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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彦颤抖着手触了一下那道已经破了皮的伤口，曾显条件反射地就抽搐了一下。他一下子举起手狠狠地敲在张彦的胸前，略略拖了点长音尖叫了一声：“疼！”
“乖，我给你吹吹，不疼！不疼啊……”张彦一边小心翼翼地扶住曾显，一边轻轻地在伤口上吹气。
“不许动不许动不许动！疼死了！”看着曾显埋在自己的胸口尖叫，像是崩溃了一样又是哭泣又是捶打，大声地哭号。“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我疼死了疼死了！你不许碰你不许碰！你滚你滚！你去死去死去死！”一边含糊不清地哭叫让自己滚，一边还像一只小地鼠一样拼命的往自己的怀里钻。模样又可爱又可怜。
“好好好！我去死我去死。”张彦赶忙连声哄劝“我们先看了医生，把伤口处理一下我再去死好不好？”
“我不，我等我爸出来。”曾显带着哭腔回答，又往他怀里拱了两拱。
“我们先去看伤，叔叔还要好一会儿呢。”张彦试着把他扶起来，送进外科门诊。
医生弄明白曾显伤在哪里之后，让曾显坐好趴在椅子背上。张彦觉得椅子太硬，就自告奋勇地坐在上面，让他的小显趴在他身上。曾显觉得不好意思，掩饰了一句让他闪开。
“到今天还要保密吗？”张彦扶正小显的身体，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问。“你的家人、我们的同事现在都知道了，你还觉得有什么忌讳？还要对谁保密呢？”
曾显没有话说，只好在医生有些好奇的目光下乖乖的趴在了张彦的身上。也对，现在还有什么好保密的呢？他和张彦的关系，就真的那么见不得光吗？
“彦。”趴在他的身上，曾显极力忽略背后医生消毒时带来的疼痛。“我爸要是真的不认我了，怎么办？”
“别担心。”张彦拍拍他的脑袋，沉着声音在他耳边说：“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张彦安抚了一会哭泣的小显，交代他在诊室坐好休息一下，自己拿了划价单去给曾爸爸和小显结帐。或者，男人都是热爱保护弱小的吧，刚才小显眼里那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泪水，除了让他心疼之外，也激起了他保护的豪情。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把这个男孩爱到了骨子里，所以更得去守护他，无论谁要阻拦，都得亲自去铲平了。虽然棘手的是，这次面对的是不能暴力铲平的家伙……
从来没想过，谈恋爱也要像做生意一样，想尽办法筹算每一步该怎么走，张彦一边满腹纠结地盘算着今后的路子，一边低头往前。走过药房的时候，听见身后一声“喂！”
“我爸想见一下你。”曾莎莎冲他扬了一下下巴，连个正眼也懒得看他，撇着头冒出这么一句，转身就在前面走了。
张彦不敢怠慢，赶紧老老实实地在后面跟着。
“你跟小显究竟什么怎么回事？”曾莎莎忍了半天，终于还是看着一个个擦身而过的病房门，假装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我们在谈恋爱。”张彦正正经经地回答。
曾莎莎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回答，以她的心情，身后跟着的这个男人带坏了她的弟弟，害她从小疼爱的孩子刚刚被父亲痛打，把她最重要的家庭闹的鸡犬不宁，她恨不得把这个家伙按在地上，狠狠地踩，用力碾碎，挫骨扬灰。她在心里把张彦用各种方式杀了好几百遍，面上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张彦知道曾莎莎现在对他怨气很大，也不说话，静静地跟着她。
“爸，我把他带来了。”曾莎莎打开门，先跟父母知会了一声，才放张彦进去。
本来坐在病床旁边的曾妈妈赶紧起身，抬头看了张彦一眼，还是低头叹了一口气，擦着张彦的身体走到了窗口，打开窗门看着窗外。
张彦走到病床前，想一个等待老师批评的犯错的学生，低头站着，偶尔用捎带忐忑的鉴定眼神看一眼在病床上躺着的曾爸爸，等着他开口。
曾爸爸好歹也在机关干了一辈子，打儿子的时候是气得没了理智，这会儿对着外人，还是有点风度的。他冲椅子扬扬脸，轻声说了一句：“坐”。
张彦没有客气，坐了下来。
“我不会让小显跟你在一起，你趁早放弃吧。”曾爸爸没什么废话，开门见山。
“对不起，叔叔。”一点也不意外会听到什么，张彦淡淡地开口：“我没办法放弃。起码现在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放弃。”
曾爸爸气结，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不放弃？没关系，我也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我总有办法帮我的儿子争取一个正常的生活。”这句话说完，曾爸爸就闭上眼睛表示不愿再谈。
张彦轻轻地叹一口气，起身向门口走去。
