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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胸口,让他深深吸气。
门外的郭涣惊了一下,在门前停住脚步。
他略略抬头,望进另一面依旧敞开的房门,绣着翠竹的屏风透着后方窗棂照进的光。
卧内奇异地安静。似乎并没有人,却弥漫着一种无处不在的热意。
郭涣望着屏风视线下移,忽然意识到那后面变换的光影。一个念头自他颅中闪过,他瞬间双颊发烫,却又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啊。
他轻轻把那扇开着的门也拉上,就地在门边屈膝坐下。
望着郡守府次间回廊外的园圃,翠竹横斜,池塘清浅。他思绪飘远,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加深。
光阴是流动的。
而对于有些人来说,白驹过隙中亦有永恒。
既然如此,此刻就由他来守护罢。那要禀报的事,也先不用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驰传:秦汉邮驿系统中,用以国事的加急通信、传物。简而言之就是所谓的“八百里加急”,文中是指用驰传的方式,把被斩人的首级到处去做展示。
☆、卷三十三 隙生
八月望,有一个天大的消息在东郡传开来。
之后发生的事,纵贯二十年都伴随朝野对刘彻的疑议。黄河决堤,天子令各郡发卒总共十万,欲亲自率卒往东郡进发。
“你此行也是艰险之极,功显赫赫,少不得又会被升擢。”
望楼上,治焯和关靖比肩而立。从十丈高处望郡守府演武场,治水先行军已有两千抵达,严整待命。将领是右内史郑当时,他正于人前鼓舞士气。王师气魄不凡,勇士们在长途跋涉后,个个依然神采奕奕。
经过肆水浸泡,日光照耀下的东郡城郭上,竟长出一片绿草。
关靖听到这样一句话,愣了愣道:“擢与不擢,有何区别?但此处确实该好好打理了。”
“多亏了你。”治焯满眼笑意望着他,“我原以为你会直谏他发卒前来救急,没想到你倒什么都没说。”
关靖不以为意道:“你不是说他并不愚蠢么?我就姑且信他一回。”
话语点到为止,二人对视一瞬,很快转开视线。斜阳余晖将尽,微风悦人心怀。
“听说那个人明日会到这里。”
治焯懒懒应了一声,笑道:“看来又有不少麻烦。”接待人主谓之大事,于他而言,刘彻对他的问题总是一个接一个,刨根问底,若再把家室妻儿的话题都扯上,想想就头疼。
关靖望着他,忽然问道:“你此生就这么下去么?”
治焯收回神来:“什么?”
“为人臣,以死效忠,这条命就这么给他了?”
治焯愣了一下,半晌才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如此,岂止一条命,又有什么不是他的?”
“依你所言,秦为何亡?”
治焯讶然失笑道:“你何必想那么远,今朝人不比前朝事。如今宫中无论何等官职,称病三个足月既当免官为庶民。但身为质臣,哪有这等好事?”他垂下目光,忽然意识到关靖这个问题的由来,望向对方,无奈笑道,“我尽我所能不连累你。”
关靖眼光一滞,治焯误会了他的用意。
他本想反驳,却又想到如今二人关系已非昔比,无论他到底怎么想,治焯都会替他打算。与其推来辞去让对方更添负担,不如先招人嫌,万一今后两人分开,多少也能减轻对方抱愧。
于是他冷笑道:“如此,善莫大焉。靖先谢过。”
次日卯时,天微微亮,郡守府经过彻夜打扫准备,很多人尚未睡下,又开始新一天接迎圣驾的准备。
临近午时,连东郡附近的名士也纷纷赶来。郡守杨坤携妻姬氏,嫡子杨宪,幼子杨昭,还有一群家臣候在邸宅东门外迎接刘彻,直到夜深人静,却迎来谒者传诏:天子在长安南郊遥祭黄河,十万士卒改派中大夫汲黯带来。
与此同时,治焯接到诏书,命他即刻回长安。
关靖难以置信:“此刻回去?东郡岂非千钧一发之际么?”
治焯也疑惑了一刻,忽然想起一件事:“救十六郡于水伤,那个人理应……”
“你是说 ‘郎中令’之职?”
