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日子这么一晃,便又过去了半月,这半月里来,大约是因为春风温柔的缘故,前朝无争端,后宫无风波,诡异的宁静地让人觉得日子都无聊起来。
好在没过多久,魏丞相那儿便传出魏家千金即将与裴将军成婚的好消息,这事儿连皇上都在早朝上提了一下,于是下朝之后,各位官员便簇着魏丞相与裴铭,一人一句“恭喜恭喜”,就这么一直将二人送到了玄延门。
许由是没出宫,下了朝后照例去给晟央王上课教书,仲仪待几位皇子都是平平,平日里不来往的也有,至于琰元,就更不用说了。而他偏偏很疼爱这个年纪最小的、并非一母同胞的晟央王仲琪,不仅没有安排他出宫居住,甚至还因为担心仲琪缺少同岁的玩伴,许他在居住的常怡轩里养了几只小狗,也同意他隔三差五出宫找几位大臣的公子玩。
“记而莫忘,终身无咎。立身之本,义让为先。贱莫与交,贵莫与亲。他奴莫与语,他婢莫与言……”仲琪读着读着,声音渐渐小下去,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从书的上方探出来,看着坐在自己右侧的许由是,“老师,您走神了。”
许由是这才醒过来,一惊,接着走到堂下跪着:“王爷恕罪。”
仲琪放下手中的《太公家教》,托着腮,手向上抬了抬,说:“谁都有走神的时候,老师不必戚戚于怀。”
许由是心中一缓,叩首道:“谢王爷。”
谁知道他刚刚站起来,仲琪的下一句话又叫他呼吸紧了一紧。
仲琪改由双手托腮,两眼一眯,笑得蔫坏:“再说本王知道你是为什么这般心神不宁。”
13、第十三章 笛声
“不如本王下令,叫魏丞相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我,这样裴将军便不用成婚了。”仲琪道,语气也听不出究竟是戏谑还是认真的。
哪能想到一个九岁的孩子便能有这样的想法,许由是听他说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恨不得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可表面上还要兀自保持镇定,拱手道:“裴将军成婚是大喜之事,王爷何苦要去坏人家的好事。”
“谁叫他惹老师不高兴,”仲琪微微嘟起了嘴,“你们总当本王什么都不懂,本王只道你们才是糊涂,让他知晓又如何,不说出来又如何解决,即便最后不能得偿所愿,死心也死心得痛快,你们……”说了一般,叹气挥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罢了罢了,反正是你们的事。”
许由是心中隐隐地泛出一丝苦味来,原来一个九岁的孩子都比自己看得要透彻,他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末了道:“是微臣愚钝,只盼王爷将来别像微臣一样,不过听王爷今日所说,想来也必然不会。”
仲琪认真道:“老师,我以你为师,亦为友,你我之间不必这么恭谨。”
许由是忽然很想伸手摸摸这个孩子的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含笑道:“好。”
自常明兮被罚入浣衣渊之中后,安宁便每隔七日左右去给他送些东西,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她竟没有在院里的人群中找到自家主子,还是问了那日来领人的董嬷嬷才找着的。绕到院子的一角,才找着人,安宁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扶起跪在地上搓洗衣服的常明兮。
“主子您怎么……怎么跪着洗……”一边哽咽着,安宁回头怒问董嬷嬷,“你们浣衣渊是怎么回事,难道连个凳子都没有吗!”
