊,二姑娘闹出那样大的丑事,就算嫁个平民百姓当正妻,清白一点儿的人家都还不愿意呢,何况是归德侯府,慕容家已经松了口风,愿意让二姑娘进门了,虽说是个妾吧,但还是有奔头的不是?又说个不中听的话,云夫人您,当初不也是从偏房起来的么?二姑娘长得貌美,与慕容二少又有感情,先嫁过去,牢牢占了二少的心,再霸住他的人,再想法子慢慢熬嘛,指不定哪一日就跟您一样,翻了身呢?就算那二少再迎娶了正室妻子,二姑娘也是先进门的,她年资比正室夫人长,想想办法,还是能将正室捏在手心儿里,压在脚底下!所以说,还是有希望的嘛,可要是您死活不愿意,将二姑娘留在家里,那可真是什么都没了。”
白雪惠被李嬷嬷一张巧嘴说得渐软,虽百般不愿意,想想也极有道理,叹了口气,客气福了个礼:“好吧,我是没问题,就不晓得老爷那边答应不答应,做妾,这不是丢人的事儿么,我再去劝劝吧。那劳烦李嬷嬷回宫替我跟白令人说一声,叫她费心了,今后,我尽量少麻烦点她。”
她知道,妹妹这回帮霏儿讨个慕容家的亲事,肯定下了不少的手段,毕竟归德侯府不是什么一般门户,那慕容老侯爷更不是什么善茬儿、
后宫和民间不方便来往,白雪惠这些年都没怎么与妹妹来往了,本来只是试试,没料还真行,看来,妹妹在宫里的奴才当中,果真是混得风声水起,以后,可算是有保障了!
“呵呵,云夫人这话说的,白令人与云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还总跟老奴感慨,当年在乡下闹瘟疫,你们家中孩子一大群,您这当姐姐的对她最疼爱,只将口粮留给她吃,后来又不怕被拖累,带她一个小孩子进城谋生,若非如此,只怕她都已经饿死在乡下,重新投胎了,哪能进宫享荣华富贵啊,什么以后别麻烦了?有什么事儿,有什么烦心的人,白令人说了,叫您今后都得告诉她,可别一个人受委屈!她拼了命也得帮您这个亲姐姐。”
白雪惠听了这话,先是一惊,又是一阵暗中狂喜。
当年家乡瘟疫,饿死了不少人,亲爹妈也没了,留下几个弟弟,还有白秀惠这个妹妹,爹妈重男轻女,几个弟弟平时特别受宠,白雪惠这当老大的总是受欺压,一直就心怀嫉妒和愤恨,见爹妈死了,成了家中能做主的老大,故意偏心,每天等自己吃饱了,便将剩下来的一点儿菜叶杆子和杂粮窝头全给了妹子,根本不管弟弟,最后几个弟弟因营养不良,相继饿死,没料那丫头竟还记得清楚,一直以为姐姐是最疼爱自己的缘故!
至于进京时带上妹妹,白雪惠其实更有个说不出的阴暗心思,根本就不是怕妹妹在乡下饿死,这妹妹长得还不错,万一在城里没法儿立足,她便将妹妹卖给烟花地或者大户人家当婢妾,这么一来,就能有银子防身了。
倒没料到,妹子竟混得比自己还发达,还将自个儿当成了大恩人,对自己巴心巴肝。
想来,白雪惠眼角掩不住笑意,看来自己这好日子还没过完哇,擦了擦眼角,对着李嬷嬷哽咽:
“我是当姐姐的,怎能叫妹妹受苦?当年我就下定决心,就算自己饿死在路边臭了烂了,也不会叫秀惠吃一点儿苦。李嬷嬷也帮我带个话儿给令人,就说我这些年一直牵挂她,可惜,宫墙就像山,难得见一次啊,每次想到咱们姐妹二人在一块儿的时光,我,我就……不瞒您说,我如今就她一个血亲了,每次想她一次,就得痛哭一场哇。”说着,又挤出两滴眼泪,这话自然是故意叫李嬷嬷过给妹妹听的,感情牌还是要打一打,这关系,不能断。
李嬷嬷感叹着:“不枉费白令人耗费心血,拼命为云夫人解决麻烦,云夫人真生是对妹子好啊。”
白雪惠连连擦泪点头。
两人拉扯了一通,李嬷嬷带完了口信,转身离开了白雪惠的院子。
从正门要出去,正碰上散了衙的云玄昶。
云玄昶一见李嬷嬷和两个小太监的官服,清楚是何人,一讶,迎上去,施了一礼。
李嬷嬷偏了身子,对着一家之主还了一礼:“云老爷。”
云玄昶得知对方是来找白氏的,明白是宫中那名当差的亲戚,既然是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