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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略显苍白的鹅蛋小脸泛着一种透明的质感,微蹙的叶眉,乌黑的发蓬乱的散开,发梢儿结成绺状,显然残留着被汗水打湿的痕迹。因为双眼紧闭,那薄嫩透明般的眼皮偶尔抖动一下,显露出一丝丝的不甘来。
流行云望着眼前的锦儿,心不由的紧了紧,不会是自己太性急了吧,给她的任务她一时无法领悟,宁被骄阳烤昏也没有想要放弃,此女性子刚强至此自己倒是没想到,既如此开了头那就只好硬着心肠让她自悟了。
轻托起她的腮,流行云将一勺解暑的汤药灌入锦儿的喉咙,然后让黑子扶住她的身子,在她的前胸后背推拿了几下,缓缓收住手,发出了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叹。
“成直,你送她回卧房吧——过一会她会醒的,我吩咐钟婶熬了解暑散热的绿豆冰荷汤——下午就让她休息吧,她醒了,告诉她,傍晚我在书房等她!”
“……”黑子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说出来,只点了下头。
锦儿“蓦”的睁开了眼,刚才睡着了吗?环顾四周,原来已经是在自己的卧房了。
“兰儿姐姐——”听见旁边有动静,她头也没回的唤道,转回头一看,竟是黑子直直的站在两尺外。
“黑子,你送我回来的?”
“先生说你过度用力劳神,邪热攻入体内导致突然昏厥,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先睡一会儿,傍晚先生让你去书房见他。”黑子说完,泄下一口气,“兰儿去厨房了,我——就在外边。”
早上起的太早,又好象没吃啥东西就被人逼着练功直到中午,将兰儿端进来绿豆冰菏汤喝了个底朝天,又吃了些酥制糕点,锦儿眼皮发沉真的倒头就睡着了。
夜里睡觉到了清晨醒来自然就精神抖擞了,可下午睡觉则不然,午睡的越久人就越迷糊。锦儿现在就是一副迷糊样,笑咪咪的脸,甜甜的咧着嘴角,却有一滴涎水挂在那,眼看快落下来的时候被她及时挽救回去。
做梦撒——梦到这么潇洒俊秀的男子——
流行云研究怪物似的左看右看,怎么看眼前的丘锦书都象是在梦游——睁着眼,看自己的那眼神却非常古怪。
“丘锦书——”半天不见她有任何清醒的反应,流行云大声呼喝。
“到!”锦儿跳高似的蹦起来,以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好,不是吧,原来又在老师的课上睡着鸟。
“你——坐下吧。”流行云无奈的摇摇头。
锦儿的瞌睡被那声点名似的大呼给吓跑了,刚才被兰儿拼命拽着起了床,又被黑子连拉带推的扯过来,根本就没睡醒嘛——不是睡不醒而是不想醒,不过,此刻她已经清醒了。
看着那双迷糊的眼睛骤然清明,流行云缓缓开口:“作为一种训练课目,你我皆不可操之过急,亦不能用强己之力,你可明白?”
锦儿点点头。
“要勤动手也要多动脑,蛮力不可再为,容易伤身。”
锦儿又点点头。
“知道为什么要做那些吗?”
锦儿摇了摇头。
“三天之内,你必定会破解其中的奥秘,到时我会说与你听。还有什么问题吗?”安稳的坐在书桌旁的流行云拿起一只笔,铺开一张没有裁切开的大纸,背后满柜的书卷衬托出他淡雅的气质,一只笔在他的手上竟如被施了魔法般飞快运远行于纸上,便是机器人也无法做到那般的速度,停住笔,他点手唤锦儿,“你来看——”
掀开那张铺于桌面的白纸,平整的桌面上已被刻进凹凸的小字,正是刚才他在白纸上所写的一篇赋。
锦儿惊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速度已经快如闪电,力道又如此之大,而同时那些豆大的小字却是字字清晰,犹如艺术家的雕刻……
“此法如隔山打牛,力道发于掌,透过纸面穿透硬木,在师门内此法唤作‘点墨透纱’。”
原来,这就是流行云所练的一种功夫,不用刀枪没有砍杀,一点墨迹却硬生生的穿透了锦儿心中那团神秘的所在,没有虚张声势的造作没有狐假虎威的锣鼓,“点墨透纱”——连名字也起的这么美妙,谁能禁的住这一点一透,该是点墨即杀才对!
