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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地方有了人,就失去了安宁。
鲁刚在竹林穿行,享受着竹林的宁静和凉爽,他的耳朵很快就爱上了竹叶的沙沙声。
他的耳朵,也很快分辨出风吹竹叶的声音,和人经过竹林时发出的声音。
有人正经过竹林。
会是谁呢?
他悄悄站住了。刚刚获得宁静的心境,他不想再看见任何人。
更何况,他的手里还抱着刘莎的尸体——在这个封闭的山谷里,出现在竹林里的人,必定是他的同伴,他们看见刘莎这副样子,会作何感想?
只怕,他们会认为他这个鬼害了她。他疲倦了,只想安静地躲到没有猜疑和恐惧的地方,再不想解释什么。
他辨认着来人的方向。竹林左边穿来沙沙的声音,人是从西面过来的。他立即朝相反的方向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西边的竹枝被几只大手分开,陈若望、杨飞、粟诚和岑宇扬出现了,他们看见鲁刚,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杨飞大声道。
鲁刚苦笑一下,他知道,麻烦来了。
杨飞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刘莎,他们惊呼一声,立即飞快地赶上前来,走到鲁刚面前。
“她怎么了?”陈若望问道。
鲁刚叹了口气:“死了。”
在他没有回答之前,其他人都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刘莎只不过是昏迷了,但是鲁刚的回答让他们的心沉到了谷底。
进入蝴蝶谷以来,虽然一直互相怀疑和猜忌,但是大家始终认为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们每想到会有同伴死去。
他们没想到,除了在洞中死去的同伴之外,还有另外的人会因为那场灾祸而死去。
而从眼前的情形看来,杀死刘莎的,不是鲁刚,又能是谁?
他们忽然恨自己当初太心软。
其实从刚才进入地下室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他们从楼上下来之后,就发现林霖雨不见了,而地下室的入口敞开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理所当然地进入地下室一探究竟。当江欢雅她们在外面听到男孩子们从地下室发出惊呼之时,正好是他们穿过通道,进入鲁刚容身的地下室之时。
他们发出惊呼,是因为地下室变了模样。
在他们将鲁刚关进这里时,地下室的四壁都贴满符咒,密密麻麻的黄色符纸,形成一个天然的鬼的囚室。
现在,那些黄色符纸却全都不见了。
墙壁上光秃秃的,留下许多浅色的方形痕迹,那是长期帖着纸留下的印迹。
而更令他们吃惊的,是鲁刚。
鲁刚的手足,原本被他们用铁链锁住,钉在地下室一角,动弹不得。铁链的钥匙,被他们好好地收藏着,就藏在陈若望的口袋里。
然而此时,鲁刚却手脚俱都从铁链里挣脱出来,舒展着四肢站在墙壁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他听见众人的惊呼,蓦然转过头来,望着大家,神情又是困惑,又是惊恐。
杨飞等人,一见这种情形,立即转头望着陈若望,目光充满疑惑和怀疑——钥匙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他交出了钥匙,鲁刚又怎么能够出来?
陈若望的第一反应,也是想到了钥匙。
眼见众人都对他产生怀疑,他在一瞬间大汗淋漓了。他将手伸进口袋里,钥匙就放在那里。
但愿它依旧在那里——陈若望暗暗祈祷,否则他如何解释?
他的手触到一团冰凉坚硬的东西,心中不由一宽,取出一看,果然便是锁链的钥匙,一共两片,黄铜打造,在烛光下黄澄澄地发光,互相撞击着,发出微弱的叮当声。
他长吁了一口气。
其他人见钥匙仍旧在他手中,更加疑惑。
陈若望一直和大家在一起,决没有时间中途溜出来放人,而鲁刚的锁链,大家在离去前都曾经检查过,的确是锁得非常牢固。
如果不是别人拿钥匙放了鲁刚,那么就只能是他自己将自己放出来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鲁刚是鬼,谁能知道鬼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这么一想,众人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由衷的恐惧之情。因为他们将鲁刚关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是因为鲁刚被他们确认是鬼。
而这只被他们认定的鬼,不但将所有的符咒都撕毁,而且从铁链中挣脱出来,这是不是表示,这只鬼的威力之大,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
因为恐惧,他们全都不由自主地朝后一缩。
鲁刚见了他们的反应,苦笑一声,并不走过来,站在原地道:“是小林子做的。”
小林子?
