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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顶层套房的门虚掩着,我推开门,一只浑身毛有些秃的奶白色大狗连蹦带跳朝我跑过来。我蹲下身,跟它对视了好一会,试探叫道,“奶球?”奶球屁股撅高,一爪子将我扑倒。
我被一条狗按在地上,蹂躏了半天。“奶球,奶球,轻点。你的毛蹭进我嘴里了。”随后才有人将狗挪开。我说,“谢谢,”狼狈起身。抱狗的保镖又搀扶我站起来。长大了的奶球变得极不听话,热情过剩,转圈圈围在我脚边,衔着我裤脚,小声地撒欢。
“这是你的狗,还挺会跑的。他们在京津附近找了几个月,才找到它。你喜欢吗?”杨宽坐在进套房正对的排式沙发上,对我说。“啊,还挺喜欢的。”我安抚地拍拍奶球的头,“真没想到和奶球还有重逢的一天。也没想到它还会记得我。谢谢你啊。”自幼对这种爱撒娇的动物最没辙,我坐到地上,摸着奶球脸颊和它玩起来,“也谢谢奶球。”
“不客气,”杨宽坐在沙发上,像个遥远的君王,对我很有礼貌地说。
“喜欢那就在这待着吧。”说完他站起来,大踏步走出房间。然后在我甚至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大门已经关闭,方才护送我的守卫有序撤出房内,华丽的酒店房间里,顿时就只剩下我一人。还有一条大狗。我蹲坐在地上,扯着奶球耳朵上柔软的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时钟指向午夜,始终没有人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被非法拘禁了。“奶球,你说,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对。”我关掉电视,从沙发上起身,领着它到房间四处巡视。酒店内网线已被切断,电话没有连接。卫生间并无天窗,从巨大落地窗撞出去,就是顶层高空,除非想死。我跑到玄关处换了双拖鞋,又从冰箱拿出盒披萨用微波炉随便热了,叼在嘴里,一边吃一边给奶球倒狗粮。厨房倒是很居家,乱糟地洒满了奶球平时所吃的狗狼碎屑。角落里甚至还有宠物喂食器。我抓了一把弯下腰去,看奶球迫不及待舔食我手心。“奶球,奶球,难道这几天,你一直住在这里?告诉我杨宽他是怎么养你的,又对你做了些什么。”
奶球大口狼吞虎咽,丝毫不理会我。我不由悲哀地想到这小子说不定早已认贼作父,围在杨宽身边索食的时候,也像在我身边一样欢乐。
没有人来看我们。除了偶尔冰箱被我和奶球吃空,会有人及时送上新鲜的食物与水果。在他们装冰箱的时候,我通常都很戒备,这时人高马大的服务员就会轻蔑地对我说,“周先生,我劝你趁早放弃这种徒劳无益的反抗。别侮辱我们的职业尊严,我们是专业的。”啊,杨宽身边的人说话也像杨宽一样,毫不留情,气得人牙痒痒。我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用监控看到了我二十四小时的行为。不然补充食物不可能这么快,也不会意识到除了和奶球抱在一块吃了睡睡了吃,我其实也在精心策划着逃跑。
在发现每晚的睡前牛奶掺了安眠药后,我就再也不喝了。装在衣服里藏起来,趁傍晚到浴室洗漱时倒掉。努力一周之后,终于抓住了那夜行贼。“杨宽,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握着他的衣领,低低地吼。杨宽坐在我床前,低头说,“我嫉妒。”我气极,“耍什么少爷脾气?难道你还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游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杨宽,你今年三十三岁了,是三十三,不是二十三,凭什么还以为,只要像年轻时一样撒撒娇,我就会原谅你,什么都顺着你。我父亲病着呢!他现在还躺在医院,你放我回家,我要去看他。”
“我不会放你回去,也不会让你去医院。”杨宽说,“就这么待着吧,好好恨我。”
“你!”我指着他,却又喊不出什么骂人话。最后只好捡起床边一座公仔,砸到他脸上,“滚出去!”
