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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耳前朝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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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相谈,时而听谏,时而就他人所献计策针锋相对,没有再分意去看谏疏。
  就在刘彻再跟人议完一轮,眼睛转过来望向他时,户郎行至刘彻身旁跪下耳语,他略略点了点头,很快殿外便进来一个人。
  “是中大夫啊!”汲黯叩礼尚未起身,刘彻颔首还礼后就先发制人,笑道,“我等正在议战,君来得正是时候。近日匈奴犯我上谷,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欲尽诛之,您倒也为我出个主意罢!”
  汲黯皱起眉道:“攘外必先安内,灾民寝食无所依,陛下放着水伤不管,倒有心思去征战!”
  关靖后背微微一挺,打量起眼前毫不起眼的人来。
  早就听治焯说过,朝中各色将相尽有,汲黯便是其中一位。他直言敢谏,几度气得刘彻罢朝,但由于此人是个能才,一心为社稷,刘彻也颇为敬重。
  汲黯身材不高大,样貌平凡,言辞不讲究,却毫不顾忌君王颜面,一语直切要害。
  刘彻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水伤我自然会再考虑。但就匈奴之祸乱,君有何高见?”
  汲黯听他愿“再考虑”,略略放下心来,接口道:“先帝尚 ‘无为而治’,几个胡人,只要不大肆进犯,遣良将平一平即可。陛下要大动干戈,岂非又劳民伤财?”
  殿中众议郎闻言,皆屏气凝神,留意刘彻脸上的神情,寄望于汲黯莫再说下去。
  偏偏刘彻反问道:“今日平一平,明日平一平,我大汉江山何时才能真正安宁?”
  汲黯毫不退缩:“沿先帝策,和亲可以么?”
  关靖眼神一亮,却也感受到殿中更加安静。身边人似乎都变成了石头,统统动也不敢动。
  “和亲?”
  刘彻冷冷一笑,进而站起身,走到汲黯面前:“胡人皆败类!我为何要将我大汉好女交与他们?先帝和亲,先祖和亲,岂非都愿以信换得太平?我大汉之金帛、玉器、良马,先帝自己都舍不得用,割爱宗室女嫁与他们,结果他们呢?汉兴不足百年,他们进犯又何以百计?”
  汲黯住了口,刘彻却一抖敝膝,接着严厉回视了一圈殿中其他人,眼中迸出怒火:“夫匈奴,乃悬我中国颈上的一柄利剑!汉兴之初,九州满目疮痍,迫于民不聊生,先前之君只好休战,以整国力!列祖列宗忍了几世,到今日,我国富兵强,若再不作为,如何换得我大汉千秋万代子民们安居乐业?!”
  他回过视线再望向汲黯:“作为国君,若不将此骨鲠芒刺拔除干净,我如何对得起万民之托?我大汉子孙莫非要世世代代活在提心吊胆里么?我又有何颜面在将来去见天上众先君?”
  在场众郎闻言,无不动容。
  汲黯稽首道:“陛下意既已决,汲黯无法使陛下回心转意,又何必问我?无论陛下怎么打算,总之国家少事为妙。”
  说完就行礼告退。
  刘彻望着他的身影,忽然叹口气说:“汲黯乃忠臣,却不适合在朝中,”他思虑片刻,便令宦官拟诏,说,“黄河水事全交与右内史郑当时,迁中大夫为东海郡太守吧!”
  经过这一出,刘彻敛了薄怒,回到案前,视线依旧转到关靖脸上:“白琇议郎,匈奴战事,君有何高见否?”
  关靖听完刘彻先前那番话后,心中震惊,原以为刘彻讨伐匈奴是好大喜功,却不曾想他是为几千年后的万民能长享太平,而倾力以清祸患。一时间后悔起自己前一夜不听劝,清晨上朝途中也不屑听治焯解释的负气之举来。
  刘彻伸手取了案上他的奏章,抖开一看,愣了愣,便将竹简摊开转向他:“无字书?”
  关靖一怔,看到端坐刘彻身后的治焯,朝他投过来浓浓的青睐,心下立刻明白他的奏章被治焯调了,他对刘彻捉袖一拜:“臣以为,征匈奴之事,无需多言,只需出征痛击!”
  “哦?”刘彻眉间浮起笑意,问,“君一字不书,倒说说看,如何痛击?”