其他人无法相信。林霖雨怎么会知道这里有这样一个地下室?就算他进入了地下室,又怎么会有钥匙?
若非鲁刚在说谎,便是小林子也不值得信任。两相权衡之下,他们宁可相信鲁刚在说谎。
见他们不信,鲁刚又是苦笑一声:“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他这么一说,众人更加紧张。他们不知道鲁刚接下来将如何对待他们。
这种僵持的局面,持续了大约一分多钟,忽然从地下室另一面入口处,传来人跑动的声音。
“是小林子,”鲁刚道,“他一定还在那里!”
众人略一迟疑,立即朝那边追了过去。
只要追到那个人,就可以知道鲁刚是否说谎。他们这么想。
然而鲁刚说谎又如何,没有说谎又该如何,他们却不曾细想,或许是不愿细想。
要前往另一处出口,势必要经过鲁刚身边,他们低头跑过,只觉得一股冷风从鲁刚站立的地方传来,令他们心中又是一凛。
他们也不知道,这阵冷风,究竟是鬼的森森寒气,还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错觉。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经过鲁刚身边,而他负手站立,目光闪烁,却并没有对他们采取任何动作。
他们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深究,便追随着前面那人的足音,直往外跑去。
前面那人,奔跑十分迅速,他们四人在后面,互相牵拌,速度降下了许多,原本就在不远处的那个人,渐渐跑远。等他们追出通道,到了竹林里,只见远处人影一闪,便不见了。他们追逐许久,那人或近或远,似乎在跟他们捉迷藏,既不甩开他们,也不让他们靠近,渐渐地将他们引到了西面的谷地。
西面的谷地,一片平坦开阔,只有一些低矮的树丛,此外便是花与草,蝶与鸟,一派欢乐祥和景象,没有什么地方能藏下一个人。当他们到达谷地时,那个人已经跑到背面的山上,只依稀望见一个影子一闪,躲入了树丛中。由于已经从竹林出来,没有密密丛丛的枝叶遮掩,光线亮了许多,原先在林中看不真切的身影,此时一晃之下,虽不能辨认容颜,却能看出一抹红黄交织的颜色。
那是多么熟悉的颜色!
这种颜色,让他们心头剧震,脚底下顿了顿,互相望望,终于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那是旅行服的颜色。
只属于他们十人的颜色。
他们距离那颜色始终几十步,距离真相,或许也就只有这几十步?
他们紧追那个身影,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人,只听见前面树枝被人脚步踏得卡卡碎裂,那人却总是在他们视线之外。
在树林中不知追了多久,不知不觉,七弯八转,眼前一暗又一亮,居然又从山上转了下来。
他们茫然地站在谷地里,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眼见那人就在眼前,为何却始终看不见他?
其时山风微凉,天云低垂,从树林里一进一出,四人忽然觉得肌肤生寒,当初攒起的一腔勇气,骤然间消散了。
他们猛然想起,他们到地下室的初衷,是要找林霖雨的,林霖雨没有找到,鲁刚却放了出来。
一个已经自由的鲁刚,独自留在地下室里,而别墅里,还有四个女孩。
他们心头猛然一跳,为那些女孩子们担忧起来。
如果鲁刚从地下室出来,女孩们决无法抵挡——而鲁刚既然已经没有锁链束缚,又怎么会呆在冰冷漆黑的地下室里?
这个想法让他们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赶回别墅。
没想到他们还是迟了。
见到刘莎的尸体象一片布一般伏在鲁刚粗壮的手臂上,他们心中悲痛而懊悔,瞪大眼睛望着鲁刚,居然再不感到恐惧。
有什么比死亡更令人感到恐惧?而死亡已经发生了。
鲁刚见他们神色悲愤,也不由暗暗心惊,往后退了一步道:“这不是我干的。”
“哦?”杨飞大声冷笑一声,“难道这也是小林子干的?”
鲁刚张了张嘴,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