常明兮一身棉布粗衣,大概是跪得久了,腿麻了,刚扶起来又朝下跌去,他摆摆手:“不关她的事,我昨日洗得慢了,按照规矩是该被罚。”
安宁横了董嬷嬷一眼,也不管衣服洗没洗完,扶着他便回了屋子。安宁给他带了些吃食和换洗衣物,不过看着他身上穿的,大概也猜到自己是白带了。常明兮又问了她一些宫里的情况,安宁一一作答,直至天黑,才折返回去。
安宁告诉他,原吏部侍郎成礼思接连被贬,如今竟被罚去当了抬轿子的,成礼思当初虽不是四皇子党,可是却因志同道合与自己私交甚密,况且他为人忠厚谨慎,是断不会出什么大差错的。看来仲仪无端罚他,大约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了。
想到此处,便有些睡不着了,晚风清凉,常明兮给自己简单披了件衣裳便走出了门,在院里随意逛着。院子里的架子上晾着一排排的床单被褥,在月色下看着,竟都发出些淡淡的透明的光,风吹过,那些床单便接连被风吹拂而动。
一床床单被风吹得皱起来,常明兮朝那排架子走过去,刚抬手去理,却听见隐隐的笛声传来。那曲调有几分熟悉,凄绝幽美,似是对夜空诉说无尽的思念之情。许久未听见这样的笛声了,他恍恍惚惚地掀开一层又一层的隔障,朝笛声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走近了,看见隔着一层床单后一个男人的身影,和曲调一样的似曾相识,甚至也不知因为是笛声悲凉的缘故,还是人影看着孤单,常明兮的心中忽然也腾起一阵悲伤之意。
“《遗世》。”他喃喃一般念出那首曲子的名字。
话音未落,笛声已戛然而止。
人影骤然消失,常明兮一惊,掀过那层床单,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知道那是谁,他也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是谁?”耳畔听见男人的疑问,明明就在身侧,可是环顾四周,根本看不见方才的人影。常明兮故意不答话,一低头看见风掀起床单的一角,露出男人的靴子,他便又掀开重重的隔障,朝那里快步走过去。
月光下,床单落下又掀起,那人却又不见了。
常明兮刚想迈步,可手腕忽然之间被人猛地拽住,他吓了一跳,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的身后的。
“不许回头,”男人命令道,“回答我。”
夜风温良地拂在他的手背上。
常明兮清了清嗓子:“我不过是一名卑贱的浣衣奴,名字恐污了尊耳。”
男人问:“你知道我是谁?”
常明兮违心道:“不认识,但是方才看见阁下绣了金边的靴子,便知道阁下非等闲人士。”
“我看你倒不像一名普通的浣衣奴,”男人笑了声,“刚才居然还能知道我作的曲子的名字,我本以为世上除了他一人,便无人知晓了……”
话说到这里,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接着,他轻轻地“咦?”了一声。
常明兮感到那人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明显地用力起来。
朦胧的月光之下,所有事物的周身都散发着雾蒙蒙的光,似梦非梦,似真亦幻。
“……楚楼?”
常明兮听见,男人迟疑着,也许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地唤出这个名字。
也不管男人刚才命令了“不许回头”,常明兮转过身子来,因被人拽着所以无法行礼,他只能垂着眉目,道:“见过襄宁王。”
四皇子的生母,便是在浣衣渊里自尽而死的燕妃,燕妃死后,琰元便被交由卫贵妃抚养。先帝虽然后来憎恶燕妃,但是因为琰元的才华能力实在出众,倒也颇为器重。只是宫里人语云,琰元因为燕妃一事,纵使再才华横溢,也绝无登上皇位之可能。
今日大概是燕妃的忌辰,宫里不许私自祭拜,所以琰元才会来此吹笛凭吊的吧?
琰元道:“抬起头来。”
常明兮先是抬眼,继而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琰元。
是有多久没有这么近的看他了,还是一样温和从容的面容,除了眉宇间又平添了几分内敛,是再无一丝变化了。
也不知道你可曾去我的坟前吹过一曲,你向来温柔重情,我不爱听那首《遗世》,我要听你给我吹《昼雨》。
潇潇晨明昼雨,瑟瑟昏暮初霁。
看见常明兮的面貌之时,琰元松开了拽着他的手,倒退了一步。
常明兮揉了揉被他捏痛的手腕,半跪下去。
“你便是被皇兄打发进浣衣渊的常明兮吧?”琰元沉声问道。
“是。”
听见琰元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道:“既然你知道我所做之曲的名字,我便送你一个礼物。”
常明兮皱眉,稍稍抬头看着琰元。
“明晚同样时分,浣衣渊的东南角。”他只说了这么多。
常明兮不解,可下一秒琰元的手拍上他的肩,说:“你也并非等闲,能不能靠这个走出这里,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罢,脚尖一点,身影顿时消失在重重夜色之中。
常明兮站起来,仰头看着清朗月色,黑夜无边无尽,这浩大的宫殿也是一样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