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父亲和我发生了冲突,她死活也不肯让云儿火化。他理解的火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我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是云儿叫我这样做的,我必须尊重死者的意志。可我父亲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云儿自己想火化?我说我没有,云儿没有遗嘱。我几乎认为我和父亲的这场抗争就快要输了,可是,令我想不到的是,被我称为女人的继母,一直没有被我正眼相看的小荷却破天荒的站到了我这一边。她说,我同意亮子的做法。我相信亮子说的是真话,她没有必要骗我们啊。另外,云儿毕竟不是我们这个地方的人了,她有她热爱的家香,把她葬在这里她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为何不按云儿自己的意思去做,让她火化,把她的骨灰撒向河流,任她流向哪里呢?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听小荷的话,我父亲猛吸了一口烟,只说了一句,你们都疯了,然后就阴郁着脸一声不吭了。尽管如此,我却怀疑小荷是真的同意我的做法呢还是想拉拢我呢?
事后,我直截了当的问小荷,想拉拢我么?
小荷说,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我呢?我对你不好么?
不。我看了她一眼,说,有些事情你永远也无法改变。就好比你喜欢上一个人,你为他付出了一辈子,但她也无法接受你,你能怪她么?
小荷说她明白了。
我们是在一个黄昏对云儿进行火化的。我们在院子里选了一块空地,把爷爷给我搭建的草垛子给拆了,那些干草全作了火引子。这个草垛子每年我都要精心的修葺一番,把腐烂的干草换上新鲜干净的草,算是对爷爷的唯一纪念。唉,现在,可能草垛子从自要永远的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我再也不会躺在草垛子上望着天空发呆了。火化在我们藕香村还是头一回,很多村民跑过来看热闹,涛哥也来了,当然不是来看热闹的。幸亏这些来瞧新鲜的人没有说三道四,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天,也照亮了他们冷峻而严肃的脸,仿佛他们在观看这一场神圣、庄重的仪式。我看见涛哥那张被火光映红的脸,我心里就充满了对涛哥的无限愧疚,我竟然要求涛哥为我干了违心的事情。
只剩下我和涛哥两个人了,我对涛哥说,涛哥,我太对不起你啦。
涛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还分彼此吗?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这样吧,就算你欠我的一份情,到时候我可要你还的哟。
我父亲和小荷想和我一起去为云儿抛洒骨灰。我说,云儿说过,只要我一个人去。其实我是在说谎。云儿只说要我把她的骨灰抛撒在河流当中,并没有只准我一个人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谎,我只是情不自禁的这样说了。
于是,我一个人捧着云儿的骨灰和我为云儿采摘的各种各样的花瓣来到了藕香村的母亲河——男江河。南江河是藕香村的最大的河流,她哺育了藕香村的万倾良田。南江河九曲回肠,像一条巨龙俄蜿蜒贯穿整个藕香村。此刻得南江河安静的如同一位贤良书的得慈母,在为她心爱的宝贝动情的哼唱着迷人的摇篮曲。南江河两岸的大树轻轻的摇摆,夹在生命翠绿当中的黄叶晃晃悠悠的飘落在宽阔的河面上,宛如浩瀚的大海之中一也灵巧的扁舟。原来,夏天也有落叶,一年四季都有落叶。我踏着男江河流水的节奏溯源而上。其实我就可以在这里抛撒云儿的骨灰了,可是,就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谎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情不自禁的意志沿着这条河流行走。我不知道我会走到哪里,我不知道我会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我的脚步。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走到河的源头,再把云儿的骨灰抛撒?这样事不是更有意思一点?我几乎在那一瞬间就决定了我要走到和的源头。
于是我继续沿着河流行走,像一位虔诚的苦行僧朝着他顶礼膜拜的圣地一往直前。我跟着南江河不断的拐弯,我离开了藕香村,我来到了大庙村,我离开了大庙村我来到了天鹅村,接着我的面前就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浩瀚无边的湖泊。竟然是那片芦苇荡!竟然是那片有天鹅飞过的芦苇荡!我发现世界变小了。我恍若隔世。
