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弟兄二人很注意地倾听。听到这里,交换了一下眼光。因为在几天之前,他们的确听到过这回事。他们再听下去。
“提起你们的令尊翁,的确是一个太伟大的人物!”来客耸耸肩膀,装着一脸布景式的笑容说:“我们都知道他以前的伟大的历史,真可以说是一位囤积界的天才者。在过去,他囤过米,囤过煤,囤过纱,囤过一切一切生活上的必需品;他的伟大的计划乃是无所不囤。而在最近,他又着手于建筑一道大西洋的海底围墙。他打算把全市所留存的各种西药,尽数打进他的围墙之内。他的志愿极其伟大;他准备把全市那些缺少康健的人,全数囤积进医院;他又准备把各医院的病人,全数囤积进坟墓。哈哈,伟大,伟大极了!”
来客在整串的赞叹声中闪动他的眼珠。至此,他让对方看出他的眼光里,流露一种凶锐可怕的神情。但是,他又不让那弟兄二人,获得插口的机会。
“实在令尊翁的意思,那也并不算坏。这个年头,生活程度这样高,做人也真不容易。承蒙他代大众打算,让他们早点得到总休息,省得伸长头颈盼望户口米。也不失为仁人君子的用心。”他继续这样说,“现在且谈正文:昨天令尊在新公馆里,等候那个犹太人,等到傍晚的时候,那边忽而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大少爷的眼光亮起来。
性急的二少爷,搔搔菲律宾式的头发,又想发问。但是,他的问句被来客凶锐的眼光阻了回去。
书房门外议论又起。
有一件事颇为可推。弟兄二人听了来客那套半真半假似嘲似讽的话,他们始终无法猜测:这个家伙,毕竟是个何等样的人?同时他们也始终无法猜测;这位客人的来意,又是何等的来意?他们只觉对于眼前这个人,好像很有点畏惧;而又说不出为什么对他畏惧的原因。
他们只能努力忍耐着再听下去。
“要说明昨天发生的那件事,先得把新公馆里的情形说一说,”来客向弟兄二人问道,“你们对于那边的情形,当然不会明了的,是不是?——这新公馆是一宅单幢的小洋房。里边下人不多;只有男女仆役各一。这是令尊怕人多泄露机密的缘故。既然称为新公馆,当然有一位新太太作为主要点缀。昨天下午,新太太正在陪伴令尊,吃点法国式的米汤。忽然外边打来了一个电话,那是某公馆里的太太邀请新太太去打牌。依照新太太的意思,本来舍不得把令尊冷冰冰地抛下。而令尊却体恤他的新太太,说是只管去打牌,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妨。新太太走了,那个出卖大批鱼肝油的犹太人却来了;来的并不是犹太人本人,而是犹太人派来的一个代表。这位代表先生带来了几瓶挪威鱼肝油的样品。那个女仆下楼的时节,曾看见“她们的少爷”,开了一瓶鱼肝油,把瓶口凑近他的八字须,在嗅着瓶里的气味。”
二少爷讶异地问:“哪一个少爷?”
“这是令尊在新公馆里用钞票捐到的愉快新称呼。”来客说,“你别打断我的话呀!——不多一会儿,楼下男女两个下人,听得楼上有人在发喊。那是犹太人代表的喊声。奔上楼去一看,只见他们的有胡子的少爷,横倒在一张沙发里;样子像已昏晕过去。犹太人的代表说:大约是天气太热受了暑,不要紧!赶快把太太找回来再说。但是,那一男一女两个仅有的下人,都不知道太太是在哪家打牌,因之他们无法打电话。于是不久他们都被那个犹太人的代表交使出去,分头去到几家熟悉的公馆里,找寻他们的太太。结果,太太不等她的下人未找而先自动溜了回来,据说并没有人邀她打牌,那个电话来得有点奇怪,让她上了一次大当。不过,这还不算上当哩!踏进门来一看,方知真的上了大当。原来,她的少爷不见了!”
这位古怪的来宾,像潮涨那样一口气述说完了那桩离奇的故事,最后,他用大声补充:
“这就是令尊昨日在新公馆里所遇到的事!”
