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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来慢来,何至于此了。”
魏楹将酒杯一下子砸在桌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凌侍郎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而且是酒入愁肠,如今已经露了几分醉态了。生怕他真的就醉得上安王府去了。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魏楹又开口了,“当初凌大人你把内子误认为了穆王遗孤,那时候你就说过,为了弥补当年弄丢小郡主的罪过,你已经帮过许多年龄相当,长得像穆王的女子了。所以,内子虽然不是,但是你也会尽己所能庇护她的,这话是不是你、你说的?”魏楹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想到自己当年的承诺和沈寄如今的处境,凌侍郎心头愧疚更深,“是,是我说的。你先别急着鱼死网破,孩子再是托付了人,人家再尽心,总不如在自己身边长大。我有一条还没有探明的路子说给你听,你自己先去走走看。”
魏楹眸中显出几分清明,愕然道:“什么路子?”太后都没法制止,眼前这个心腹军师也无法劝阻,还有谁有法子劝得动皇帝?
凌侍郎看他一样,心道我就知道你在借酒装疯。
“皇上曾经暗中去过半山寺几次,先皇也去过。”
“去见谁?”
“我还没有打听清楚,本想弄清楚了告诉你的。你自己去瞧瞧吧。”
魏楹心头嘀咕,难道那小庙子里还有个影子国师,一句话能让先皇和皇帝都听从的?不应该啊,有这么一个高僧大德,应该摆在明面上来才是。不过,终究是条路子,自己就去走一走。还有,今天他已经把话撂给凌侍郎,也就是撂给皇帝了。除非他立即被逮捕下狱,或者是被暗杀,否则大闹安王府让那两兄弟提前相争,他干定了。脓包就得早早挤破才好。
而无辜下狱和暗杀,想来皇帝现在也不好动手。安王虎视眈眈的看着呢。自己出了事,再把小寄被掳的事同时闹大,那皇帝可就好看。所以,皇帝未必不想这么做,只是现在不敢动手罢了。估计掳了小寄这事,安王也在暗中推波助澜了,不然皇帝忍了那么多年,不该等不了再多个一年半载。等到收拾了安王再下手不挺好。
“我这就进宫去求皇上,也将你提供的消息一并禀告。你千万不要乱来。省得回头尊夫人回家了,你就出事了。岂不是白白失去了夫妻团聚的机会。”凌侍郎说完匆匆离去,一边不忘让人盯着窅然楼。虽然他相信魏楹此事不会乱来,但这件事太大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慎之又慎!
☆、卷六 V 236 回家(2)
凌侍郎进宫求见皇帝,将魏楹说的情况告知。
“皇上,魏楹提供的情况便补上了臣之前查探缺漏的一块。只是那个投向了安王的重臣是谁还不得而知。”
宫里此事有些杂乱,小多子正领着人收拾明日要带去西苑的东西。皇帝想着沈寄那个态度,心头跟扎了根刺似的,正在不爽。听得魏楹打算这么鱼死网破的闹一场,冷笑道:“如何效女子情状?这便是堂堂的大才子,探花郎,还是皇长子的侍读学士?”
凌侍郎笑道,“古来便一向以夫妇来比君臣。在皇上面前,他也无有其他办法啊。不过,此人即便到了此时,也还能立场坚定,这也是忠心的表现了。”
“你又要劝朕放手了?”
“皇上的掌上,应当是万里江山,这是断断不能放手的。至于旁的,都该为这个让位。”
皇帝静默了一阵,“既然知道了个全乎,该做什么你就去做吧。”
凌侍郎心头一凛,居然还是舍不得。这老房子着火,真是吓人。却也只好退了出去,安排诸事。
且说魏楹,凌侍郎走后,他在临窗的躺椅上靠了一会儿醒酒,然后便起身从后门下楼。
管孟迎了上来,“爷,回府么?”
“不回,去半山寺。”家里也没别的人,回去也是满屋凄冷,回去作甚。
管孟心头疑惑,看魏楹身上带着酒气,着实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要去庙里,而且还是半山寺。好在起先担心他喝了酒骑马不稳,已经让人回府把马车赶了来。这时候正好用上。
魏楹是想自己骑马去的,也好散散酒气。可是脑袋却有些发晕,便只能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吹风。待到绕上了山,酒气已经散尽。不过,今日总归是用了荤食,对菩萨可是不恭敬的很。那庙里的高人会不会计较?
