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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晟虽然还是心存不解，可是也不能当众拂了大夫的面子。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不过看陆季这副支吾以对的样子，一定是
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而大夫的反应也不寻常，他是现在唯一知晓明少卿病情的人，莫非他也在有心隐瞒？
等到所有的人都悉数睡下之后，沐晟实在按捺不住，悄声走到明少卿的门外，虚掩的门中，明少卿全身裹在厚被中，只露
出在睡梦里都带着忧色的面孔，
沐晟在他床边坐下，握住他放在被外的手。那只手不似刚送来时那般冰冷。温暖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安心，
“少卿……”
他在口中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将这只手紧紧握住。如他从前守在明少卿床前一样。当时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他永远都
不会忘记，
这一生，他想只想跟一个人一起走下去。不管两人分别多远，不管他们之间隔着多少恩怨纠葛。他知道当时的这个承诺，
是用心许下的，始终不悔。
睡得不是十分安稳的明少卿眉头又紧了紧。额上渗出了些汗水。
也许是这被子太厚了的缘故……
沐晟这样想着，便为他把裹住的被子松了松，这个动作似乎引起了明少卿的警觉。他原本放松的手臂本能地按紧小腹的地
方……
（五 下）
专注于明少卿的沐晟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从床边站起身来。大夫从门外匆匆忙忙走进来，重新为明少卿掖好
被子，确定沐晟还未发现之后才舒了口气，对沐晟这个意料外的闯入者沈声道，“他现在气血两虚，若是再染风寒必定是
病上加病，你自己也是，不好好养伤还来添乱。”
他故意把明少卿的病势说得严重一些，沐晟闻言果然信以为真，不敢多加辩驳。此时听到两人说话声的明少卿也已醒来，
仍带着倦意的他一看到沐晟就立刻清醒过来，刚要挣扎着起身就被大夫小心按回去，
“没事没事，他就是不放心才来看看。”
背向沐晟的大夫说着便以眼神朝明少卿示意他莫慌。可是看到明少卿放下心来之后，沐晟却觉得心里堵闷得厉害。
他对相识才一天的人尚且如此放心，为何对他却要如此戒备？
“少卿，你觉得如何？方才陆季他们都回来了，我原是想，呃，是想来告诉你的，没想到你睡下了。”
胡乱找了个理由的沐晟立刻被大夫狠狠瞪回去。他早就嘱咐过沐晟不要来打扰明少卿，就算是要找借口，也不必找这种一
下就听得出破绽的借口吧。
“我还好，服了药身上舒服多了。”
想起刚才朦朦胧胧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他以为那只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梦，没有想到真的是他……
太过于思慕记忆里与沐晟双手相执的感觉，所以不想从梦里醒来。他以为这么久的时间能让他学会如何在沐晟面前掩饰自
己。原来还是不行的。他甚至连他的一个动作都无法拒绝。
“没事就好，”
各有心事的两个人错开了目光，似乎都不知道下面的对话该如何继续。老大夫望了一眼欲语还休的沐晟，随手推了他一把
，没好气道，“看过了还不走，大晚上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明日我还要上山去采药给你那帮兄弟疗伤，真想把我这把老
骨头累散不成么？”
沐晟讷讷地应了他一声，对着明少卿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明少卿已重新合上被子躺下。似乎也不愿再听他说什么的样子，
姿势艰难地翻过身去，随后便再没了声响。
沐晟走到门口的地方停下了脚，大夫想催他快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的背影，实在是落
魄凄凉得让人不忍。
第二日的一早，大夫就拖着沐晟去山上采药。为的也是把家里腾出地方来让明少卿与陆季对好口风，免得下次又让沐晟瞧
出端倪来。
屋里的明少卿气色恢复了不少，人也精神许多。看到陆季他们安然无恙，原本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可是一想起昨天夜里
沐晟的样子，明少卿又不禁有些心疼。在睁眼看到沐晟的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身上的秘密已然被他发现。
他也曾假想过万一沐晟真的追问起来自己如何作答。可是无论怎样的谎言都不可能圆满。他不愿再骗沐晟一次，这种说谎
欺骗的感觉就像是过往记忆中的一个痛点，他很怕再看到沐晟得知真相后失望的表情，
“来，刚熬好的药，大夫说要趁热喝，我来喂你。”
看着床上出神的明少卿，陆季连忙把药端来打断他的思路。他太清楚明少卿一个人时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的生活里不应该再有沐晟这个人。因为他除了伤害从来没有给过明少卿别的。
“陆季，我们回别院去。我现在能下床，你把马车准备好，我们马上就出发。”
（六 上）
决定趁着沐晟与大夫外出之际上路的明少卿在留下一封短信说明情况之后便马不停蹄的离开。
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与沐晟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会越不舍得离开。他担心这样的情绪一旦失控
，他会和以前一样依赖沐晟，然后成为他的累赘。
像他这样的人，无论拥有多高的武功，无论杀过多少人，可是却永远无法真正的强大起来。因为他的心性一直是软弱的。
从前是为了明不戒叛出明家堡拜在袁天罡的门下，而后又是为了沐晟不断地去复仇和杀戮。当有一天这两个人都不需要他
了，他又会重新回到原来的起点处，重新成为那个因为胆怯所以一直逃避的明少卿。
他想要改变现状，所以他才一味地去拒绝沐晟。
他害怕伤害到对方，更怕对反的伤害。
“少卿，我们这样离开真的好么？要是沐晟追来了，你怎么跟他说？”
坐在马车里郁郁寡欢的明少卿撩开车帘的一角，马车外是荒芜的一片野地，空旷得连个人影都不曾留下。这样萧索的景色
让他无端地忆起很久之前的那个春日，与他共乘一骑的沐晟在身后抱住他，两个人从踏着满蹄的花香从箭雨中狂奔而出。
那场逃亡中沐晟一直紧紧拉住他的手，让他慢慢忘记了在明家堡中屈辱的日子，慢慢把自己的心赔在这种无疾而终的爱情
里。
红尘紫陌，浮生一梦。他在梦醒时就不该再有留恋。
“我在信里写得很清楚，他是聪明人，不会再为我这种废人浪费时间的。”
明少卿口吻淡淡地，脸上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没有人知道他在信里写了什么，只有他清楚，沐晟永远都不会再追
来。
“你能放下他就再好不过了。少卿，以后有我照顾你，你什么都不必多想。”
听到明少卿这样的话，陆季心中不由一喜。自从沐晟出现在明家堡之后，明少卿虽然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可是他却能看得
出在明少卿的心底，无时无刻地在记挂着沐晟。
他清楚自己争不过沐晟，唯一的优势是只有他可以陪在明少卿的身边。他熟悉明少卿的一切，包括他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