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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个符号罢了,亲爱的,”菲尔博士和蔼地说,“我敢说你压根不认识他……好了,哈德利,我在此对你的这些乱糟糟的真相提出和和气气而又坚定不移的反驳。我们刚才对下雪和雪停信口开河,就好像下不下雪能用个龙头来控制一样。可我想知道到底一个人怎么才能知道雪什么时候下什么时候停?他总不会说:‘啊哈,星期六晚上我要去杀人,到那天晚上,我想想——要在下午五点正好开始下雪,到晚上九点半正好雪停,这样我就有足够时间溜进房子,然后雪一停还能为逃脱的把戏做准备。’啧啧啧,你对问题的解释比问题本身还要惊人哪。比起这个来,人们恐怕还更容易相信那个人能行走雪地而不留足迹呢。”
督察气恼不已:“我努力着,”他说,“试图抓住事情的要点。可是如果你一定要跟我争——难道你没发现这能解释最后那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
“我们的朋友,这里的这位曼根先生说那个访客威胁说要在十点来访杜莫夫人和米尔斯却说是九点半。等等!”他制止了正欲发作的曼根,“是A还是B在说谎呢?首先,为什么要在他什么时候来这件事上说谎?其次,如果A说十点而B说九点半,那么两者中必有一个——不论是有罪还是无辜的——确实事先知道了访客真正到达的时间。谁说的时间对呢?”
“都不对,”曼根看着他,说,“他到达的时间在两者之间,是九点四十五分。”
“对,这就说明你们都没有说谎,也说明那个访客威胁要来葛里莫家的时间是不确定的。他的时间是‘大约九点半到十点之间’。而尽管葛里莫拼命装出对这个威胁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他还是十分谨慎地说出了这两个时间以确保每个人都在场,我太太接到桥牌俱乐部的邀请函时也会这样做……嗯,那么为什么Henri兄弟不能确定这个时间呢?因为正如菲尔所说,他不能像开水龙头一样控制下雪。他把宝押在今晚下雪上,因为现在经常下雪;但是他得等雪停下来,哪怕等到午夜。结果没让他等那么久,雪在九点半就停了。于是他就干了像他这样的疯子会干的事——他又等了十五分钟,以便不留证据,然后去按响了门铃。”
菲尔博士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他精明地看了看萝赛特和曼根热切期待的脸,又停下不说了。
“从头到尾,”哈德利耸着肩说,“我都表示我相信你们俩所说的,因为在最重要的一点上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可决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熟人什么的,他对这房子知根知底——房间、日常起居、住着的人。他知道你们的口头禅和绰号,也知道那位Pettis先生对葛里莫教授和对你们的爱称;因此,他绝对不只是你们从没见过的一个教授的泛泛之交。所以我要知道经常来拜访教授的、可能符合以上描述的每一个人的情况。”
她吃了一惊,不安地动弹着,“你是说——像那样的人……哦,这不可能,不,不,不!”(听起来就像她母亲的声音的古怪回音)“没有那种人,不管怎么说!”
“你为什么这么说?”哈德利一针见血地问道,“难道你知道是谁开的枪?”
她跳起来:“不,当然不知道!”
“那你有所怀疑吧?”
“没有,除了……”她咬紧牙关,“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坚持认为凶手是外来者,你刚才的推理真是精彩,可是如果是住在房子里的人如你所说的作案,那不是更合理吗?而且它更符合……”
“符合什么?”
“我们来想想看——这应该是你的工作,是不是?”(他觉得自己惊醒了一只沉睡中的豹猫,而她颇为沾沾自喜)“当然你还没有见过家里所有的人。你想想,你还没见过安妮或是德瑞曼先生呢。你的想法真是可笑透顶。第一,我父亲没什么朋友,到这房子里来的外人只有两人符合你的描述,而他们俩都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因为他们的身体条件完全不符:一个就是佩特斯本人,他比我高不到哪儿去,而我并不高大。另一个是波那比,那幅怪画的作者,他这人有点残疾,虽然很轻微,但他再怎么装别人也不会看不出来,杜莫阿姨或者米尔斯会马上认出他的。”
“那又怎样,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耸耸肩:“两人都是中年人,很有钱,对自己的爱好很痴迷。佩特斯是秃顶,他很挑剔……我不是说他像个老太太一样,他是男人们所说的那种‘好家伙’,也聪明得不得了。呸,无所事事的家伙!”她捏紧了拳头,然后看着曼根,脸上逐渐露出狡黠而又懒洋洋的高兴神情,“至于波那比……嗯,他可不是无所事事的家伙,至少从某一方面来说。他是个小有名气的艺术家,但他想成为犯罪学家。他大个子,爱吹牛,最喜欢谈论犯罪和吹嘘自己老当益壮。不过他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他喜欢我,曼根对此大吃其醋。”她笑得更欢了。
“我不喜欢那家伙,”曼根平静地说,“事实上我简直是恨他入骨——我们俩都知道我恨他。可是有一件事萝赛特说的没错,他决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哈德利又草草地写了几个字,“他的残疾是怎么回事?”
