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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逸来的时候外面还飘着小雪花,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花斐君也没多说什么,抽出一张卡递给他,“工作辞掉,回家陪陪你爸。”
“你怎么知道的?”
“你妈来了一趟。”
花逸点点头,揣起银行卡,说了一句“我走了”,转身出了奶茶店。
花斐君跟了出去,叫住了他,花逸转身,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双手插进口袋,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干嘛?”
“记得辞了工作,放假多玩玩,趁当学生还有个假期,以偶工作了就没时间了,钱不够花就找我要,反正我挣钱都是给……”花斐君突然顿住,目光转向地面,“走吧。”
“呵……”花逸嘲讽的笑了笑,替他把话说完,“你想说反正你挣钱都是给我花的对吧?”
花斐君眸光清浅的望着他,好像他很久很久都没这么认真的看过花逸了,很熟悉,也很陌生。
“谢谢你的钱,等我找了城里的姑娘结婚,有了体面的工作,这些钱会还给你的。”
花斐君笑笑,“不用,我们之间说什么还不还的。”
“要还的,我们不是不需要还钱的关系。”花逸冷笑道。
花斐君尴尬的点点头,无言以对,站在雪里看着他静静离开。
如果这是他们的结局,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当初就不该留下那么多值得回忆的时光。
雪花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花逸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像三年前那个他离家出走的下午,放眼望去前路一片孤独,又是当年他避暑的树下,树叶掉光,干枝上压不住的雪花簌簌掉落,他蹲在树下,抬手拽了一把树枝,然后轻轻一松手,整颗小树都跟着微微晃动,积雪掉下落了一身,他懒着去扶掉,微微拉开衣领,从脖子上摸出带着体温的项链,黑色的颈绳下退了色的吊坠,正是花斐君丢的那枚“小书”。
三年前他从花斐君的抽屉里偷出来,一直带在身上,可笑的是,三年来花斐君从来没有发现过它丢了,也没有发现它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摘下吊坠,放在手心小心翼翼的翻看着,这是他们的曾经,不算相爱,但至少不算相厌。他应该扔了这块早就被人遗忘的破铜烂铁,可是他舍不得。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真心想给别人买的礼物,他还记得自己笑得有多开心,手掌松开,吊坠落下时对面花斐君充的神情有多惊喜,那个好看的少年现在长成了男人,然后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如胶似漆,他们的亲密让他觉得自己每一次的出现,都很多余。
莫尧说的对,他是一个只会闯祸的冤家,花斐君现在终于不用和他这个冤家朝夕相伴,应该过的很好吧?他是不是也会在午夜无眠的时候想起为自己付出的那些事,后悔不已。
他拿起吊坠放在唇边吻了吻,带着他体温的金属,曾经也带着那个少年的体温。他能给花斐君的爱,无疑只有手放开,放他一条生路,放己一条生路,就算世上有位置留给同性,也不会有位置留给挚亲。
花斐君还是没有回家过年,他怕一回去全家人都别扭,花逸可能也不想见到他,莫尧也不想回家,但是花斐君还是让他回去,让他初二再回来,不然他妈肯定更看不上他这个儿媳妇,于是除夕的时候,就只剩他和原城两个人。
一个有家不能归,一个无家可归。
原城发现花斐君是个无事忙,没有什么事但是总给自己找事,他似乎总想干点什么然后忘记自己原本是无事可做的,比如打扫房间,反复打扫房间,刷厨房,刷浴室,明明不会包饺子却非要自己和面剁肉馅然后包出一锅肉馅面片汤,原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终于在花斐君擦第三遍地板的时候忍不住开口,“君子,歇一会吧,我看你都眼晕,你自己不晕吗?”
“不啊,为什么晕,没事做闲着难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跪在地上擦地板,甚至拿着小牙签去抠犄角旮旯缝隙里的灰。
花斐君一直睡的是莫尧的卧室,原来属于花斐君的卧室是原城在睡。
天快亮的时候原城听见枕头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眯着睁开眼,看见花斐君蹲在床头边上,从床头柜的抽屉最里面翻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两片放进嘴里又拧好瓶盖放回最里面。
“你在吃什么?”他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花斐君吓了一跳,就这昏暗的月光瞪着原城,连水都没喝嘎嘣嘎嘣就把药嚼碎咽下去,“西咪替丁。”
原城伸出手,“给我两片,我胃不太舒服,你那个肉馅片汤太折磨人了,再帮我倒点水。”
“你不能吃。”
原城皱眉,“为什么?”
