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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对着纪霖——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他的学生——有了冲动。这让他觉得燥怒。他决定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解决一下问题。找以前一起过夜的床伴也好,或者试试MB。这么想着,他擦干净脸上的水,走出了浴室。
那边剩下的三个人已经吃完了。吴谦正狗腿地帮纪霜收拾桌子。纪霖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看着电视机屏幕不停地换台,看上去心不在焉。
纪霜见陆之禹出来,放下手上的碗筷,走过来诚恳地对他说:“陆教授,昨天真是打扰了。谢谢你。”
她的态度落落大方,不带一丝尴尬,让陆之禹觉得舒服。如果畏畏缩缩地跑来道歉,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倒真会让陆之禹觉得被打扰了。
纪霖这时站起来放下遥控器,走到纪霜身边,也恭敬地说了句“谢谢陆教授”。
陆之禹顿时又被刚刚那种自我拷问的焦躁情绪给笼罩了,只匆忙地略点点头,回答道:“没事。”便转头去问吴谦:“怎么安排的?”一边说着,一边逃避似地向吴谦的方向走过去。
“待会我就送他们回家。”吴谦果断地回答,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实木餐桌被他笨拙的动作弄得到处都是油,“我跟纪霜都说了,要服软,别犟嘴。”他朝着纪霜的方向笑着问了一句:“是吧?”
纪霜看着他耸耸肩:“嗯。是的。”
陆之禹吐出一口气。看来这风波是应该平息了。
吴谦擦了半天,桌子还是
一团糟,于是他放弃了,把抹布丢开,向陆之禹说道:“哎,我车没带,你的借我开吧。”
陆之禹准备点头,但想了想,回答道:“我今天也该回家了。就顺路把你们送过去吧。”
开车往纪霜家方向去的时候,陆之禹开始感慨吴谦找东西的功力。
裹在纪霜和纪霖身上那两件冲锋衣是什么时候买的?五年前?六年前?那时候他和吴谦刚从德国念完书回来,像鸟儿被放出牢笼一般,攒了好几年的野性完全爆发,也不去问工作的事,整天就像疯了一样专找人迹罕至的山沟深谷原始森林探险,热衷于各种极限户外运动。这两件冲锋衣,还是他们去神农架原始森林寻找野人踪迹的时候买的。他的是蓝灰色,吴谦的是棕灰色。这两件衣服只穿过一次,回来的时候吴谦直接到了他家里,脱下洗澡之后便再也没带走,于是被陆之禹压到了箱底。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衣服。
此刻,吴谦的衣服裹在纪霜身上,而纪霖披着他的那一件,姐弟两人端坐在后排座椅上,脸上略带忐忑之色。
陆之禹偷空从后视镜里瞄了两人一眼。心想,刚刚的镇定,应该带点粉饰太平的成分吧。
在路上,吴谦跟陆之禹商量了一下,决定让纪霜先回家,吴谦在外面候着随时观察情况。等纪青山情绪稳定之后,再有陆之禹带着纪霖进去。陆之禹是纪霖的老师,纪青山自然不会说什么。
于是,吴谦跟纪霜踩着皑皑白雪走进楼梯口的时候,纪霖就坐在车里,和陆之禹一起等着。
昨夜的雪已经停了。这一场下得极其厚重,小区里有些细瘦的树木都已经被压弯了,沉甸甸地垂下来。
纪霖一言不发地看着家的方向,沉静得有些像画里的人物。
陆之禹枯坐了半天,没有收到吴谦传回来的信号,他有些无聊地拿起烟想点上,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了看纪霖,又把手中的打火机放下。
正待他准备把烟也放回烟盒里的时候,后座地纪霖突然开口说道:“给我一根。”
陆之禹愣了那么一下,继而轻轻笑了。他低声问:“不怕你爸闻到?”说着,重新拿起烟盒,抽出一根递给纪霖。
纪霖没接话,伸手接了烟,接着对陆之禹说:“那个,打火机借我一下。”
陆之禹先给自己点上,烟草的味道顿时弥漫在车厢狭小的空间里。他舒爽地喷出一口,然后把打火机放在纪霖伸出的手上。
他注意到,那只白皙柔软的手,正在小小地颤抖着。
陆之禹有些纳闷。
跟他爸爸吵架的是他姐,他有什么必要害怕成这样?难道说,纪青山对子女的严厉程度到了这种地步?
