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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身上有酒精、烟草与香水交织的气息,弓形的唇缘与妖娆抿出向上弧度的唇角近在咫尺。仅是与这双梦幻般的淡色眼睛彼此相视,褚画就感到自己那些为了克制酒精作用的努力都付诸了流水。甜型气泡酒的后劲儿愈来愈烈,他的脏腑开始发烧,手心却莫名冰凉。
他正坐于炉火之中,还有人正不断为炉子鼓风。
褚画预感到自己就快失控了,他会开始脱衣服,脱成回归人类最原始状态的一丝不挂;他会扭动屁股或者大张双腿;他会渴望被狠狠地操一把。
年轻警探马上想起了自己的恋人。当只有韩骁与他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对方有时反倒会怂恿自己喝一些酒。因为这样自己就会配合地以各种各样的体位任他摆弄——只要他想,只要他硬的起来,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干他一夜。
“你像正被炉火煅烧,可体表温度却在疾速下降。你想逃跑,你在害怕。”那又长又柔软的睫毛织于眼帘前,眼神专注得慑人,全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仍旧带着笑,“为什么?”
“没准儿是因为我和辛德瑞拉有那么点相似,十二点钟声即将敲响,我的衣服就会消失得一件不剩,”褚画急于逃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没准儿我就快露出屁股了!”
年轻警探的逃跑没有成功,反倒被对方扶着后腰,揽于怀中。
“我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的盘问并且一一据实以答。”两个人气息交融,嘴唇几若相贴。他笑了笑说,“可我刚才发现,自己居然对他一无所知。”
“你他妈想知道什么!”四肢绵软无力,完全使不上劲儿。褚画只能瞪起眼睛,恶狠狠地说,“你想知道他来自哪里?去往何处?还是想知道他以多么优异的成绩毕业于警校?抓住过几个自以为是的变态杀手?”
“不,”康泊伸手轻托起对方的下颌,手指拂过天鹅绒般温存游弋于他的脸颊,“我想知道他那不为人知的戒律与隐疾,我想知道他的眼里为什么会有阴影。”
“狗屁!”褚画不配合地别过了脸,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没有阴影。”
“每个人都有阴影。”康泊摇了摇头,俯脸靠向对方的脸,微笑着说,“也许来自嗜酒的母亲,也许来自暴力的父亲,也许来自一场漫漫无期的梦魇,也许来自幼年期无从逃脱的虐待。”
“这就是你的猎艳之道?”尽管浑身瘫软无力地被对方抱在怀里,他仍不忘将嘴欠的本领发扬光大,“身体的残疾让你自卑不已,只有靠挖掘对方伤疤的方式来让别人俯首称臣?你是否对你的妻子和那十二个女人如法炮制,然后又伺机一个一个杀了她们?”
“无论何时看见令我心动的男人或者女人,我都想获得他的垂青,与他同床而眠,肌肤相亲。但我分得很清楚,这些人只是我血肉之躯的追逐。”
“你想说你的灵魂要得与众不同?”神思不清的褚画在心里骂着“狗屁”,强作不以为然地问,“……你找到你真正想要的了?”
“他仿效着成为他人的英雄,敏捷勇敢的躯体之内,却守着一个一碰即碎的可怕秘密。”男人的目光迷人、真挚又包含深情,语声缓慢而又极致的温柔,“他竭力挣扎与遗忘,强迫自我涤除这个秘密带来的伤害,甚至惧怕它会摧毁他已有的全部生活……但这些恐惧与担忧都只是春天面前冬的浮夸。我一直等待着他来找我。”
“那么……”对视着那双近在眼前的淡色眼睛,感觉那耸直的鼻梁与自己的擦在了一块儿。胸膛澎湃起伏,血液在脉管里狂热起舞,年轻警探停顿了不少时间才问,“……他来找你了吗?”
