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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刘理倒知道,那个时代,虽然通信不发达,但一旦有些风流韵事都传得很快而且很夸张。据说梁老太爷风流得很,年轻时又留洋又办企业的,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轰轰烈烈一直过到快六十岁了,终于娶了个小他三十多的老婆,他的前三个儿子都是以前的情人生的,这第四个女儿才是老婆的孩子。
丝绸店老板娘道:“梁老太爷也有八十了吧,大少爷好像快六十了,二少爷四十,三少爷三十,四小姐十九?”
“对,那个小姐是十九,他们家几个孩子都出过国嘛。”又有人插嘴。
老包便又不满意了,挥舞着手里的破扇子:“你们又知道个啥,梁老太爷还没八十呢!七十八!足的!”他纠正道。
刘理瞪圆了眼睛听他们讲,他总觉得对这些人家闲话晓得得清清楚楚也是一种本事,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讲,他都有点崇拜老包。
等到众人重新安静了,老包终于重新独领风骚起来,他得意地摇着扇子,说道:“梁家三个少爷,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二少爷家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说到这里,老包顿了顿,回头神神秘秘地对刘理眨眼睛:“你晓得二少爷家的大儿子干了啥?”
刘理怎么可能知道,刘理当然不知道,刘理理所当然地摇摇头。
老包得意地卖了会关子,终于在周围人忍不住要给刘理提示的时候,抢先说出了答案:“他在学校跟一个外国老师好上了!”
刘理一愣,外国人?
中外搭配实在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老包对刘理震惊的表情很是满意,立刻补充了句重磅炸弹:“那个老师还是个男的!”
刘理就彻底懵了。
一下午,刘理都晕头转向的。
手里的活做得很拖沓,又是不能出差错的活计,没法好好做活,刘理一整个沮丧得不行。
中国人和外国人,男人和男人,哪一个都让刘理觉得不知道怎么说好。
其实他接下来三天,都深深地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他甚至连那个梁家小少爷的名字都打听到了,叫梁霈文,据说那位小少爷也就二十刚出头,脸孔生得白白的,长手长脚,一股子书卷气,好看得很。
“好看有学问顶什么用,还不是给男人勾了,我看就是这些知识分子最会搞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他们搞的……”丝绸店的老板娘这样说道,边说边兀自唏嘘。
对老板娘的观点,刘理表示深深的赞同。
绝对的,老百姓都只想过个普普通通的平凡日子,但知识分子们永远不安于现状,大概他们目光长远,在嫌弃小老板姓们鼠目寸光的同时,他们永远都是躁动而富有创造力的,不过很多时候那些躁动和创造力带来的都是灾难。
在刘理一团乱麻地蹿了几天后,他又见到了顾浴洋。
顾浴洋来这里倒不稀奇了,倒是看到顾浴洋,刘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个搞男人的梁霈文少爷,跟小顾的对象不是一个姓么。
莫非是一家人?
不过那些乱传的事情,刘理总不好直接问顾浴洋,其实顾浴洋应该不太喜欢这些个,他呆在刘理这的时候虽然喜欢跟刘理聊天,却从不讲些家长里短的。
但刘理没忍住,顾浴洋在他这里玩了一会,刘理还是开口说道:“小顾,我问你个事啊?”