没希望逃出生天,到最后我也皮了。反正杨宽就是这么个人。有点任性,十分不可理喻,却绝不会从人身上伤害我。再对我不满也好,他是不会丧心病狂到把我关进小黑屋用皮鞭狠狠抽的,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可是其它的,我真不敢确定。天长日久,我对他那么深的信任,也被磨到了如今只剩这一点点的程度。
酒店顶层非常高,天天站在这里,望着窗下人群,恍然觉得自己患上抑郁。我想起从前我也曾站在这样的地方,住在杨宽所提供的酒店,志得意满,觉得自己手可摘星辰。那是从前我们还没在一起,像两个普通少年一样两小无猜的时候。可是后来为什么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值得他像这样恶劣地对待我呢。
奶球自打明白过来,它必须和我困在一起,再也不能出去放风后,逐渐变得有点焦躁。半个月下来,我胖了两斤,它瘦了三斤。这对狗来说是非常惊人的。我把自己所有的零食都省下一半,又对摄像头要了更多的进口狗粮,我吃什么,它吃什么。可奶球还是无精打采,每天早上起来,在酒店内首先疯跑一圈,挨个角落都嗅一遍,终于明白不会有人回来看它之后,就跑回来,趴在我脚边呜呜叫唤。我看着它,觉得它像是很多年前的我。都说物似主人形,可能奶球在活泼的外表之后,内心也只是一条非常可怜的狗。
杨宽终于第二次来造访我,我快疯了。他一进来,我就跑到他身边问,“能放我出去吗。”杨宽说,“不能。”“那现在我们去哪,”我问道。杨宽把一只手铐熟练地铐到我手上,另一头铐上他自己的,“换个地方。”
我被杨宽像条狗一样拖了出去,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件白衬衫,脚上趿着拖鞋,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杨宽将一件西装外套披到我身上,按着我的肩膀,塞我上车。我着急地说,“我的狗。”杨宽说,“来不及了,让它住到别的地方。”
车开得很平稳,杨宽陪我一起坐在后座,他的外套早送给了我,因此只着一袭白衬衣,在车窗透过来的暗色天光下,低头组装着几支枪。我看着此情此景有点发愣,又扒着座椅,转头向身后望去,浩浩荡荡跟在后面有四五辆车。杨宽忽然问,“想杀了我吗。”我说,“什么?”一支明晃晃的手枪,被由他手上,塞到我怀里来。我惊惶地说,“你干什么,我是好人。”杨宽说,“趴下。”话音未落,一种极细小尖锐的声音由我耳旁飞过。杨宽扑过来,将兀自还在发呆的我整个罩在他身下,“叫你趴下。”
我心脏飞速跳动,两个耳膜急速充血,全世界铺天盖地响起咚咚的声音,分不清是我自己还是杨宽的心跳。我抬起眼来,这才发现杨宽流血了。“你的胳膊,”我惊讶地低呼,抬手指着那里想要去摸。“只是擦伤,”杨宽一掌将我拍开,“你的枪呢?”“噢,”我手忙脚乱地找了一会儿,从他腰侧摸出来,“在这里。”杨宽把枪重又塞到我手上,握着我的手,带我一个一个扣紧扳机。“枪里子弹一共是七发,西装口袋有弹匣,如果待会我出去了,那你就趴在这里藏好。车内很安全,他们找不到你。”“噢,”我眼睁睁看着杨宽卸下我们之间的手铐,在这种危机时刻,也没有多问,“你是老大,我听你的。”
杨宽眼神仿佛飘过一抹笑意,手指重重蹭一下我的脸,动唇低声说了句什么。我正想问,“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到。”杨宽就已经拉开车门,往外跳了出去。
剩下的事情我不知道,杨宽告诉我手枪里的子弹是七发,如果不够,他还给我留了弹匣。我在心里一发一发地数过,摸着弹匣,紧紧卧在汽车后座,一动不动。外面说是枪战,其实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可能太过张扬,至少消音器都使得很好。我把视线微微抬高,看到好多辨不清的背影在车窗外跑来跑去,像在演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
我印象中过了很长时间,也许只是片刻,杨宽折返回来,坐直到我身边。衬衣粘了一身的血迹和汗,吐出嘴里的尘土和唾沫。我赶忙凑过去问,“你还好吗。”杨宽说,“我很好。”我上下看了看他衬衣上的血渍,确认那不是他的,把手枪塞给他说,“还给你。”杨宽说,“不用。”我坚持,于是他拿过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都没有说话。他一手紧握着枪,闭目养神,我紧张地注视着车窗外左右的风景。汽车在驶往郊区的公路上飞速前进,坐在同一座车厢内,我们相敬如宾。
车队终于在市郊山脚下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下车前我坐在车里望着他说,“还要用手铐吗?”杨宽站在车门外,看了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