“他有一只脚是畸形,你要知道隐藏这一点有多困难。”
“谢谢了,”哈德利说着合上了本子,“就到这里了。我建议你到小诊所去,除非……呃……有什么问题吗,菲尔?”
“最后一个问题,”菲尔博士像赶苍蝇似的拂了拂眼镜上的黑丝带,“哈哈!葛里莫小姐,为什么你如此肯定那个凶手就是德瑞曼先生呢?”
第八章 子弹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尽管他听到某种解释。这在蓝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就结束了。博士不经意的提到“德瑞曼”这个名字对蓝坡来说没有印象,他甚至没有看萝赛特。他有些不安,他疑惑是什么使得充满活力的、饶舌的、快乐的曼根变了,他退步了,小看人,讲起话来像个蠢货。过去,曼根从来没有讲起话来像个蠢货,就算是讲话像弱智者时也不这样。但是现在……
“你这个魔鬼!”萝赛特葛里莫大叫。如同在黑板上写字那样声音尖锐。蓝坡看见当她嘴张大的时候高颧骨变的更高了,她的眼睛里似乎爆发出某种色彩。只是一瞥;她猛从菲尔博士身边经过,貂皮大衣飞起来了,走出了大厅,曼根跟在她后面。门嘭的关上。曼根过了一会儿又出现了,对他们说:“呃,抱歉!”再次很快的关上门。他看起来很奇怪,他微微驼着背,头低了下来,前额的眉头紧皱,紧张不安的黑眼睛放着光。他的手伸出来,手掌垂下来,好像他想要听众安静下来。“呃,抱歉!”他说,接着关上门。
菲尔博士看着。
“她是她父亲的女儿,哈德利,”他喘着气说,慢慢的摇摇头。“嗯,是的。她压力很大;一点火星就能点燃炸药包。我怕她真的病了,但是她认为自己有理由这样。我想知道她知道多少?”
“哦,好,她是个外国人。但是不在这点上。对我来说,”哈德利粗暴的说,“你像一个疯狂的射击手一样扫射,你在把某人嘴里的雪茄拔出来。德瑞曼怎么回事?”
菲尔博士看起来很烦心,“等一下,等一下……你怎么看她,哈德利?以及曼根?”他转回身对着蓝坡,“我的想法有点混乱了。从你所说的来看,我有这样的感觉,曼根是我所知道的以及喜欢的那种粗鲁的爱尔兰人。”
“是的,”蓝坡说,“怎么?”
“我对她的看法是,”哈德利说,“我想她坐在这儿像你一样冷静,分析她父亲的生活(顺便说一下,她名声不错);这时我打赌她在流泪,歇斯底里,因为她不能体谅他。我想她很健康。但是她体内有魔鬼,菲尔。她想在两方面都成为主人。直到曼根能看透她的心思或者像她在伦敦大学辩论赛上说的那样,她和曼根不会和得来。
“你成了CID的督察以来,”菲尔博士说,斜视着他,“我还没察觉到你这种令我难过和惊讶的卑鄙来。听着,你这个老色鬼。你说关于凶手悄悄的进了房子等到雪停了的话都是无稽之谈,不是吗?”
哈德利裂开嘴笑了。“没有更好的解释了,”他说,“除非我想出更好的。它还会留在脑子里。也会留在证人们的脑子里。至少我相信他们的故事……我们会在屋顶上找到脚印的,别担心。但是我们等会儿再谈。德瑞曼怎么回事?”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