顾浴洋正躺在刘理床上玩一个塑料壳子,说那是游戏机,听刘理开口,便应了声:“问吧。”
刘理有些扭捏,怕问出来遭顾浴洋嫌弃,顾浴洋催了催他,他终于犹豫地开口道:“小蔓是不是有个堂哥叫梁霈文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顾浴洋放下手里的塑料,坐了起来,盘腿坐着,一双眼睛望着刘理。
顾浴洋,真的是个精神又好看的小伙子,据说梁霈文少爷也长得好看得很,看小蔓的长相,刘理估摸那梁少爷长得绝对不差,但应该比不上顾浴洋。
尤其是现在,被下午融融的阳光一照,顾浴洋那个好看啊,皮肤都跟金子打的似的,配着大眼睛和微微有些撅起的嘴巴,像扎蝴蝶结的小猫一样好看。
“我,我……”刘理忽然就有点坑吧了,心头莫名其妙跳得跟开坏了的拖拉机一样,突突突突,突突突,噼里啪啦一通乱抖,“我听人家讲的……”
顾浴洋摸摸脑袋,斜长的眉毛拧起,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我知道是什么事了,小蔓先前也跟我讲过,小文哥哥好像因为这个事情跟家里闹翻了。”
“哦……哦……”刘理心虚得不行,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心头的拖拉机一会就把油耗得精光,停在路边苟延残喘。
主要说人家家里的事情确实不好,小蔓家的事就是顾浴洋家的事,刘理知道这个道理的。
“你是怎么听人家说的?”顾浴洋拍拍床边空出的位子,示意刘理坐下。
刘理乖乖地过来,坐了,想了半天,决定隐去被人说得难听的部分,便说道:“就是说他和一个外国男老师好上了。”
“诶,哪里是外国男老师,其实那老师就是一直在国外做学问而已,人家是中国人。”顾浴洋说道,又是重新笑眯眯的了。
“是吗……”刘理低下头。
虽然现在从中外配对变成中中配对,但还是男男配对,刘理心里还是有点疙瘩。
“主要这件事还是因为小文哥哥太笨了……”顾浴洋接着说道,声音挺低,好像在自言自语,他把下巴放到刘理肩膀上,低头亲亲刘理的脖子:“要是我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刘理不解地看他:“恩?”
顾浴洋不说话,只浅浅地笑,盯着刘理的眼睛,一只手慢慢地下移,探进刘理衣服下摆里。
那只手一点点往上,爬过刘理的肚子,长长的手指划过刘理胸口,指尖按住凸起的地方。
刘理下意识地像虾子一样弓起脊背。
顾浴洋忽然换了个姿势,按在刘理胸口的那只手张开往下挪,握住刘理的腰,把刘理按在床上。
顾浴洋低头,亲亲他,把脸埋进刘理的肩窝,大大吸了口气。
“小李子……”他低声地喊。
刘理“唉”了一声,算是应了。
顾浴洋的手在刘理的腰间轻抚游移,刘理觉得有些痒,忍不住躲闪起来,又去推顾浴洋的肩膀。
顾浴洋笑出声,那低沉的声音,在刘理耳边像朵花一样绽开,花瓣搔得刘理耳廓发痒。
“小李子……”顾浴洋依然低低地喊,沉重的身体压在刘理身上。
刘理便这样被顾浴洋缠了快一个钟头,起来时头疼得不行,晚上洗澡还在脖子上发现红红一块斑,身上被东摸西摸的,胸口那不好意思说的地方都有些肿了,擦在衣服上可疼了。
“哟,刘理,好大一块包。”水果店的老板盯着刘理的脖子说道:“现在的蚊子可毒了,你又没风油精了是不是?”
刘理的脸腾得一红,赶紧抱着脸盆往外跑:“我马上就去买去!”
饶是刘理这样笨的,也知道他跟顾浴洋不对劲了。
绝对不对劲呢。
第九章
有这么一个作家,刘理不记得他具体名字了,但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看过那个作者的一篇文章,那是篇探讨不同时代的人们之间差别的文章,写得挺有趣。
那作家说,新一代人总是比旧一代人更追求品位,但新一代人永远不如旧一代,新人会比旧人更浮夸和不切实际。
这是篇有点预言性质的文章,刘理读后只是觉得不太同意里面的观点。
彼时刘理还不到二十岁,其实再过十几年,等到了二十世纪,等他满了三十岁,他就会明白那篇文章里大部分的话都是正确的。
其实现在刘理已经有些知觉了,对于旧人和新人之间的对比,很明显的一个实例就是刘理与顾浴洋,和顾浴洋相比,刘理总觉得自己是前一代人,尽管他只比顾浴洋大三岁。
旧人与新人的差别很大,他们本来实在不该认识,也不该变得亲密。
所以现在这样的关系,有些危险。
照理说刘理应该一开始就发现的,但他有些愚笨,而且没有经验,被亲的那几次也同时被顾浴洋糊弄着,便迷迷糊糊地没有发觉,或者说他只是隐约觉得这样不对,也不敢去深想,而到后来,顾浴洋明显露骨的抚摩□,便不对了,绝对是不对的。
在刘理发现到自己和顾浴洋之间关系的微妙变质时,他再一次询问了顾浴洋。
可是,面对刘理第一次正式的疑问,顾浴洋也只是笑着答了句:“不舒服吗?我弄疼你了吗?”
居然还是反问句。
他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