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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就在公园边上野味馆里吃,现杀现做。饭前打了一次电话,没通,想着饭后再打。谁知新鲜的鹿血鹿肉和着烈酒下肚,除了开车的,剩下几人竟是越吃越来劲。吃到后来,洪大少跟老林,还有那市长秘书,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东倒西歪,别提多热络。
这一顿酒肉应酬吃了两个多钟头,三位久经考验的场上精英都有点喝高了。回到宾馆,直接躺倒。等洪鑫垚一觉睡醒,迷迷瞪瞪爬起来,以为拉着窗帘,所以屋子里光线黯淡。伸手扯开,窗外灯光点点,天竟然已经黑了。
他愣了愣神,猛然怪叫一声,打开灯,心急火燎地找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死心的拨了又拨,甜美的女声始终淡定。一把冲到服务台:“有人找我没有?姓方,二十多岁,这么高,这么瘦……”
女服务员认得他是贵客,一脸甜笑:“对不起,没有。”
“真的没有?”
服务员把当班记录又看了一遍:“真的没有,今天下午只有两位女客。”
心一下子沉到底,洪鑫垚懊恼极了,抬手在服务台上狠砸一拳。服务员吓一大跳,幸亏大理石桌面结实,见客人悻悻地甩着手走了,才放下心来。
洪鑫垚坐在宾馆大厅里,看看表,不到八点。莫非路上耽误了,还没到?手机隔五分钟拨一次,总是那句蛋疼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把通话记录再次翻出来从头到尾看,唯一一个未接电话,是二姐打来的。给二姐回了条信息,在大厅里坐立不安地等着。
等到八点半,实在等不了了。心想书呆子定了出租,只要不是黑车,那就肯定有案可查。找到市长秘书的号码:“齐哥,是我。求你帮个忙,找下阿赫拉出租汽车公司。”
齐秘书正想洪少爷有啥事,听见这句,“噗”地乐了:“洪少,阿赫拉还有出租汽车公司?我怎么不知道?”
洪鑫垚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是这样,我有个朋友约好从阿赫拉坐出租来,早该到了却没到,能不能劳齐哥帮忙查查?”
那边却没有马上答应:“能问下是洪少的什么朋友吗?”
“大学同学,从京里来探亲的。”
“阿赫拉本地没有出租,应该是从这头叫的车。小事一桩,我帮你问问。”
不大工夫,电话来了:“洪少,今儿没有车去阿赫拉,你那朋友是不是叫的私车啊?”
以方思慎的习性,不可能在有出租的情况下去找黑车。明知道太不礼貌,洪鑫垚还是忍不住道:“齐哥,都查了?真的没有车去阿赫拉?”
“都问过了。跑阿赫拉是大生意,往返差不多一天,不打表,照行市提成,回来都要跟老板报备的,这是规矩,不可能漏掉。”齐秘书解释得很到位。
洪鑫垚心头发紧,匆忙想起一茬:“那齐哥,劳你再问问,初七那天有没有载客从这儿去阿赫拉的?”
过一会儿,回复来了:“还真有,就一个。你别急,我叫那司机上宾馆找你,当面说清楚。”
不过二十来分钟,洪鑫垚等得心头冒烟。看见大门被推开,霍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进来三个人,一个是齐秘书,一个是狗腿的出租车公司老板,还有一个就是初七送方思慎去阿赫拉的司机。
“这位……呃,您好,您好。没错,是我,初七送一位客人去阿赫拉……对,年纪不大,京里来的。我还介绍他住在表叔家呢……啊,今天?今天本来是说好要去接的,早上孩子不舒服,跑了趟医院,有点晚了,正巧就接到他电话,说是有便车,不用去了……那个,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面前的小伙子年纪明明不大,沉着脸的样子却叫人轻易不敢出声。司机猜来猜去也猜不出是哪里的大人物,让老板亲自带自己过来回话。
“这位师傅,麻烦你把那位客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给我说说,一件也别落下。”
“这个,先去了林管所找人,没找着,又上了趟芒干道……”经过原本十分简单,司机生怕对方不满意,连表叔家晚饭吃的猪肉白菜炖粉条,早上吃的烙饼咸菜大渣粥都说了,最后回到今天上午的电话。
洪鑫垚听完,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大元首:“辛苦师傅特地跑一趟,谢谢了。”
司机有点过意不去:“这……太客气了,什么忙也没帮上。”转身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跑回来,“对了!今儿上午那个电话……”
洪鑫垚急道:“那个电话怎么了?”
