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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正在到处抓人,这两天你哪儿也别去,尤其不许去找薛明骅。要吃什么,打电话让人送进来。我明天再抽时间来看你。”
“你自己更要当心。”傅翊君从他手里接过毛巾,那种恋恋不舍的眼神一度让高锦杰动摇起来,几乎都要不顾一切地留在这里过夜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拉过他又狠狠吻了几下,才放开手,离开酒店。
第二天,高锦杰没有能够抽出时间去国际饭店,那个中岛似乎对昨天在火车站发生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下午,他把高锦杰和宋岩叫到虹口梅机关的所在地,当面打开高锦杰的材料,详细询问起半年前傅翊君的案子。
表面上,高锦杰冷静如常,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现在连李士群都死了,日本人又把这事儿翻出来,摆明是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但他们应该也只能停留在这个阶段上,有了后面的那个交易,李士群也放了人,以他的精明,是不可能在档案上遗留把柄的。虽然嘴上说着最好不要再见面,但其实高锦杰还是打算过几天就接傅翊君回家去住,现在看来自己又被日本人盯上了,傅翊君更不宜露面。
大概是出于补偿的心理,今天宋岩从头到尾都在为高锦杰开脱,不但说明傅翊君确实是因为无知才被军统利用,而且一再保证高锦杰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了。有了当事人之一宋岩的证词,中岛不得不相信了高锦杰的解释,派汽车将两人送回了保卫局。为了报答宋岩的帮助,下班后高锦杰十分诚恳地请宋岩吃饭,考虑到他这两天肠胃不好,高锦杰特地请他去功德林吃素菜,吃完饭又去了仙乐斯舞厅,胡混到后半夜才各自回家。
下来的几天,高锦杰一直没有敢轻举妄动,每天晚上都和宋岩一起去仙乐斯混到半夜。宋岩对那里一个名叫白玫的歌女很感兴趣,连送了两天花篮,到了第三天,直接请人家去了国际饭店吃饭,当然也不忘拉上高锦杰。
宋岩忙着点菜的时候,高锦杰借口去洗手间,快速转到了楼上客房,在傅翊君住着的门上敲了好几下都没见里面有反应,高锦杰有些慌神,但他既不敢在那里逗留,又不能贸然乱问,只好下楼。
可想而知,这一顿饭高锦杰吃得是心不在焉食不知味,宋岩忙着和美人打情骂俏,根本顾不上去观察他的失态,倒是白玫小姐察觉到了一些,饭快吃完的时候,关心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高锦杰回过神来,看了看宋岩,假装长叹一声:“那些破事,不提也罢。”
宋岩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出来玩就别想那些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谁不知道你和周佛海的关系,中岛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哎,你不是在愚园路住着么,白小姐就在大同路,待会你送她回去吧,刚好顺路。”
“大同路?”
“就是原来的爱文义路。”
“好啊,没问题。”高锦杰想到那一带有好几幢公寓楼,心里一动,痛快地答应了。
送白玫回家的路上,高锦杰听她的口音像是北平人,便随口问了几句,果然如此,也就爱屋及乌对她有了些许好感,很快两人越聊越投机,等到了白玫住着的公寓楼前,两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于是高锦杰趁着这热乎劲,体贴地把人一直送到了家门口,才道了晚安。
夜里,高锦杰几乎整夜都无法入睡,想来傅翊君最大的可能还是去找薛明骅了,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现在上海不知道潜伏着多少锄奸团,除了中统军统GD,还有不少就是像薛明骅这样的爱国青年自发组织的,那些人,空有一腔热血,常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三十八、第二天早上,高锦杰刚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宋岩就满面春风地进来了:“昨晚和白小姐聊得怎么样?”
高锦杰恹恹地摇摇头。宋岩看看他:“你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差?”
