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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鞋,而白染的那一只简直有些像小孩子手工课上做出来的玩具。白染忍俊不禁,说:“学生跟老生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的老师了。”
余锡裕心里一下子软绵绵的,险些脱口而出说“没关系,我本来就只想教你一个人”,话到嘴边,把自己吓了一跳,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改口说:“别这麽假谦虚,我说你编得好就是编得好。”
白染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个圈子,觉得这材料虽然寒碜,但是走起路来的确又轻便又透气,不知怎麽的就想到草鞋再好,冬天怎麽办呢,总得穿棉鞋吧,难道余锡裕也会自己扎棉鞋吗?想起棉鞋的圆滚滚的样子,忍不住又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余锡裕摸不著头脑,说:“哪里好笑?”
白染说:“老师会扎棉鞋吗?冬天穿的什麽呢?”
余锡裕说:“说你呆你还真是呆呀。现在什麽物资都紧缺,你亲娘又没赶来陪你下乡,谁会煞费苦心地给你做棉鞋?冬天来了还不办?找几件旧秋衣剪开裹在脚上,再打一双大草鞋,连脚带布包起来,不就行了吗?”
白染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弯身捡起地上两只作试验品的鞋穿在脚上绑好鞋带。
余锡裕看他这样子是要走,也不能挽留,用干草把另外一双草鞋串起来,又把他换下来的鞋袜绑好递到他的手上。
白染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回去吃饭去了。谢谢你这麽细心地教我。”
余锡裕说:“有空了再过来陪我说说话,这时候我也要弄点东西吃了。”
白染说:“你吃什麽?”
余锡裕说:“还能吃什麽?洋芋呗。”
余锡裕打开铁皮炉子的风门,往里面扔了几块煤,在炉子边上围了一圈洋芋,又把烧水壶坐回炉子上,看来是要吃烤洋芋了。整个的洋芋本来就很难熟,这样放在炉子边上烤就更难熟了,余锡裕要想吃到这顿中饭,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
白染站在棚子的“洞口”,有些发楞,余锡裕偶然回过头了,看到他,说:“咦,你还没走?该不会在等著吃我的洋芋吧?”
两个人的车站38
白染被他说得一下子脸红了,慌慌张张地说了一句:“没,你慢慢吃。”转身就走了。
余锡裕看到他那仓皇失措的样子,觉得很滑稽,独自嘿嘿笑了几声,就无可抑制地寂寞起来。其实他挺喜欢自己的这间小棚子。也许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可他的小棚子里也已经聚集了足够多的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如果永远不能再回到那个花花世界,不是不遗憾的,但那遗憾并不强烈,就像他看到自己身边的自己喜欢的东西时一样,就是单纯的喜欢,除此之外也并没有更多涵义了。而白染,甚至还不算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就算他将来投入自己的怀抱,又能怎麽样呢?想起自己曾经有过的情人,爱时那麽热烈,一旦失去了,连一丝痕迹都不留下。也就像人生,不论过程中如何痛苦如何欢乐,最终也是灯枯油尽一无所有。尽管说来无聊,余锡裕片刻之後又想起白染来,想起他那张端正的脸,神情就像白水晶一样剔透,自己从来不曾那样简单纯粹过,也不曾那样坚硬过。就这样一想,他又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白染慌慌张张走了几步,突然又奇怪自己干嘛这麽慌,不禁失笑,大踏著步子回自己的小院子去了,一路上很轻松,走在乡间的小径,就好像真的走在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
回去还是洋芋,还是那麽几个人,还是那麽几个话题。
大家都端起饭了,狗子妈说:“今天村上发了一点好吃的,大家都尝尝。”从厨房里端来一个刚出锅还在冒汽的蒸笼。揭开一看原来是鹌鹑蛋。
狗子妈挨个端到每个人面前。轮到白染的时候,他手笨夹不起来,旁边苏姣一直看著他笑,狗子妈就拿起筷子一边给他夹了好几个。
狗子妈看他不好意思,就找话说:“刚我回来的时候,遇到谁都说小白的字写得真好。这回咱们家可得了大便宜了,等过年的时候,肯定得写得漂漂亮亮的春联。”
二狗在一边插嘴,说:“说来就是巧,他会写字,再配上姓余的画的画,真是配成对了。”
白染楞了一下,不知道他在说什麽,正准备开口问问,大狗就一摔筷子,在二狗的後脑勺上拍了一下子,说:“就你话多,怎麽有你这麽个弟弟,一点男子汉的样子都没有。”
二狗被他拍得眼前直冒金星,恼火地说:“你只不过比我早生个两三年,凭什麽对我又打又骂的。爸,你要是不打他就是包庇他。”
村长听得直叹气说:“吃饭吃饭。”
二狗说:“我是在吃饭啊,只不过一边吃一边说了几句话。”
村长说:“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於是当下全体都真的不讲话了,默默地吃自己碗里的饭。不但村长一家人,白染觉得自己这一桌上气氛也很奇怪,几个女孩子明明低著头,白染却感觉到她们似乎在偷偷瞄自己。
两个人的车站39
白染有些不确定,不知道这种尴尬气氛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除了安静以外也并没有其它特别之处。吃完饭也没有别的事,白染只好回去打算睡个午觉,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齐芸就拦在他前面,说:“你不许回去。我要洗个澡。”
白染有些错愕。苏姣在一边听到了,插嘴说:“大中午的洗什麽澡,别作死了,再说你不是昨天刚洗过吗?”
