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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发现那个浑蛋离开了你以后,我只是不能就这样把你扔在那个地方。我知道你会想和我在一起,我知道这样对你最好。我不得不等上一段时间,等到我确信再也没有试图拦住我的人,不过除了我谁又会来照看你呢?”
“他们就让我跟你走了?”我说,“毫无疑问他们不会让我跟一个陌生人走的!”
我想知道他说了什么谎骗得他们让他带我离开,接着记起了我在日志中读到过纳什医生曾经告诉我“韦林之家”的女职员说过的话:她知道你回去跟本一起生活以后非常开心。一幕图像随之浮现了,一幕回忆。我的手握在迈克手中,而他在签署一份表格。办公桌后面的女人冲着我微笑。“我们会想念你的,克丽丝。”她说,“不过你在家里会很快乐。”她看着迈克:“跟你的丈夫在一起。”
我追随着她的目光,我不认得那个牵着我的手的人,但我知道他是我嫁的男人。他一定是,他已经告诉我他是的。
“噢,我的天哪!”旅馆房间里的我说,“你冒充本有多久了?”
他貌似一副惊讶的表情:“冒充?”
“是的。”我说,“冒充我的丈夫。”
他看上去一脸迷茫。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忘记他不是本。接着他的脸沉了下来,样子很难过。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我不得不这样。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的手臂稍稍放松了一些,这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脑子不再飞转,而且尽管仍然害怕,我的心里却涌进了一股奇怪的平静感,一个念头没头没脑地冒了出来。我要打他,我要逃掉,我必须逃走。
“迈克?”我说,“我理解,我明白,那一定很不容易。”
他抬起头看着我:“你真的理解?”
“是的,当然。我很感谢你来找我,给了我一个家,一直照顾我。”
“真的?”
“是的。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会在哪里?我连想都不敢想。”我感觉到他的态度软了下去。我胳膊和肩膀上的力道轻了,与之相伴的是微妙地——但明确无误地——在上面轻抚的感觉,这种感觉比刚才的暴力更让我反感,不过我明白它对逃跑更有利。因为逃跑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我要逃。我是多么愚蠢,现在我在想,在他洗澡的时候竟然坐在地板上读他从我这里偷去的日志。我为什么不带上日志离开呢?接着我想起来,直到读到日志结尾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那个小小的声音又回来了。我要逃跑。我有个记不起但见过面的儿子。我要逃。我扭过头面对着他,摸了摸他的手背,那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为什么不放开我,然后我们可以谈谈该怎么办?”
“不过克莱尔怎么办?”他说,“她知道我不是本。你告诉她了。”
“她不会记得的。”我铤而走险地说了一句。
他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哽咽而空洞。“你总是像对一个傻子一样对我。我不傻,知道吗?我知道会出什么事!你告诉她了,你毁了一切!”
“不。”我急匆匆地说,“我可以给她打电话,我可以告诉她我弄错了,当时我忘了你是谁。我可以告诉她我原以为你是本,可是我错了。”
我几乎相信他觉得这行得通,可是他说:“她不会相信你的。”
“她会的。”我说,尽管我知道她不会,“我保证。”
“那当时你为什么一定要打电话给她呢?”他的脸上笼罩着怒意,握着我的两只手开始收紧,“为什么?为什么克丽丝?我们原本过得不错,一直到那个时候,过得都不错。”他开始摇晃着我。“为什么?”他喊道,“为什么?”
“本,”我说,“你弄痛我了。”
然后他打了我。我听见他的手扇在我脸上的声音,随之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我的头扭了过去,我的下颚裂开了,痛苦地撞上了上颚。
“你他妈的敢再叫我那个名字试试。”他吐了一口唾沫。
“迈克。”我急匆匆地说,仿佛能够抹掉我的错误,“迈克——”
他不理我。
“我烦透了当本了。”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叫我迈克。好吧?迈克。这就是我们回到这里的原因,这样我们才能抛下过去的一切。你在你的日志里写,只要想得起多年以前在这儿发生过什么,你就能找回回忆。嗯,我们现在在这儿了。我办到了,克丽丝。记起来!”
我不敢相信:“你希望我记起来吗?”