这个时候,“白宫”中的首脑——我们闻人先生的正式而贤德的太太——为嫌密探们的情报不仔细,她已亲自“移步出堂前”。她并没有听出那位来宾,站在两架麦克风前,滔滔地在发表何种伟大的议论;她只听到那篇长篇演说之中,横一个新公馆,竖一位新太太,这让她耳内的火星,快要飞上巴尔干半岛。依着太太的主见,几乎就要亲自列席于这书房中的小组会议。但是,她的一些随员们,却劝她姑且听听看再说。
事实上,书房门外的许多人,都没有听清楚书房里的那段离奇的小说。因为,那位来宾,把这一席话,实在说得太长而又太快了。
当然书房里的出奇谈话还在继续下去。
只听得大少爷在惊疑地问:“那么,家严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二少爷却用尖刻而严重的调子,在向来宾发话:“你对这件事,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呢?”
来宾正在扬声大笑;那笑声像是深夜里的怪鸟叫。随着笑声他在得意地说:“这是鄙人一手经办的事情,我怎么会不清楚?”
这轻轻的一句话,仿佛挟着一股北极的寒流而来。却使这弟兄二人的身上立刻冒着冷气,连呼吸也冻住了。
室内来了一阵紧张的沉默。
老大简直惊异得无法再开口。
比较镇静而又机警的还是老二。他在嗫嚅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二位的意思,大概想要查查我的身份证,是不是?”
弟兄二人,瞪着四只眼,不响。来宾把锐利的视线从老大脸上兜到老二脸上,他指指自己胸前的那条红领带,说:“喏!”他侧转脸,指指自己的耳朵,说:“喏!”他又伸出他的左手,让对方看他那个鲤鱼形的指环说:“喏!这些,都是我的身份证。你们也许知道这些古董的。”
老大似乎还没有觉悟到这是什么玩意,他的滞定的眼珠依然滞定。
(世上有些某种的人群,他们自以为名气很大;他们自以为已经把金字招牌挂在额上,连拾荒的孩子们一看也会认得。偏偏有时候他们把额角拍出来,而人家却不买那本账。于是,我们的有名的人物,未免感到一些微妙的窘意。这时候,书房里的来宾,他就感到一点如上的窘态。然而还好,幸喜他额面神经的组织一向具有可惊的密度。因之,虽然窘,倒还“不在乎”。)
但是,那位较机警的老二,他望望来宾的耳朵与领带,他的脑内,开始闪出某种可怕的幻影。他用基督教徒对付撒旦那样的声气向这来宾发问:
“你,——你,——你先生——就是——?”
来宾却以温和平静的口气接下去道:“不错,你已经认识我,既然大家相识,那就好商量了!是不是?”
老二退后了一步,畏怯地问:“先生的来意如何?”
来宾提高了声音,笑笑说:“鄙人以绑票匪首领的资格,准备和两位非正式地谈谈,不知两位以为怎么样?”
“绑票匪?”老大惊喊。他的眼珠几乎滚落到脚背上!
这时,书房门外,有些较机警的人物已经听出里边谈话的真相。有一个人,把这消息报告了大众。顿时,书房门外,好像踢翻了一个黄蜂窝。
一阵极大的扰乱,起于这蜂群之中,连蜂后也在内。
黄蜂A说:不好了,老爷被绑票的绑去了!
黄蜂B说:老爷是在新公馆里被绑去的!
黄淑C说;老爷还有新公馆吗?——书房里的人,就是绑票匪吗?
黄蜂D说:这混蛋胆子不小!绑了人家的票,还敢大模大样跑上门!
黄蜂E说:这个家伙倒漂亮得很!——要不要去喊警察?
黄蜂F:……
嗡嗡嗡嗡嗡!……
那一阵九音联弹热闹得可以!
毕竟还是太太有主见,急忙喝阻了扰乱。她吩咐赶快把二少爷悄悄唤出来。于是,有一个男仆走到书房门口,偷偷地向二少爷招手。二少爷心里明白,他以一副尴尬面孔向来宾告假,他说:“先生请宽坐一回,让家兄陪你谈谈。”
“请便,请便。”来宾客气地欠身。。电子书下载
一面,他又扬扬然,向冻结在书房里的大少爷说:“我们不妨以合理的态度,谈谈那个价钱。好歹我这个人一向出名,是个正当商人;我们的生意,都是划一不二的。”
他这几句话,好像有意在向门外发表,所以声音说得相当响亮。
二少爷带着一脸的惊惶,从书房里溜出来。他把那个不很有趣的消息,历乱无章而自以为很详细地向太夫人报告了一气;他说明书房里的家伙,是一个着名匪首,他又尽力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