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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如果当时我不是从派出所出来,给了你先入为主的判断,之后又不断使用「唷」、「是这样没错」的口语暗示,你会记住我吗?』
邵燕黎沉默了,他的确不敢肯定,不过这小骗子也太坏了,居然给自己下暗示,他倒没白看那么多心理学书籍!
『所以你不会把舒清河和阿翩联想到一起,一个说话粗鲁,衣着怪异;一个温和有礼,经常说固定的口头禅,而且他们是截然相反的身分,很难引起怀疑。』
「难怪你之后一直戴眼镜,难怪警卫会让阿翩取走我的包裹,你只在我面前装阿翩,在其他人眼中始终都是舒清河!」
『是这样没错。』舒清河微笑说:『很多时候,警察身分比较好办事。』
06
一切都发展得很顺利,如他预料的邵燕黎很中意阿翩,根本没在意他的过去,轻易就接纳收留了他,这让他很开心,同时也感到深深的不安,因为他真正的身分是舒清河,那个派出所的小警察,他不可能整天无所事事的打混,请假总是有限度的,而且性爱后他不敢让邵燕黎帮他清洗,怕他看出破绽,碰到上夜班就更糟糕,下了班还要先打扮成阿翩的样子,弄得像去玩夜店一样,这样做早晚会出事,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办法解释自己彻夜不归的行为。
「活该!」邵燕黎恨恨说,这样做纯粹自讨苦吃。
『我也这样认为。』想起那段疲于奔命的生活方式,舒清河苦笑。
他很快发现这样做终究不是办法,随着和邵燕黎关系加深,他起了让阿翩消失的念头,小丁出事那晚,他趁机带邵燕黎回家,以舒清河的身分示好,更巧的是舒清扬那晚来了,他轻易就让舒清扬认为他们是恋人,先让家人知道他有了恋人,然后让阿翩做出携款潜逃的假象,他以为让邵燕黎讨厌阿翩,以后就不会再想他,会慢慢接受自己。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阿翩?」邵燕黎很奇怪,也许他知道真相后,一开始会吃惊,甚至恼火,但最后还是会接受的,毕竟他那么喜欢这个小骗子。
『因为我嫉妒啊,我嫉妒你对他的好,我希望你喜欢的是舒清河,一个完完整整的舒清河,不是阿翩!』
「嫉妒?」
邵燕黎无话可说了,笨蛋!这世上哪有人自己嫉妒自己的?他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舒清河也好,阿翩也好,去掉了哪一个都不是完整的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转不出这个弯来?
「你计划得真不错,你要是写小说,我早就没得混了。」邵燕黎嘲讽道,他当时的确被假象迷惑了,以为阿翩是贪图他的钱,现在才明白那些无法解释的疑点背后掩藏的真相,问:「既然计划得这么周详,而且成功了,为什么又让阿翩出现?」
『因为我不舍得。』
邵燕黎喜欢阿翩的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他不舍得看到邵燕黎那么伤心,所以他做了完全相反的选择——放弃舒清河的身分。
一直热爱的警察职业不要了,一直伪装的温和守礼的形象也不要了,因为他发现这个男人值得自己这样做。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没想到我们会在酒吧碰到我大哥,有危险时你让我先走,我没想到你会那样说,从没有人说保护我,所有人都认为我不需要保护,所以那时听了你的话,我突然不想逃避了,索性趁这个机会跟家里人摊牌,他们怕舒清河的人格彻底变成阿翩,一定会让步的,从小到大,除了工作外,我所有事情都由他们来安排,只有这一次不可以,所以我给自己下了暗示,想利用短暂昏厥伪装人格转换,我以前每次都是这样做的,没想到这次却出了事。』
「暗示?」
『就是一种最浅显的催眠术。我从来都没有病,我厌倦了跟心理医生的周旋,为了自己可以顺利脱离那些所谓的治疗,我一直都在看这类书籍,所以我懂一点点的催眠。』
为了在舒清河和阿翩的人格转换时不显得突兀,他会让自己有短暂的昏厥过程,在游乐园鬼屋里头上磕的伤正好给了他借口,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晚他喝了酒,让催眠暗示出了偏差,一直睡到第二天午后才醒过来,那时邵燕黎已经从他家人那里知道了所有真相。
计画全部被打乱了,他是想跟家人摊牌,但绝没想过要让邵燕黎知道他过去的事情,也许这段时间他演得太过火了,家人怕阿翩的人格彻底占据舒清河,为表明诚意,才把那段封印的往事都告诉了邵燕黎,以求帮助。