“过期了。”
“那你怎么还吃?你也太会过日子了,几块钱一瓶至于么你……”
“你哪过过我们家那穷日子,我给你倒杯热水吧。”
“嗯……”
花斐君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然后回到莫尧的卧室爬上床。
原城听了听客厅对面的房间没有声音,悄悄拉开抽屉,摸到小药瓶,就着月光仔细辨认瓶子上的字,还真是西咪替丁。
花斐君没有收到花逸的拜年信息和电话,尽管他每一年的除夕都会抱着手机捧着唯一一点点的希望等着,可是花逸的信息从来没有响起来过。他不来信息,花斐君也不敢发去信息,生怕过年还惹个不愉快。
他当然也不会知道,花逸每年都在信息里编了好长好长的祝福语,每次都是想了又想,最后只是存到草稿箱,他想花斐君应该不需要他的祝福了,他从来没有给自己发过祝福的短信,如果他心里还有自己,是无论自己怎样不理睬,他都会发来信息的。他们之间甚至连多余的问候都已经不需要了。
世上大多错过的爱情,都败给了两个字:我猜。
我猜,他是不爱我了。于是爱情错过了。
从梨花寨回来,花逸过了相当长一段消极的日子,他辞掉了假期工作,在绿茶的的家里过着每日两包烟的日子,绿茶出门的时候他就窝在电脑上打字,日复一日。
绿茶回来的时候看见房间里烟雾缭绕,也不抱怨,只是帮他打扫干净,打开窗通风,然后趴在他的肩膀上,看他十指飞舞在键盘上,“我买了啤酒,要不要喝?”
花逸没有回头,皱了皱眉,“写完这段吧。”
这是花逸第一次写小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萌生的这个想法,只是心里有个故事呼之欲出,甚至没有一个大纲和人物设定,就这么开始了,灵感来时风雨不误,很多夜里他睡不着就趴在电脑上打字,小说里的故事就是他自己,只不过用了第三人称换了人物姓名时间地点,做了一些改动,他像给自己的感情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能抑制的渴望输出。
有时候他叼着烟,烧到烟灰很长一段才想起来去弹一下,他要迫使自己去回忆那些渴望想起却又不敢想起的往事。
他想,人一定要先明白何谓童话,才能知道何谓现实。
他关上电脑之前看了屏幕下方的时间,将近凌晨一点了,绿茶还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开到很小声,似乎是怕吵到他,茶几上放着几个空易拉罐,还有没打开的啤酒放在印有超市标志的袋子里。
他坐到红茶的身边,沙发深深陷进去一块,拉开易拉环,喝了一口啤酒,又起身去电脑桌上拿出火机和烟。电视里放着裹脚布一样的韩剧,蹩脚的配音听着人浑身不舒服,绿茶拿过遥控器调到体育频道,默不作声的看着,好像她什么都很喜欢看一样。
花逸扯着嘴角笑了笑,“就爱你善解人意。”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绿茶的脸有些红,映在她淡粉色的睡衣上,整个人看起来都纷嫩嫩的,她眨了眨眼,弯起眼睛微笑道:“咱们两个都是大眼睛,将来生了宝宝,就和电视里做广告的小孩一样。”
“嗯,应该是,我小时候就像广告上的小孩,就瘦点,然后也不干净,整天爬房子爬树的,要不就拿着小木棍去隔壁捅那大狼狗,造的那个狼狈,小脸黢黑只剩俩大眼睛滴溜溜转,我妈说我要是不洗脸扔煤堆里都看不见。”他放松身体靠向沙发,喝了一口酒,傻笑两声,觑着眼睛抽口烟,淡淡的吐了出来。
花斐君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会抽烟了,他在自己的生活里空白了太多时间。
绿茶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沙发上,侧着身子注视着花逸,“花逸,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只要你点头,明天就可以啊,着急了?”他说的理所当然。
“那倒没有,就是问问什么时候能亲到你,不是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