“是啊!当然了!我爱你克丽丝。我要你记起来你有多么爱我。我希望我们能够再在一起,好好的。我们原本就应该那样。”他停了下来,声音低成了耳语,“我不想再当本了。”
“可是——”
他回头看着我:“明天我们回家以后,你可以叫我迈克。”他又晃着我,他的脸离我的脸只有几英寸,“好吗?”我闻得到他呼吸里传出的酸味,还有另外一种味道。我不知道他是否喝过酒。“我们会没事的,对吧,克丽丝?我们会向前看。”
“向前看?”我说。我的头很痛,鼻子里涌出了什么东西。是血,我想,尽管我不能肯定,我无法再保持冷静了。我提高了音量,声嘶力竭地喊着:“你想要我回家?向前看?你他妈的绝对是疯了吧?”他伸手死死地盖住我的嘴,我发现他松开了我的胳膊。我猛地向他打去,打到了他一侧的脸,尽管并不重。不过这个动作让他大吃一惊。他向后跌倒,放开了我的另一只胳膊。
我跌跌撞撞地站稳。“贱人!”他喊。可是我向前迈了一步,越过他向门口走去。
我走出了三步,在他抓住我的脚踝前。我向下倒地,头撞在梳妆台下的一张凳子上。我很幸运;凳子上有衬垫,缓冲了我下跌的势头,可是我落地时扭到了自己。疼痛猛然爬上了我的后背,冲上了脖子,我担心自己摔断了什么东西。我向门口爬去,但他仍抓着我的脚踝。他咆哮着把我朝后拖,接着他的身体山一样地压到了我身上,他的嘴唇离我的耳朵只有几英寸。
“迈克。”我抽泣着,“迈克——”
我的前面是亚当和海伦的合影,躺在他扔下照片的地方。即使在种种混乱中我仍然想知道这张照片是如何到他手上的,接着我反应了过来。亚当把照片寄到“韦林之家”给我,迈克去接我时拿到了这一张以及其他所有照片。
“你这个蠢婊子。”他对着我的耳朵喷着唾沫,他的一只手勒着我的喉咙,另一只手拽着我的一把头发。他把我的头向后扯,拉起了我的脖子:“你怎么一定要这么干呢?”
“我很抱歉。”我抽泣着说。我动不了。我的一只手被自己的身体压着,另一只手夹在我的后背和他的腿之间。
“你以为你能去哪里,嗯?”他说。现在他在咆哮,像一只动物。他身上洋溢着一种类似仇恨的东西。
“我很抱歉。”我又一次说,因为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话,“我很抱歉。”我记得这些话总能起作用的日子,只要说出它们就够了,它们可以让我摆脱一切麻烦。
“别再说你他妈的很抱歉。”他说。我的头猛地向后一扯,接着又猛然向前冲。我的额头、鼻子和嘴巴全贴在了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有一阵令人作呕的嘎吱声,还有陈年的烟味。我大喊起来。我的嘴里有血。我咬到了舌头。“你觉得能跑到哪儿去?你开不了车,你不认识任何人,大多数时间你甚至不知道你是谁。你无处可去,根本没有。你太可悲了。”
我哭了起来,因为他说的是对的。我很可悲。克莱尔一直没来,我没有朋友。我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完全依靠着一个这样对待我的人,而且,明天早上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会连这些都忘光。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这句话在我体内回荡着,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个男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而这一次,我可能不会活着走出这间屋子。恐惧狠狠地击中了我,可是接着我又听到那个小小的声音。你不会死在这里。不会死在他身边。不是现在。怎么都行,就是这样不行。
我忍着痛拱起背,费力地抽出了我的胳膊。我突然向前冲去,抓住了凳子腿。凳子很沉,我身体摆的角度也不对,但我艰难地扭过身把它举过头顶,按我预测中迈克的头所在的位置砸了下去。凳子落下砸中了某件东西,同时发出了让人心安的碎裂声,我听见耳边传来抽气的声音。他放开了我的头发。
我回头张望。他摇摇晃晃地朝后退,手捂着前额。血从他的指间流了下来。他抬头望着我,一脸不解。
后来回想起来我会觉得当时我早该再打他的。用那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