  关靖脑中飞转,言辞持重道:“匈奴喜于秋冬进犯,以抢粮醪,因其不躬耕,秋冬草枯水竭,食饮不足所致。而关内却秋收完毕,仓禀实,人乐陶陶。此情形下,匈奴抢粮为重,迅战迅逃,而关内官兵畏寒,追敌难。不如退边塞之民往关内,替官军屯田以戍。战时有补给,不战时兵粮也可自给自足,还可杜绝匈奴扰边时伤及百姓。若陛下今冬欲出兵,可设计以食饮诱匈奴入瓮,四面布重兵,伏击之。”
  刘彻沉吟道:“撤民驻军之策,可;然诱敌之计,去年 ‘马邑一围’已用老,不可。”
  关靖跪起身,目光灼灼:“若是胡人左谷蠡王伊稚斜带兵,可以一试。因伊稚斜老谋深算,此计反间,他绝不会认为汉军时隔一年后故计重施,如此……”
  他将计策和盘托出,谋划周全顾虑入微,言论深知胡人习性,刘彻不禁刮目相看,惊讶片刻便道:“善,君之计可深议。”
  而刘彻身后的治焯,望着他,眼中也浮现出层次丰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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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之事,无需多言,只需出征痛击,是么?”
  在兰台翻阅秘书,静候治焯忙完公务,回邸宅途中,关靖果不其然听到如此一番揶揄。
  治焯骑在马上,回过头看着他,脸上止不住笑意,接着道:“君之变,也是须臾乾坤啊!”
  关靖心下一烦,便策马疾驰,将治焯甩在身后。至邸宅中,关靖径直回到卧内,等治焯跟上去时,正看到他写了一条素绢给小窦,令他交与匠人刻匾,用作室名。
  治焯接过素绢展开一看,再笑了出来:“‘三省’?三省吾身?何意?我有眼无珠,未识得你竟有为圣为贤的抱负……”
  关靖怒视他一眼,道:“不谏他治水,倒谏他举兵,今日我也是被妖言蛊惑,此刻你莫要再来烦我!”
  治焯把素绢递给小窦,眼神示意他照关靖的意思行事,小窦便领命离开。
  “我可以进来么?”
  关靖没有说话,治焯便自行入室,看了看还在自己别扭的人,走上前从背后把他抱紧。
  他将下颔窝在关靖颈边,低声宽慰道:“既已谏,日后他还会专门深究你所献策略的细节,说不定还会令你领军……现在就烦闷,到时候如何收场?”
  关靖听到“领军”二字,便浑身一僵。
  治焯笑道:“还说 ‘妖言蛊惑’,言下之意他是妖?”
  关靖气滞微微缓解,转过身来正色道:“他是妖,你也是妖。尔等妖君妖臣,无一善种!”
  治焯执着他的手,拉他在榻上坐下,望着他的眉目良久问道:“何出此言?”
  关靖面无表情:“你犯我,却不使我恨你;我恨他,却为他背叛我的亲人。你们若不是妖,何以蛊惑人心至此?”
  治焯闻言露出温和一笑,点头说:“甚好,若能惑你一生,为妖为鬼都无憾。”
  关靖沉默片刻,把治焯的手握紧,望着眼前人英俊的样貌,还有那双眼中未尽之言,忽然凑近他在唇上覆上一吻,在对方眼中展现微笑时,他也笑道:“他倒不至于惑我那么久。你……你也要竭尽所能,我才可能不负。”
  治焯感念,眼神游移别处,最终看着关靖道:“十月秋猎后,申培公将赴长安为天子传道解惑……公年事已高,我们……届时请你代替我,为公长途颠沛后几日安逸的生活,尽绵薄之力,可以么?”
  关靖这才明白治焯心忧之事来。从先前治焯所言,就知道他对义父申培公有深厚的敬爱之情,也知道他无论多企盼,始终无法如平常子弟一般尽孝侍奉。而今托付于他,除了自己是他信任的人外,也许还有引见之意。
  他安抚地望着对面人,答应下来。
  治焯块垒放下一半,有些事他不能全说,但也不能全部掩盖。所以他想了片刻,便接着对关靖道:“给大宛刺客投毒的狱吏在牢中自尽了。”
  关靖皱起眉头,这样一来,四月有人阴谋弑君,并栽赃大宛国之事,线索全断。
  治焯端详着他,道:“张汤追查他的身世,无妻无子,父母早逝,无法更进一步追查指使人。但市井之中有了传言,说他曾秘密出入魏其侯府。”
  “魏其侯?何人?”
  “窦婴窦王孙,先帝时将军,封侯因平 ‘七国之乱’监军有功。人主初即位时曾为丞相,现今,是个被冷落的侯爵罢了。”
  朝中官侯之间,关系沾亲带故错综复杂,关靖一时理不清,便问道:“他为何使人诬陷于你我?又为何使人毒大宛刺客?莫非他想要叛乱?”
  治焯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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