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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协议?”
吴秋浦手一抖,茶水都洒了出来。
他哆哆嗦嗦摇了摇头,“谢资政你误会了。我这次是代表政府去考察东北政务的,安排紧凑,并没有同张大帅见面。”
三少爷笑了笑,“谢某若是不知道根底,也不会连夜劳动您的大驾,我们又何必在这里兜圈子呢。”
顿了顿,他又说道,“也许是刚才的士兵太粗鲁,把您吓忘记了。也罢,来人啊,给总理阁下提个醒。”
两个膀大腰圆的卫兵拽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那人瘦瘦小小,还带着一副眼镜,却是吴副总理的贴身秘书。
三少爷似笑非笑的对着卫兵说,“总理阁下贵人多忘事。就请这位先生替他醒醒神!”
那人的挣扎如同小鸡扑腾一般的不值一提。当着吴副总理的面,卫兵几下子便剥去了他外面的衣服,只剩薄薄的一层内衣。他被拖出去绑在雪地里的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上,一个卫兵提起桶水,兜头尽数泼在了他的身上。
吴副总理被卫兵按在窗口观看,此刻便双脚一软,差点尿了出来。
吴副总理交待完之后,虽然竭力的想维持住自己那一点身份,但又忍不住露出可怜兮兮的哀求相来,“谢资政,这个,该说的我都说了……您看,这么大半夜的……是不是可以送我回去了?”
三少爷点点头,“今晚冒昧了。放心,会安置好您的。”
言毕,他起身走出门口。
片刻,两名士兵端着步枪走进房里。
李虎和三少爷并排站在门外,门没合上,他清楚的看到了里面的惨景。
吴副总理是个大胖子,虽然胸口中了两枪,仍然有力气一边惨嚎着,一边向门口冲过来,于是士兵直接冲着他脑袋开了枪。大口径的德国产克虏伯步枪,一枪便掀翻了吴副总理的天灵盖……
三少爷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只是眼神微微发亮。他从大衣内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来,抽出一支递给李虎,自己也往嘴里含了一支,“走,我们出去走走。”
两人点燃烟卷,顺着楼梯下到院子里。
槐树上绑的那人已经冻成了冰像。透过面上的那一层冰霜,仍然可以看到在那张青灰色的脸上,被死亡凝固住的那一刻,那种恐惧而又痛苦的表情。
两人立在这个冰像前,默默的抽烟。
李虎猛吸了一口烟卷,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带上我?”
三少爷答非所问,“我必须杀了吴胖子。他本事不大,能量不小。老北洋的师爷出身,直、奉、皖三系到处都有熟人。张作霖就是靠着他,去联络直系、皖系的那帮子人,好一起对付我。”
李虎在黑暗中注视着三少爷。禽兽一只手拿着香烟,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正对着冰里那张死人的脸,是个特别潇洒的姿态,“你杀他,为什么要专门带上我?”
三少爷将烟卷夹在手指间,“吴胖子毕竟是内阁副总理。。。。。。”
“你担心北洋政府找你?”
三少爷笑了笑,“我担心他们?!这年头,枪杆子决定一切!有本事,杀谁都行,没本事,老老实实躺家里也会被找到头上来。”
他一边说,一边用烟头指了指冰里的死鬼,“你说,这小子多大?”
李虎伸过头来看了一眼,“二十五……三十。”
“倒霉鬼一个……我不担心北洋政府。但是社会舆论,民心总是要顾及的……那些报馆,不能让他们说我太跋扈。”
李虎本能的觉得不妙,“你的意思?”
“得找个人来扛这件事。”
李虎的脸色有点发白,“所以你叫上我?”
三少爷冲他点了点头,“你和他有宿仇。他女儿死你手上,他又害得你丢了官。所以,你知道他坐火车路过小岗,就背着我杀了他。”
一瞬间,李虎觉得自己也像冰里的那个倒霉鬼一样全身僵硬,“那接下来我呢?被你秉公执法大义灭亲了?”
他心里茫茫然的想到,‘操!早知道这样,白让他玩了这么久!!……如果现在把烟头按向他眼睛,不知道临死前能不能拖他一只眼睛陪葬?!’