我抓起一把骨灰,我的手不停的颤抖,我觉得自己抓的不是骨灰,而是云儿。我觉得自己那么残忍,怎么能忍心把云儿从我的手中丢掉?但我还是把那细细的粉末撒向了这片美丽的芦苇荡,我的眼泪和云儿的骨灰一起在飞,云儿,你安息吧。接着我又把五颜六色的花瓣抛撒在湖面上。我说,云儿,你不会寂寞的,让这些花瓣的美丽和清香永远陪着你。
这时候我看到了一副令我惊悚的情景。那估计是一对夫妇,男的抱着一个婴儿,女的四下望了望,把一个巨大的木盆放进了水里,用手托住。然后,男的就把婴孩放进了木盆里,用力一推,拉着女的手慌里慌张的跑了。我拨开岸边的苇草看见那个木盆正慢慢的朝我飘来,大木盆的婴孩似乎睡得很香,静静的躺在木盆里像没事一样。我渐渐能看清婴孩的身子了,于是我下了水,向大木盆游去,而大木盆正向芦苇荡的出口处漂去。我用身体拦住了木盆,然后一边游水一边把木盆推上了岸。我抱起了婴孩,我惊吓的差点把我手中的婴孩丢掉,原来是一个丑陋无比、天生畸形的女婴!女婴的两片嘴唇都去了一大块,特别是她的两只耳朵,大的出奇,与她的小脸极不相称。我逐渐感到了恶心,我迅速把婴孩又放回了大木盆,把大木盆又放回了水里。大木盆越漂越远,这时候我却听到了婴孩尖利的啼哭,我看见她的两只小手伸出了木盆在胡乱的抓着什么。那一刹那,我害怕极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向我传递着恐惧的信息。我看见那木盆倾斜了起来,很快那个女婴连同她的啼哭声都永远的沉入了芦苇荡里。我觉得我的双手涂满了鲜血。
我惊慌失措的跪在黑子的坟前。
黑子,你原谅我吧,你不要怪我啊!我不断的给黑子磕头。
冥冥之中,我看见黑子从坟里走了出来。
黑子?!我竟然哭道。
你像害死我一样害死了那个女婴。
不,不,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啊——
亮哥,我很寂寞。你不能来陪陪我吗?
陪你?你想要我死?
是的。
黑子突然变得狞牙狰目起来,伸出长长的手臂掐住了我的脖子。
不要啊——
我大叫一声,黑子不见了。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志清叔了,不为他,也要为了黑子。
我发现志清叔比以前更瘦了,也许是志清叔太憔悴,看起来觉得瘦而已。志清叔无所事事的躺在椅子上吸着闷烟。我感觉到了志清叔正沉醉在往事的回忆之中。我叫了一声志清叔,志清叔才恍然回过头来。哦,亮子来啦。志清叔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眯缝着的,我不知道是他不愿意睁开还是他不能睁开。志清叔习惯性的递给我一支烟,我接了,但没吸,搭在了耳朵上,我觉得当着长辈的面吸烟不痛快。志清叔总是这样,不管你是谁,有多大,见了面总是不自觉的递烟。他似乎觉得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和他一样,都应该吸烟,都是烟鬼。
我说,志清叔,你瘦了。
志清叔终于睁开了眼,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除了有混浊的光以外,还有眼屎。
他答非所问,他把头歪向一边,说,人活着真是太没有意思了,你不觉得吗,亮子?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志清叔的话,却惊讶于他说出这样的话,我只能这样说了。
你当然不懂。你还那么年轻,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呢。而我呢,而我就不同了。自从你母亲和黑子走了以后,我觉得干什么都没有劲了。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我更不知道做了这些到底有什么用?素玲她们说的对,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
我无法可说,只好沉默。志清叔阴郁的脸色使我难过。我觉得志清叔已经不是一个男人了,已经变成了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志清叔又说了,你母亲和黑子是不是很寂寞?
是的。
我觉得我该下去陪陪他们了。
叔,你不是在说傻话吧?
你说呢?
我觉得你不应该绝望。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你去追求。
志清叔自我解嘲的大笑了两声,突然用右手紧紧的捂住了胸口,额头上立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老毛病了,胸口痛。志清叔说。
我说,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