“听声音……不是太像,我看号码对,就没多想,还以为他感冒了……”
“真的?!”
司机被洪鑫垚吃人般的眼神吓住了,情不自禁开始退缩:“是……不是特别像……但那会儿我正着急孩子,脑子有点乱,也说不好……”
洪鑫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谢谢,你可以走了。”
等司机跟老板都走了,齐秘书道:“洪少,阿赫拉一个巴掌大的地方,你那朋友远道而来,不会没人知道,别说他还找着了投宿的人家。也许手机出故障了,也许临时有事耽搁了,你先别急,我帮你去个电话问问。”说着,起身往大厅另一边走。
洪鑫垚也想单独给杜焕新打电话:“那齐哥,我先进去,马上就出来。”
敲开隔壁老林和小刘的房间,道是要连夜往阿赫拉找人。那俩被他吓着了,小刘只顾摇头,老林苦口婆心:“洪少,真不是我们不肯陪你,阿赫拉地方偏僻,没那么宽的路。有些地段,一到这时节,两边全白茫茫的,瞅着哪都一样,稍微走歪些,栽进沟里坑里都是说不准的事。就是本地跑得再熟的司机,也没有敢半夜走的。听哥一句劝,啊?咱明儿一早,天亮就去?”
见洪少爷不为所动,老林放下一句话:“这样,你给杜处打个电话,他说走,咱就走,哪怕栽进也里古涅河冰窟窿里头,咱也认了。”
洪鑫垚等的就是这句,立马拨通姐夫电话。杜焕新听完前因后果,慢悠悠道:“你把手机给老林。”
“老林,今天晚上看好了,明儿一早,就把这小子给我绑回图安来。”声音大得很,不用免提洪鑫垚在旁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把抢过手机:“姐夫,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不怕死半夜开车走镜面路?你想让你姐一枪崩了我是怎么的?你信不信老林一拳就能把你敲昏了带回来?”
“姐夫,我那同学是最稳重不过的人,没有大事不可能放我鸽子。实话跟你讲,他帮过我的大忙,我早认了做干哥哥。现在他可能有麻烦,你不让我去找,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成,我答应你,今晚不走,明天早上要还没有消息,我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哟,还挺仗义……”杜焕新听出小舅子不是一般的认真,思量片刻,问,“那边谁陪你玩儿呢?”
“齐秘书。”
“嗯,我一会儿给他说说,叫阿赫拉的人配合你。你要去就去吧,明儿再野一天,最迟后天必须回来。”临挂电话,杜焕新又咦一声,“不是女同学啊?”
洪鑫垚没好气:“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了?”撂下电话,一肚子郁闷。各种客观主观限制在面前摆着,洪大少难得地体会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焦虑与无奈。想起齐秘书还在大厅里晾着,带上老林小刘出去。
齐秘书正说着电话,看见他,点点头,挂了。刚要坐下开口,铃声响了,这回才是杜焕新打来的。
“啊,杜处长!您好您好!是,是……我也才知道这事。已经通知他们了……没问题没问题,您放心,一定办到,一定办到!”
放下手机,齐秘书脸上笑出来的褶子忽地换个方向,挤出一脸歉意,对洪鑫垚道:“洪少,刚联系了阿赫拉,说是昨天确实有个年轻人去林管所打听消息,很快就走了。之后去了哪里,他们也不清楚。你知道,那地儿偏僻,这个点儿都睡了,也不好意思扰民,不过我跟镇长还有林管所所长都说了——他们在市里开会,今儿下午刚回去——明天全力协助你找人。”
洪鑫垚这才注意到已是晚上十点多了。齐秘书临走,又道:“实在对不住,我明天有别的工作,不能陪你……”
“齐哥说哪里话,实在是给你添了大麻烦。有机会上京,或者去河津,一定记得告诉我……”场面话说到十足,才依依不舍分别。
这一夜,洪鑫垚睡得甚是不稳。一会儿梦见书呆子在雪地里跌断了腿,孤伶伶没人救援,自己看得见却过不去,嗓子都喊哑了也出不来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