齐芸说:“啊哟,原来你不是一天洗一次,难不成是一个月洗一次,怪不得远远的就闻到你一股臭味。”
苏姣说:“就算我真是一个月洗一澡,也比不上你两个月才刷一次球鞋的脏。”
白染忍不住一低头,发现齐芸脚上的那双球鞋的确有些脏,而苏姣却已经换上了一双草鞋。
齐芸指著白染的鼻子尖儿,说:“我警告你,不许跟过来啊。”就转身自己回快步子走了。
白染没再理她,对苏姣说:“你今天也学了打草鞋了?”
苏姣闷闷地说:“是啊,狗子妈教我们的。说是比球鞋方便。”
白染默然了,这样说来并没有单独跟著余锡裕混的理由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又不敢去深想,脱口而出问:“刚才二狗说的画画是什麽意思呀?”
心直口快如苏姣,也迟疑了,说:“谁知道那个傻大个儿在说什麽,理他呢。”
苏姣长得并没有多漂亮,但一双眼睛灵动有神,斜睨著白染,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白染想再问问苏姣,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什麽。苏姣低下头默默地在他旁边走著,突然听到陈亭亭在前面叫她:“苏姣你跑哪儿去了,你晾的衣服掉了一地,快来收。”
苏姣撇著嘴角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这婆婆妈妈的话,但她跟陈亭亭毕竟交情不一般,抬头看了一眼白染扭头就跑了。
不知道齐芸是不是真的回去洗澡了,白染不能回去,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可以回去,又不想跟不熟的人搭话,就朝著没人的方向慢慢走。一路走过一道长砖墙,墙上也有大红字,是自己昨天写过字的地方,猛然看见有个人挨著墙站著,或者不如说简直爬在墙上。白染一看,这人竟然就是余锡裕。心中犹豫,双脚已经不停步地走了过去,发现余锡裕拿著刷子提著漆桶,一套家什跟自己昨天用的一样,不同的是,他在画画。
事情一点一点地串了起来,但是白染一点都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支书说写标语的时候要在旁边留些空白画插画,原来这个画画的人就是余锡裕。看来村里人人都知道余锡裕很会画,连二狗都知道,於是饭桌上二狗的风凉话就更费解了,标语配上插画,这本身又有什麽值得大惊小怪的呢?再者,如果余锡裕真像他本人说的那麽受排斥的话,怎麽会特地要留著等他来画画呢?如果他很受人重视推崇的话,怎麽周围的人一听到他就阴阳怪气的呢?
两个人的车站40
余锡裕画得很入神,拿著个刷子一点一点像捉虫一样在墙上描,白染走得很近了,他才发现有人来了。转头一看是白染,咧嘴笑了,说:“献丑了,希望我的涂鸦一样的画不会连累了你的好字。”
白染看墙上,画才画了一部分,就让人不得不赞叹,实在画得生动。这面墙上的字是“抢收粮,争高产”,旁边画著红旗镰刀稻穗什麽的,都是滥大街的题材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