眼见那头小老虎紧张得连毛都竖起来了,三少爷不由得暗暗想笑。
其实他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正好,免得身边一直留着个心心念念想报仇的东西。玩了这么久,该过瘾了。
但刚才在舞池里,他最后做出的决定却是,“大家相好一场,三爷总要给你留条路。”
“你被免职关押审问,后越狱逃走……过几天,有一趟船去美利坚,华莱士会替你打点好的。我给你备了一笔款子,回头让人和船票、护照本子一起送来。”
李虎张了张嘴,“我……我不会讲洋文。”
“笨蛋。只要有钱,请个通译就成了。慢慢的不就会讲了。”
李虎的脸色变幻不明。
他直直的看向三少爷,神色莫名,在黑夜里,仍可以见到睫毛在微微的颤动。
三少爷不由得倾过身,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个亲吻。
两人的嘴里都有着淡淡的烟草味道,这个吻细腻而又绵长,唾液在唇齿之间交换。
末了,三少爷低低的在李虎耳边说了一句,“到了那边,有空想起我的时候,多想想三爷的好……那些不好的事儿,就忘了吧。”
李虎看着他,眼神深深的,没有答话。
三少爷接下来办的事,是安置了谢老爷子留下来的那一大家子人。
得宠的小姨太太和儿女,一早就已经跟去了广州。剩下的那些老姨娘和弟弟妹妹们,三少爷派人把他们都送去了南边。
处置完父亲的内宅,他回到自己家里,开始处理自己的外宅。
但凡是有家世背景,不会被自己牵累的,他通通送去一封信。
一样的蓝色洒着香水的信签纸,一样的开头,“亲爱的xxx,……值此紧要关头,为免你为我所累……”
其余那些风尘中的相好,则一律是一口皮箱,装着一笔现款,顺便叮嘱立刻离开北平。
唯有三少奶奶,和李虎是一个待遇。三少爷派人,将她一直送去法兰西。
三少奶奶的家庭和谢家是世交,两人自幼相识,故而最清楚这位夫君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三少爷在相好面前一向最肯敷衍,但对着妻子,反倒连这些功夫都省却了。如今分别在即,夫妻二人也谈不上什么伤感,三少奶奶只忙着打包行李,仔细的收拾好自己的珠宝首饰,点清了私房,再将名下的款项全部取出带走。
人去楼空的时候。三少爷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环顾了一下空空荡荡的四周,身体里窜过一丝莫名的兴奋,‘要打仗了!’
李虎从去美国的大轮船上逃走了。
半个月之后,一个藏头遮脑的人出现在奉天城内刘得胜刘军长的公馆门口,“请帮忙通报一下,前奉天独立军军长李虎求见。”
1926年开春。
国民军第一军军部门口,几名高级将领在一大群参谋、副官的簇拥下站立在那里。
打头十几辆的美式军用吉普,之后开来一连串黑色轿车,就有人说,“司令到了。”众人连忙中止聊天,一致立正站好,挺胸抬头预备举手行礼。
车队停稳,从中间那辆轿车里抢先出来一位年轻军官。这军官一身高级副官制服,身形矫健,形貌也是相当的体面。他两步迈到轿车后门,一躬身,右手搭在车门顶,左手拉开了门,“司令。”
车厢里先是伸出一条长腿,上面套着一只埕亮的棕色长靴。紧接着,国民军华北总司令谢远便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上。
这一年,他还是个青年的模样,俊眉修目,皮肤白皙,气派却是已经大得吓人。他身穿一件棕黄色的将军制服,肩上是三颗金星,身材高挑,姿态挺拔,头上的宽檐将官军帽微微的偏向一侧。
面无表情的站在车前,对着一大堆举手行礼的军官略一摆手,便迈开大步直往里走。
像摩西分开红海似的,众人闪在两边,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待他笔直的冲过去了,忙又汇集在一起,簇拥着他往里走。
谢司令板着脸坐在长条形圆桌的上首,“李志毅叛变,津门失守,陆军长有何对策?”
李志毅是陆仲麟的下属,他一早已经预备着有此一问,此刻便迫不及待的从座位上弹起来,半是请罪半是辩解的说道,“陆某御下不力,失于监察,实是大过一桩,请司令责罚!但……李志毅原本就是和李虎一伙的土匪,这次受了旧上司拉拢,才会阵前投敌。说起来都是那个李虎可恨,枉费司令往昔对他的一番栽培之意!”
谢远怒到极点,脸上反而带出笑来。他靠住椅背,目光隐藏在宽阔的帽檐下,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