纪霖的确是紧张得不行,按了好几次,才把打火机点着
,颤巍巍地送上前去,把烟点燃。
陆之禹安静地看着他吸烟。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之禹教过之后便再没抽过烟,纪霖的动作僵硬得有些机械了。不像是有烟瘾的人在享受着抽烟的快|感,倒像是在纾解什么压力,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某处,长长的睫毛盖下来,右手机械地夹着烟,不断送到唇间,猛吸一口又吐出,伴随着似乎冷到极点,带着颤音的沉重呼吸。
陆之禹伸手摸了摸车载空调——没坏。很暖。
这孩子的姿态让他有些不安。但他却什么都没问。
车厢里很快烟雾弥漫,空气污浊起来。
陆之禹正准备问纪霖要不要开窗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纪霖突然抬起眼睛,看向他,压低着声音说:“陆教授,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后视镜里,少年的眼中带着一丝坚定,但更多的,是献祭般的绝望。
刚刚吸进去的那口烟就这样不知不觉被陆之禹全吞进了肺里。他被纪霖的眼神刺激了一下,瞬间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压力,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他转过头去与纪霖对视。
对方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于是他点点头,回答道:“你说。”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纪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喜欢……”
砰!
车窗处传来一声重重的敲击,打断了此刻压抑的气氛。陆之禹转过头,看到了气急败坏在外面敲窗玻璃的吴谦。
他连忙解开车门锁,吴谦带着满身的寒气挤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脸色比锅底还黑,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这老东西真他妈顽固……卧槽你吸了多少烟,怎么这个味儿!”
陆之禹还没来得及答话,后面的车门便被打开了,同样也是一身寒气的纪霜一屁股坐了进来,同样愤恨地说道:“居然敢砸我的吉他!我呸!”
纪霖和陆之禹同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正待要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吴谦和纪霜同时宣布什么重大消息一般,大声说道:“她/我正式离家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这章够不够肥?
☆、第十七章
这句话无异于是一枚重磅炸弹。话音未落,车厢里的另外两人都愣得说不出话来。
待吴谦和纪霜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之后,陆之禹才问出了事情的真相。
本来纪霜是打算听吴谦的话,回家之后态度良好地认错,父亲不管说什么都一概应承下来,先把他的气消了再说的。可没想到纪青山言辞犀利,教导之时把她爱好的朋克音乐贬低得一文不值。纪霜忍不住怒气,和纪青山顶起嘴来。
见里面气氛不对,留了个心让纪霜别把门关死的吴谦推门进来,结果纪青山看到风评极差的吴谦,怒气更甚,更指责女儿和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不自重。
这下场面彻底混乱了。纪霜从小听话乖顺,没跟父亲吵过架,这次被他从交友到爱好全部无差别攻击了一遍,刺激得她彻底爆发,简直把二十五年来积攒的怒气一下子都发泄了出来,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往外说了一通,吴谦在旁边拉也拉不住。
纪青山没料到女儿如此叛逆,一怒之下,砸了纪霜的吉他。
这时本是来劝和的吴谦也控制不了局面了。气红了眼的纪霜,斩钉截铁地表示,要彻底从这个家离开。
纪青山怒不可遏地回到自己的书房,重重把门甩上。纪霜随即拉着吴谦跑了出来。
车厢里的烟味过了好久才散尽。一车人都没有讲话。良久,陆之禹才问吴谦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外面找个房子自己住。”旁边的纪霜突然插嘴。
纪霖闻言瞪大了眼睛,声调一下就提高了:“姐!你疯了?”
“我没疯。他既然看不得我,我就遂了他的心愿。”纪霜认真地扳过纪霖的肩膀,“弟,保重了。”
陆之禹看到纪霖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怎么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吴谦勉强笑了笑,插了句话。他看看时间,问陆之禹,“你不是要回家么?先送我回去一趟,我把车开出来,把这俩佛祖给安顿了。”
事到如今也就只有这样了。陆之禹叹了口气。
吴谦虽然说最贱手欠,但办起事来还是很靠谱的。虽然在返校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