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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七天,他就这样直接的,点破了我生活大多数的迷惑。
在西藏的第五天,昕胤说,要我和他一起打坐。
起先我是很排斥的,因为我根本坐不住,我从小不是被师长在绿色记录本上面写说过动,就是被长辈说活像一只猴子。
「没关系的。」
昕胤淡淡的笑了,坐了下来,一切的动作一气呵成,然而我做起来却有些滑稽,整个感觉就像是一个小丑,你硬要他不搞笑。
啊小丑不搞笑,你要他干嘛?哭吗?
但这些话我当然不可能和昕胤说,我可不想打坏我在他面前的形象,所以虽然我心中有些怪异,但我依旧是照做了──虽然还是扭来扭去像是身体上长虫。
一开始,我脑海中混乱著,从一岁两岁三岁四岁五岁一直到八十岁,回盪著一大堆虚实交杂的影像,我知道那是我不耐烦的象徵,但我不想放弃。
因为昕胤说没关系的。
不论我如何扭动,发出什麽诡异的声音,昕胤都恍若未闻,一个人就像是电视上那些大师一样,坐定,然後就像是死了一样。
不过,我还是听得到他轻轻的鼻息。
就在我意识到自己听得到他的鼻息时,我脑海的画面顿时消失无踪,剩下的是无尽的空白,我身上的虫忽然像是吃了杀虫剂一样全都不见了,而我也慢慢的不再意识到外在的事物。
昕胤那鼻息,混著一旁大树的香气,那是一种,很温柔的气息。
我就这样子,陷入了一片空白的世界,直到昕胤再次呼唤我的名字才回过神来。
「先生,我不是说了,没关系吗?」昕胤轻轻拍了我的肩膀,轻声的笑了,「果然,我说的没错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也不知道我刚刚怎麽了……」
「先生,我这些年来每一天,都会做这件事情。」昕胤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你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的时候,就这样试试看吧,放下脑海的一切,这样坐著。」
我还依旧有些混乱,不太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还有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之中,一直指引著我前进的,那股清香,「昕胤,为什麽,总会有股花香呢?」
「花香?」
「你的呼吸,你的身上,都有一股花香。」我指著一旁的大树,「跟这棵树的香气很像,但是,就算你和我走在市集,我也依然闻得到那股花香。」
「你说这棵树?」昕胤指了指一旁的大树,露出了一个清爽的笑了,「那是沙罗双树,和我一样,是个异端。」
「什麽?」
「你知道沙罗双树吗?」
昕胤虽然露出了微笑,但我总感觉,他的微笑虽然温暖清爽,但都带著一种莫名的孤寂,也不知道究竟那种孤寂是从何而来,明明他的笑容是那样的美好。
我想了想,「我只知道,佛祖是在沙罗双树下入灭的。」
「嗯,这是应该只在南亚,很热多雨的天气,才会长出的树。」昕胤轻盈的走向了树干边,轻轻的抚摸著树皮,「养育我的人和我说,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我手中紧紧握著一颗圆形的东西,当我哭喊出声的刹那,滚落到了这里,几年之後,就长出了这棵树。」
昕胤指了指一旁的空地,「那儿,原本是一间类似你们说的,医院,但现在没有了,我当时是在那儿出生的。…」
「多像神话。」昕胤再次笑了,「你知道吗,这棵树,陪伴了我,这麽长的岁月。」
我到了现在还是不清楚昕胤究竟多少岁了,因为在我的认知中,询问他人年纪,是一件相当没有礼貌的行为,我也没有多问昕胤的隐私,虽然我真的好想好想知道。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想要知道他的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先生,你知道为什麽我们要慢吗?」
「慢?」
「要你打坐,要你不搭乘任何交通工具,徒步和我到处行走。」
「嗯?」
「那是因为想要你明白,你需要去看,去体会更多更多你自己所缺乏的,先生,我知道你在你们的社会观念来说,应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了,但那是不够的。」昕胤平稳的说著,一个字一个字敲在我的胸口,「你要去理解,去接受,我感受到的你,太封闭了。」
有一种羞耻感从心口蔓延而上,像是被人狠狠扒了一层皮的感觉,我从来不知道这麽清楚的被别人点出自己这点,会是这样的羞耻,就算是昕胤,我也觉得羞耻。
人就是这样,你明明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你也努力想要改进,但当这件事情被别人很直接的点出来之後,你却觉得愤怒,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了。
但其实那根本都是因为,自己的缺点,太明显了啊,你又能怪谁。
想到这里,我随著羞耻感升起的愤怒,瞬间就被浇熄了。
於是我问,「昕胤,可是,这又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呢?我的过往?」
忽然,昕胤转过身子,贴近了我,我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又红了,而心中的麋鹿一定又开始横冲直撞,他再次说出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说的话,「先生,先生,可是你又知道多少,属於你的过往?」
在那一瞬间,我忽然忍受不了了,有什麽浓厚的情绪在我胸口窜动,像是一群麋鹿,从心脏,一起冲进了我的血管一样,它们好像正在竞赛一样,我感觉到原本就因天气寒冷而紧缩的血管,更加拥挤了。
我低头,吻住了昕胤。
在那一瞬间,我脑海跑过了好多画面,可能是他会赏我一个巴掌,咒骂我的无理,又或者是掉著眼泪,觉得我这样的行为轻薄了他,又或者是他会像是被脏东西弄到嘴唇一样,马上用手擦掉我的口水。
但出乎我意料,他依然是那个昕胤,依然是那个我第一眼见到,就喜欢到不能自拔的昕胤,他没有挣扎,没有惊讶,当然,也没有回拥,他就只是这样站在那儿,静静的等著我完结我的亲吻而已。
吻了几秒之後,丢脸的感觉逐渐涌上心头,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退开身子,低著头不敢看他,轻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原本以为昕胤会转身离去,但过了几秒之後他却淡淡的说了句,「没关系的,因为是你。」
在那一个瞬间,在我血管中奔腾的麋鹿,似乎突然繁衍後代了。
虽然不算太累,但要爬这麽多层的阶梯,我也是会喘的。
在中途中又想起了昕胤,其实这已经是这三年来的惯例了,原以为思念这种东西是会随著时间愈渐淡薄,却没有想到它像是好的名牌包包一样,竟然会增值。
也不知道买到算不算赚到。
我甚至不知道昕胤究竟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依然和当初一样那麽清新温柔,在一个放弃了自己的世界,依然盘坐在那棵沙罗双树之下,想著这世界的美好。
我到了现在,还是有点不太难接受,昕胤这样,类似自虐的看破红尘,他似乎选了一条,根本不会有人称赞,也不会有人怜惜他的崎岖道路,而他甘之如饴。
我却嚐之如毒。
很痛,想起来,还是很痛,一颗心,被细针刺穿了好几个洞,百孔千疮。一旦想起了昕胤是用这样一种方式在看待这个世界和他自己本身,我整个人就感觉到一阵茫然。
我那渺小的爱情,在他的大道面前,似乎根本一如草芥。
三年了,离去前昕胤说的那段话,我至今仍记得牢牢的,那句话或许是我们感情正式的起始点,却也瞬间成了终点。
如果是昕胤,他可能会说,终点不就是起点吗?
但毕竟我是普通人,看不破红尘,穿不透生死。
不是常有人在那边诗情画意的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吗?
但在我这三年反覆思考之後我发现,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可能是昕胤被我拥抱住的那一丝丝,些微的差距。
因为那是就算我们真正在一起,也无法缩减的,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我喘著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