半山寺有后台,这话沈寄和他说过。虽然是个猜测,如今看来可是猜准了的。不过,他当初以为就是有贵人爱私下到半山寺礼佛而已。如今听凌侍郎一说,真佛可是就在庙里呢。只是,凌侍郎的消息没探周全,这个庙虽小,和尚却也不少。总不能一个一个的去找吧。他也是喝了酒上头,一冲动就跑来了。
这半山寺,沈寄但凡人在京中,每月都要来个两三次。魏楹倒是来得不多。如今故地重游,想起刚中进士和沈寄来此地游玩的情景,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管孟奉上了两百两银子的香油钱,魏楹独自进去了,站在大雄宝殿的佛像前仰首看着。他是儒门子弟,一向并不信神佛。站了半晌去拈香拜祭了,喃喃道:“临时拜佛教不知道有没有用?”
沈寄常来,每季都给庙里的和尚送僧服僧帽等,也常和火头僧谈论些素食的做法。魏楹知道,他一个人单独来,肯定会有熟人问一问沈寄的情况。说起来,她和这半山寺的和尚也有断断续续十来年的交情了。当初还戏言,这半山寺肯定有后台,没准他在官场上什么时候遇到些事儿还能借一借力。就是猜错了,也没关系,她喜欢这里的素面,日常的送些东西来也不费事。到后,半山寺大日子对外限量供应的素面,便会给她留下一些,什么时候来了,她和两个孩子都能吃到。
这一回,她破天荒的两个月没来了,而现在自己来了,那些和尚怎么都会问一声才是。虽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佛,可是总是近着些,而且这本就是没办法的办法,权且试一试罢了。
果然,没一会儿,便有小和尚来请魏楹到一名辈分颇高的广德大师处小坐。
广德大师,听沈寄提起过,说是个挺有趣的老和尚。便是他身边的一个和尚很擅长烹饪素食,时常和她谈论一番。
这会儿天色其实已经比较晚了,一众和尚是刚下了晚课。如果魏楹是普通人,想来连寺门都不容易进。
“魏大人怎么这么晚了来礼佛上香?”
“心头烦闷,出来散心,路过贵宝刹,想起内子爱往这方来,便信步而来。倒是打扰了诸位大师的清净。”说起来,半月前,挽翠还按着惯例打发人送了这一季的僧衣僧帽过来。
“尊夫人最是怜贫恤老的一个人,她平日的行事,佛祖也都看在眼底的。贫僧观魏大人面带郁色,可是尊夫人身子有什么不妥当?说来也是一两个月没见过她了。往常来了倒爱来贫僧的院子里坐坐。”
“倒不是身子不爽,她随芙叶公主往别苑去小住去了。”
自己有家有夫婿,却都丢下了去表姐的别苑小住。这事儿一看就透着古怪。不过,广德是红尘外的人,自然不会过问这些俗事。不过这话倒是说明了为啥魏大人这么晚了跑到山上来,又面带郁色。媳妇儿不在,而且这么久不回家,他路过,因为思念而来了媳妇儿爱来的半山寺也说得过去。再往深了问就不好了,于是广德和魏楹闲话了几句,魏楹看天色确实不早,便告辞了。
出去之后上了马车,管孟来禀报,“留了几个人,让在半山寺查探一番,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爷放心,都是高手,即便探不出什么,也不会露了行迹得罪了人。”
“小侯爷那里,有了回音就立即告诉我。”
光靠这么没有目标的找,就是找到了怕也来不及了。所以,魏楹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至于他来这一趟,的确是因为心头思念之苦。同时,也有着投石问路的用意。如果这寺庙里真有位真佛,自己这个三品大员,平时从不来礼佛的,近乎无缘无故的来此一趟。也许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如果过问此事,便给了留下的人一个查探虚实的机会。
还是得问林子钦借些人手才好,既要盯着此处,还要盯着那几处圈定的地方。
如果还是找不到人,如果皇帝还是不肯放人,他就真的只有豁出去了。给芙叶公主的信,给魏家的信,给徐茂和胡胖子的信,甚至给小芝麻小包子的信他都已经写好了。全锁在书房里,真到了那一步,就只有全发出去了。
魏楹抹了自己的脸一把,十年寒窗苦读,十年仕途惨淡经营,想不到到头来是这么个了局。要是早知道,他还会这样汲汲营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