原来是这样,邵燕黎忍不住叹气,大家都以为舒清河是觉察到自己精神有问题,才看这方面的书,没想到恰恰相反,从头到尾他都是装的。
「既然你知道我已经了解真相了,为什么还要继续瞒着我?」
舒清河之前骗他还情有可原,他无法容忍的是在自己跟他的家人见面后,他还继续演戏骗自己,一直到自己发现为止。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有好几次都想告诉你真相,可是不敢,尤其是当你知道了我的过去后,我怕你会害怕我,讨厌我的冷血暴力,还有心机,就更不敢说了。』
其实在跟邵燕黎交往后,他慢慢了解了邵燕黎的个性,也明白了他无视自己不是讨厌,他很后悔自己设计的这场骗局,可是一切都晚了,戏开了场,帷幕拉开了,人也上了妆,他无法再下台,只能一场场的演下去,愈演就愈力不从心,现实永远比小说要残忍得多,因为没人能控制剧情,他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结局,只能期待落幕时,舒清河或者阿翩,有一个可以留在邵燕黎身边,所以他就更不敢揭穿真相。
从舒清河嘴里听到「不敢」这个词,邵燕黎有种很微妙的滑稽感,可是却不怎么气了,一个人只有在重视的人面前,才会变得患得患失,怕自己被讨厌,所以尽力把自己最完美的部分呈现给对方,如果欺骗只是因为太喜欢而变得不知所措的情感,那么他可不可以把这看成是一种在意?
像是认为自己全部都说完了,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邵燕黎也沉默着,半晌才问:「十年前那件事……真是你做的?」
『……是,从来都没有阿翩这个人,或者说……』舒清河沉静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该怎么说:『阿翩只是我表现出的一个人格,就算他存在,主人格也是我,是我在操纵他,而不是他操纵我……那两个人都是我杀的,当看到他们杀了婆婆时,我就知道他们就算拿到赎金,也不会放过我,我如果不杀人,死的就是我,无从选择。』
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所谓的选择,他当时满脑子里回旋的都是怎么杀掉他们,他被劫持在山上,对周围环境完全不熟,就算偷跑,也很快就会被捉住,到时等待他的绝对是死亡,所以他不能给对方这个机会。
或许歹徒没把一个十岁的孩子放在心上,绳索绑得并不紧,他趁两个人喝醉时挣脱开绳子,从其中一人身上摸到匕首,然后对准他的心口刺了下去。
杀人没有想像中那么难,难的是怎么处理尸体,当然,那不属于他考虑的范围,他母亲就是法医,从小耳濡目染,他对人体结构很了解,歹徒醉得厉害,完全没反抗就被一刀毙命,可惜他因为太紧张,匕首拔不出来,只好用石头解决了另外一个人,然后跑出小屋,拼命往山下跑,当时脑袋一片混乱,只记得要不断跑,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再后来的记忆就没有了,等他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里了。
『可能因为那晚的经历太恐怖,我醒来后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记得断断续续的片段,根本无法回答警察的问题,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反正后来再没人提起,又过了几个月,我父母带我去看医生,那时我的记忆逐渐恢复,我说是我杀的人,可没人相信,我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偷听到我母亲跟医生的对话,才知道他们认为我有双重人格,而杀人的那个人格有很严重的躁狂症,他们想让他消失掉。』
「所以你索性将计就计,让他们认为你有双重人格?」
『我有其他选择吗?』想起那段经历,舒清河苦笑:『我想出去,我宁可被关进监狱,也不想一辈子被人当成精神病关在医院里,而且双重人格也是我父母的希望,作为一辈子跟罪犯打交道的人,他们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是杀人犯,哪怕他只有十岁,比起这个,他们更希望杀人的是那个有躁狂症的人格,而舒清河永远是他们理想中的温和守礼的孩子。』
「可是你这场戏一演就是十五年!」
『也不算是演戏,因为我的个性里本来就有着暴力因子,我更希望可以像阿翩那样生活,可很多时候我做事都要顾及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