“然,若人主无戏言……自然,他也从未吝啬过为功臣施位以报。”
身为郎中令,统领八路军马四大掌故,足以震慑那些为了掩盖丑行会狠下杀手的人。
关靖闻言默然无语,治焯却深感自己用意卑微。费此周章说到底,只为了保住眼前人而已。
杨坤为郭涣准备了一匹骏马,一些干粮,三人辞谢后一同策马星夜兼程往回赶。
天子之诏先到了治焯的邸宅,五日后,三匹良驹在黄昏的紫色霞光中驰向城南。
小窦领着庸客僮仆,盛装于南门迎守。虽是主与客的关系,再次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进退履绳礼数之外,仍让人备感亲切。
治焯有诏在身,回家未来得及见上他的妻子一面,沐浴更衣后,由关靖相伴,直接换马去往西宫。邸宅上,他的新门客郭涣则留了下来。
郭涣独自在后园闲逛,天色黑尽时,他被一名自称小莺的婢女拦住。
“孺人有请。”她说。
他微微一愣,曾听说中丞之妻是一名贤人女孙,落落大方贤淑有识。却也没想过对方竟可如此不避嫌,主人不在家中,他初来就被孺人私下召见?
随小莺到中厅后,眼见偌大一室,侍婢僮仆统统不在,一名气韵端庄的锦衣女子正襟危坐。
郭涣和她以主客礼寒暄后,秋兰便用眼神示意小莺也退下。
“听闻您是府中新客,君子此行与您中途相识?”
郭涣点头称唯,心中云山雾罩,孺人看来并没有要与他私会的意思。但又有什么话需要这么绝密地问呢?
灯火摇曳中,秋兰视线像是不能聚拢,她抬眼看看门外庭园,再望向他,踟蹰半晌。就在郭涣历经长途跋涉,困乏席卷上来昏昏欲睡时,她才再次开口。
“既然如此,您与关子都可熟识?”
郭涣迷糊一阵,忽然醒悟道:“您是说关公子?他字 ‘子都’?”问话间忍不住带上笑意,还真有人取这种字啊!回眼看到秋兰忧心忡忡,赶紧敛了笑。
秋兰在再次得到他肯定后,又犹豫半晌,最终问道:“关公子,他,与君子是何关系?”
郭涣一愣。
秋兰话问出口,反而坦然下来,以一种笃定的口吻缓缓道:“我看到君子出门前,见黄昏风寒,亲手为他系上长帔……他们……究竟是何种关系?”
郭涣望着秋兰,不知为何心中冒出一句:妇人善妒,罪当七出。
他在秋兰的视线中,冷笑了一下道:“主人与子都相敬爱,主人有伤,子都细心侍奉至主人痊愈。二人同进出,共起卧,床笫欢愉不分昼夜,无第三人可插足。”
话音未落,只听秋兰交握在膝上的袖缘处,传来裂帛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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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焯和关靖在西宫北门下马,北阙之下,已有使者相迎。
“人主在非常室,请大人解剑。”
治焯愣了片刻,北阙卫士已上前,低头见礼后便伸出双手。治焯解下峭霜递给他,望了关靖一眼。
“你……不用等我了,先回吧!”
关靖不明所以,点头要走时,治焯又在身后叫住他:“治焯若果然不能与君共进退,请君珍重。”
关靖回过身,治焯已随使者步入司马门。他咀嚼着对方的话,眉头忽然皱紧。
非常室里,四角宫灯明亮,侍奉宫人们大气不敢出。
刘彻坐在榻上,望着眼前人。经过将近三个月的分别,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再次相见,谁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治焯在他面前恭坐,身后围着五名佩刀卫士,殿外三步一名持戟中郎,人人警惕着这个他们曾经奉承无门的长官。他已被解除所有兵器,摘去冠佩,稍有差池就会被刀戟挑穿。
赤足单衣,手无寸铁,黑发披散,若忽略他英俊的相貌不计,此人俨然阶下囚。这是刘彻从未见过的治焯。
而与这幅情景格格不入的,是他眸子中气定神闲的颜色。
刘彻皱起眉,听见自己仍在称他“小火”。
“你可知我为何诏你来?”
治焯环顾左右,笑道:“履陛下之诺,为臣加官赐绶、印?”刘彻脸色一变,他又俯下视线看看身上仅剩的里衣,抬眼仍笑,“或是诏臣侍寝为陛下幸?”
刘彻一愣,继而拍榻怒道:“小火!你六岁起至今,侍奉我已十六年。你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