“张先生，你稍等一下。”窗口的曾妈妈转身，在丈夫的示意下拉开了手袋，取出一沓钞票。“刚才慌慌张张的，老曾和小显的医药费都是你给结的，谢谢了。”她走到张彦的身边，把那些钱递给张彦，“今天麻烦你了，我们家的事让你费心了。今后老曾和我会管好儿子，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这一席话礼貌却疏离，其中夹枪带棒地道出了不会让儿子和他在一起的事实。
张彦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轻轻地笑了。他客气的把曾妈妈的手轻轻推回去。“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小显的父母，我也当父母看。咱们今后也是一家人，钱这个东西，不用算的那么清。”
“谁跟你是一家人！”曾莎莎倚在门边恨恨地骂，啐了一声“真不要脸！”。
“叔叔、阿姨、莎莎。”张彦抬起头，表情充满悲哀。“你们不满意我什么呢？”他歪了歪头，笑容尽是凄凉。
“如果我是和莎莎谈恋爱，或者我和小显中间有任何一个人是女人，你们都会高兴吧。”他长叹一声。“莎莎，我们同事也接近两三年了，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想必也知道。我是个努力上进的人，条件也算不错，性格也很好。小显也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善良、勤奋。我们两个，任何一个人都是很好的结婚对象，对吗？”
“如果有什么不满，那就只有我们都是男人。”张彦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曾爸爸，“可那又怎么样？我们都是男人，但我一样会给小显一个温暖的家庭，我们可以去欧洲结婚，如果需要，还可以领养一个孩子，除了性别一样，我们和异性恋没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我有一点激动。”张彦歉然一躬。“但请求你们考虑一下我的话吧。小显天生就是同性恋，不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才这样。如果勉强他跟女孩在一起，他没办法产生爱，会痛苦一辈子的，那将是两家人的不幸。如果他无论如何要跟男人在一起，为什么不同意我和他在意呢？我们现在相爱，将来也会有相对稳定和幸福的生活。”
说完这话，张彦轻轻鞠躬，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22亲爱的，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张彦回到诊室的时候，医生告诉他小显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地走到床边，看着那张疲惫的、蹙着眉头的、极为不安的睡脸，凑上嘴唇，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一整个晚上这样闹下来，他也疲惫的不行，于是脱下鞋子，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从背后搂着他的宝贝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张彦走后，曾家陷在一片愁云惨雾里，曾爸爸靠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三个人长久的沉默中，曾爸爸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无力地问：“老伴儿，你说……这同性恋……真是天生的？”
“不知道。”曾妈妈依旧低着头，玩弄着手指上的药（河蟹你姑妈啊）品包装。
曾爸爸又重新合上眼，蹙起了眉头。刚刚打儿子确实是下了狠手的，但之所以那样下硬下心肠，也是因为太了解儿子的缘故。小显这个孩子，平时是没什么脾气好说话的，看起来也是一副很好被左右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心里是一个闷头倔。他从来不随便打定主意，总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一旦下定决心，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再加上，刚才姓张的那个小子说的话也确实很实在：小显如果没办法喜欢女人，硬逼着他娶媳妇生孙子，恐怕也是让他痛苦一辈子。自己真想这么干吗？
但，难道就真让儿子跟个男人厮混一辈子？
曾莎莎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豆浆，她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她有一点后悔今天的冲动，对张彦也是又憎恨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