锦儿无言的望着这个年轻的二十岁的书生,将那个问题咽了回去,她觉得现在问题都是多余的,提问的行为更是愚蠢的,相信他吧——无条件!
第二天,继续科目训练:捡绒花——头晕眼花,无所得。
第三天,继续拣,耐心的寻找着那些散落在花间的规律,手脚发麻,又无所得。
锦儿是低调的,但她一向自负,第四天,流行云所言的三天已是最后一天,如果她仍无法看透,那是不是代表——丘锦书,并不象自己所想的那么优秀!
抬眼,碧蓝的天空澄明洁净,几条絮状的浮云分散在头顶,天——宇宙——浩瀚无际——曾经在小学时,看过天文资料,她就曾想过一个问题:几亿光年的时空在人类渺小的生命里该如何去想象开发——那庞大的根本无法去测量的神秘世界只用一个“大”字去诠释有多可笑?
——大!——大!或者……
收回目光,稳定了一下心神,忽觉视界一下就开拓了许多。站在草地边,这次她没有基于去捡拾,却一点点的向远处退去,终于发现:原来那草地上的绒花竟是一个字。
看清此字,锦儿重新踏进草地,胸有成竹的沿着此字的笔画顺序走着,果然——半个时辰内,她刚好捡完了。
无一遗漏。
“完成了?”流行云笑容可掬。
“是的。”
“有什么发现?”
“那是一个字。”
“什么字?”
“墨。”
“很好,你既已发现是墨字,便说说你怎么想这其中的缘故。”
“锦书体悟一个道理:欲行某事得某物须远视而近取,掌握全盘而动方可胜券在握。”锦儿斟酌着语句,讲出心中的想法。
流行云充满赞许的目光扫过锦儿,“不错,你悟性果然很高,能明白这一深层意义是最好。不过,还有一点你不知道,这项训练的目的是要练人的目力和手脚的协调,目力,即能将眼前的庞大之物以目力缩小,同时能将微小的细物放大,并做到缩放自如——加以手脚的配合,便能降万物化万恶。目力所致加上手脚的协调,那墨字上的绒花便可于呼吸之间收纳而归,当然这不是一朝可就的。”
见锦儿听的认真,流行云又道:“墨字,乃是墨门弟子的本。以墨为本以书为根,——开创墨门的师祖曾说:助练上乘墨门功夫,仍不费读书人的根本,此乃人生快乐。”
第十七章 严师出高徒:泼墨过招
书房内,流行云低头看书,锦儿在那个古色古香的书柜旁站着。
“流行云,你是墨派的第几代传人啊?”
流行云的书房,自从锦儿第一次进来便喜欢上了这里,闲暇之余她已经把这里所有的能读的书都读完了,当然,她读书的进度是每天一本。
“这里没有供你读的书了。”某人眼皮未抬,答非所问。
“你有没有江湖绰号啊,据说武功很厉害的人都有江湖绰号,比如叫什么索命阎罗之类的。”
流行云的额头起了黑线。
眼见他稍一抬手,锦儿已经自觉的迅速转移了位置,否则铁定被他抓住了。
“你的仇人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明明一张净脸已经黑到了山雨欲来的程度,她还在不知死活的问。
不过,每问完一个问题她就迅速移动位置,以免被抓住。
“锦儿的好奇心用来练习‘泼墨’比较合适。”流行云终于发作了,锦儿的小伎俩怎么难的住他,虽然她挪动身子的方位毫无规律和章法,只要看一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的动向了,这个小丫头还没学会在对手面前隐藏自己的动机。
“泼墨”是锦儿最近才开始的一种训练,要求身到、心到、眼到,泼墨时她手上端住一个砚台,砚台上存有磨好的墨汁,流行云手上会拿一张白纸,然后在流行云不断变化方位的情况下,锦儿要将砚台内的墨泼到纸上,泼墨时要全心全意心想某字,然后在纸上泼成此字,难度极大。“泼墨”的全名叫“泼墨散花”,初听这个名字,她还高兴的以为若练成了此功,她就成了散花仙女,哪知她散的根本不是花,而是黑墨,再加上训练时毫无表情的流行云,根本就毫无乐趣可言。
“刷”,手腕下一道黑影奔向流行云,却不是向白纸上去,而是直扑他的面颊。
既然装黑脸包公,就让你装个彻底好了。锦儿阴险的笑。
“簌簌”,白纸仍接下了那一束墨汁,却见上边落下数个圆圆的黑点,杂乱无章的分布着。
“这——是什么?”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