康泊没有马上给予回答,仅是将怀中的男人更紧密不分地揽向自己,以致胸膛相贴,呼吸相闻。
他目不交睫地凝望他的双眼。时间令人窒息地停住了。
“我想是的。”最后他淡淡笑说,“他在这里。”
那么一瞬间。
那么一瞬间褚画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还来不及甄别这个念头的真实与否,他的唇就被堵了上。
远处钟楼上的八音大钟突然为人鸣响,十二点了。
18、北回归线以北(7)
不知何时已把手杖放下了,康泊捧着褚画的脸,用舌抵开他牙齿的关隘,深入他的口腔。起初还只是一点点轻柔滑舔过对方的齿龈与腭,一旦接触到他的舌头便开始热烈地攫夺起来。
他以灵巧的舌向对方请舞。
这个男人的舌头比常人来得柔软而冰冷,简直像在与蛇亲吻。可为这纵情深吻燃起的情爱焰苗却愈灼愈烈,一股子嗜欲的热流凝固于他的体内久久不散。年轻警探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他伸出两臂紧紧勾住对方的脖子,转而变得狂热又主动。仿佛在比谁更技高一等一般,他们两口紧紧相覆,以俩俩贴合的舌沟作为旋转轴心,不住地你进我退地推送,绕着彼此的舌体来回吮吻搅动。
他的味蕾似也受到了康泊的挑动,满嘴如蜜的甘液,来不及吞咽。
这一时浅时深的吻带来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如同一瞬间湖蚀浅滩的浮光掠影,一瞬间惊涛拍岸的汹涌澎湃。
除了韩骁以外,褚画吻过的男人屈指可数。其中一个不知是幸运儿还是倒霉蛋的家伙是警局里的胖子史培东。当时一伙子大老爷们在玩“国王游戏”,他们被“国王”强制了“接吻”。那胖家伙不断地义正言辞摆手扭捏,褚画倒是一脸乐意地扑上去就亲。四唇相贴不止,还伸出了舌头。
这个单方面不依不饶的长吻罢后,两位警探的反应截然不同。史培东一连灌下两口酒骂骂咧咧着对方“变态”,褚画却以个猥亵的姿势拍了拍自己屁股,大笑不止。
一进家门他就被醋意大发的恋人摁倒在床,狠狠做了两个小时。
如果不是远处的钟声突然响起,他们没准儿可以一直这么缠绵地吻下去。
钟声将沉醉于对方亲吻的年轻警探彻底唤醒。一把推开身前的男人,他吁吁气喘着远远跳开几步,确认不会再被对方搂进怀里后大声嚷了起来:“你他妈怎么解释刚才你对我的……袭击?”
“袭击?”修长冰冷的手指滑过唇角,轻轻拭去沾于其上的唾液,康泊一脸戏谑笑意地问,“你哪儿受伤了吗?”
“你他妈装什么!”见对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褚画抬起手背,在嘴上重重摩擦了两下,“你刚才吻了我!”
“可你刚才的反应分明不像是心怀抵触,相反倒甘之如饴得很。”康泊重又将手杖拄于手中,微笑说,“这个吻就当是我献给你的情书。”
“狗屁!”这小子开始发脾气了。像个守身多年却一朝遭到侵犯的纯洁娘们似的,怒火填膺,气急败坏。对于这个猝然而来的亲吻,年轻警探毫无疑问地感到懊恼不已——但更多的不是气恼对方,而是懊丧自己。“我不过打碎了你的一个面具,你居然就趁人之危!”
“一物换一物,”康泊以一个理所应当地表情回答说,“很公平。”
“不……”褚画板着张怒意彰显的脸,忽而眼眸一转扫向了旁处——接着,他将手放在了一只装饰架上的巨大陶罐上。溟濛不清的豆黄色灯光下,好看的黑眼睛蓦然发出勾魂摄魄的光芒,像海底的石芝那样翠碧可人,熠熠生辉;也像猫。将怒容换作一副勾人的笑眼,他说,“我的亲吻价值连城,你那只破面具抵不了,至少这样才行——”
随随便便地用手一推,那只陶罐就砸在了地上,碎了。
像恶作剧得逞的少年那样笑遂颜开。年纪不小的警探先生咧出了唇角边可爱极了的梨涡,摊了摊手,以个庆贺般的快乐声音道,“Bravo。”
这个刻意激怒对方的行为似乎奏效了,屋子的主人朝那地原色的陶瓷碎片微微倾下了脸,投去的目光像一束黎明前残存的月光。
不少时间后他才抬起了眼眸,问向这个当着自己面撒野了的客人说,“这样就够了?”
“我想……”褚画耸了耸肩膀,颇显孩子气地努了努嘴,“还行。”
“不,不够,”一脸沉默地拄着拐杖缓缓行出几步,康泊从一种十分严肃的神情中超脱出来,突然望着对方笑了,“你值更多。”
他以击打高尔夫球那样的姿势握着手杖,跛着脚步移动,将一排又一排摆有陶艺品与古董的架子打翻在地。小型的茶具,中型的花瓶,乃至大型的人像,连同有些架子上饰有的水晶玻璃全都摔在了地上,发出此起彼伏、四分五裂的震耳声响。
简直像首疯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