高锦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大概是受凉了,胃有些不舒服。”
“那就去医院看看吧,别耽搁了。”
高锦杰靠在椅背上做无力状:“人家这几天正看我不顺眼,我还是别没事找事了。”
宋岩不以为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其实中岛那人,是对事不对人,你就别往心里去。再说了,你不也差点被打死么。哎,你发现没有,白小姐好像对你有意思。”
高锦杰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怎么敢,那可是你看上的人,我就是把她送回家而已,还是奉了你的命令。”
宋岩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不像装出来的:“什么话,一个小歌女而已,上海滩一抓一大把。你要是喜欢,就和她玩玩,我没有意见的。”
“真的?”
“当然了。行了,别扯这些个没用的了,你赶紧去医院吧,回头我帮你请假。”宋岩拖起高锦杰出了办公室。
离开保卫局,高锦杰根本没有去医院,兜了几个圈子到了国际饭店。只敲了两下,房门就开了,傅翊君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你这是要去哪里?还有,你昨晚又去哪儿了,都那么晚了?”不知不觉间高锦杰的火又上来了。
“我想去买几本书回来看,整天在这里无所事事,太无聊了。”傅翊君小声为自己辩解:“昨晚我去找薛大哥,那天之后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脱险,我不放心。”
“都告诉你了不要乱跑。你们杀的那个汉奸也算是个高官,日本人恨不得全城戒严抓捕凶手,你倒好,还敢到处晃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对不起。”傅翊君轻声道完歉,便低下了头,低眉顺眼的样子一下就把高锦杰心头的火气给浇灭了,把他拉进怀里又开始安慰:“我是不想你有事。”
“我知道。”
“翊君,答应我,别再去找那些人了。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薛明骅就利用了你,我哪里还能放心让你再跟着他?”
“可我也告诉过你,薛大哥这样做,又不是为了他自个。”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再出什么事,让我怎么办?我自认没有薛明骅那么坚强的神经,看着你死在面前还能无动于衷。”
傅翊君靠在他怀里,过了好一阵才说了声:“我答应你。”
高锦杰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甘愿,却装着什么都没察觉,松开手吻吻他的嘴唇,掏出一卷钱放在他手里:“你一会就去前台结账。一个小时后,我在大同路铜仁路口等你,那里有好几栋不错的公寓楼,人来人往的不引人注目,邻里之间也不太搭界,比较安全,我在那儿给你租了个单元,暂时先安顿下来。”
傅翊君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从那天开始,高锦杰每晚都去仙乐斯舞厅,给白玫捧场。送她回家后,再在那里坐坐,这才离开。仙乐斯那些白玫的姐妹,都以为她找到了一个好靠山,起初连白玫也以为这位风流倜傥的高家二少爷对自己情有独钟,但相处一段时间后,她发觉这个男人看似深情的眼睛里总有些她看不透的东西,可这反而更加让她深陷其中。
高锦杰给傅翊君租的公寓就在白玫楼下,安安静静在这里住了一个礼拜之后,傅翊君就想出去找工作,转念想到高锦杰身份的特殊性,万一被人发现他们又在一起了,重提军统联络站的旧事,难免会连累到高锦杰,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每天就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除了出去买菜和日用品,基本很少出门。
天气越来越冷,又要到高锦杰的生日了,想想时间过得真快,这已经是和傅翊君一起过的第三个生日,当初他们相识的时候,傅翊君还是一个翩翩少年,现在已经蜕变成一个沉稳安静的青年。自傅翊君回到上海,两人又在一起,高锦杰愈发感觉离不开对方,每天晚上匆匆碰面又分别后,便期待第二天夜晚的来临。
到了生日这天,趁着午饭时间,高锦杰去了趟百货公司,买了一个电油汀,直接让店家送到了大同路的公寓。还真是天随人愿,晚上高锦杰才到仙乐斯没多久,白玫便说她身体不大舒服,早早就让高锦杰送她回家。
在药房帮白玫买了药,看着她喝下,高锦杰才起身告辞。今晚二楼走廊里的灯泡坏了,漆黑一片,高锦杰在楼道里站了一会,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走向傅翊君所住的房间。一声长,两声短,高锦杰和往常一样,敲了敲房门,就在傅翊君打开房门的一刹那,身后有人猛然大力推了高锦杰一把,几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