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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门口叫了起来:“莫菲,莫菲,在家吗?”“来了,来了!”木楼上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莫菲兴高采烈地跑下楼来。我有些失望地问:“你家大人呢,都不在家?”
“爸妈都有事出去了,可我姐姐莫雅在楼上哩,她也是大人嘛!”莫菲凑到我耳门边,嘀咕道,“夏老师,你不用访我爸妈,访我姐就行了,实话告诉你,我成绩下降,是因为姐姐最近越来越不开心,看她这样我哪能集中精力学习,只要你常来我家,做做我姐的工作,我保证成绩不下前三名!我姐最爱写诗,你上楼指导指导她吧,我烧点茶水就来!”
我不知道莫菲到底在想些啥,可看着她哀求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拒绝,再说,有个诗友交流,也是件快事,于是我点点头,往楼上走去。
可是,我怎么也没料到,那黄褐色的木楼梯,我是不该上的!
木楼上,光线灰暗,只有临窗的写字台前,斜斜地泻进一片春晖,一个长发的女子背对着我坐在窗前的光亮里。我想,她应该就是莫菲的姐姐莫雅,可当我走上前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莫雅坐的是轮椅—她是残疾人!就在她闻声转过轮椅的刹那间,我又吃了一惊,她太美了,我从她白皙美丽的脸庞看到她严严遮盖了腿脚的红色长裙,这一番打量之后,一句“诗”不由自主地从我脑海里蹦出来:“啊/生命/僵硬和脆弱/燃烧起希望之火/以及爱的美丽”
我承认,我的这句“诗”,可以荣登中国当代蹩脚诗榜首,但是,我的直觉不会错:在莫雅的心中,生命的火焰烧得还很旺。
莫雅打量我许久,轻轻说道:“你是夏老师吧,莫菲说你要来看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我现在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莫菲导演的,她对我和莫雅都讲了谎话。可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忍心说破,只得顺水推舟:“早就想来同你聊聊了,听莫菲说,你也挺喜爱诗歌的,是吗?”
“是的,”莫雅幽幽地说,“本来我的生活应该像诗一样美好,可是半年前,我外出旅游时遇上了车祸,等爸爸把我和轮椅一起接回来时,我的生活就变了好了,不说这些,夏老师,能帮忙看看我写的诗吗?”我赶紧点头说:“好啊,我就是来学习的嘛!”
翻开莫雅的一叠诗稿,写的大多是人生和爱情,读着读着,我的心里越发觉得不是滋味,在这破旧的木楼里,竟禁锢着如此美好的生命。
正在这时,莫菲端着一杯茶上来了,笑嘻嘻地说:“夏老师,你和我姐挺谈得来嘛!喝杯茶吧,不过,我有言在先,这茶的味道不一定合你的口,你可要想好了,真的愿意喝再喝,喝了可别后悔哦!”
怪了,喝杯茶有什么可后悔的?我想都没想,接过茶杯,打趣道:“莫菲,难道你下砒霜了?下了也不怕,我喝!”
我和莫雅说了半天话,早口渴了,于是“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咦,还是放了红糖的茶水呢,甜滋滋的,不烫不凉正好,眨眼间,一杯糖茶被我喝了个精光。等我擦擦嘴巴抬起头时,诧异地发现,莫雅竟羞涩地垂下了眼睛,白皙的脸颊上,已是绯红一片。
和莫雅约好每个周末来谈诗歌后,我就起身告辞了,莫菲坚持要送我。出门不远,莫菲忽然低下头,忐忑不安地问我:“夏老师,你知道在我们这里,喝了糖茶,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是不是表示对贵客的欢迎?”我随口猜道。
“按我们的风俗,你在我姐面前喝了糖茶,”莫菲结结巴巴地说,“你现在就、就是我姐的男朋友了!你已经表示了很喜欢我姐姐,愿意和她交往下去。”
听了这话,我真恨不得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倒出来:“莫菲,你这不是在害老师嘛!这不光是欺骗我,也是欺骗你姐姐!”
莫菲的眼睛红了,嗫嚅着说:“对不起,老师,我是故意不跟你说的,考试也是故意考砸的。前不久,我把你跟同学的合影照给我姐看了,还跟她撒了谎,说你早就想见她,我姐听了很开心。你不知道,她好久都没像今天这么高兴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荒唐事?”我有些愤怒了,这才明白,自己已经一步步钻进了莫菲的圈套。
莫菲流着眼泪哀求道:“夏老师,这件事是我们三人的秘密,不会传出去的,你不用当真,只要装糊涂和我姐处处就行了,有一天,她发现你不是真心的,会主动放弃,决不会纠缠你的!”
我的心软了下来,再想想美丽的莫雅和她那些动人的诗,一切似乎都不容我拒绝:“好吧,我试试看,但愿不会给你姐带来更大的伤害!”
莫菲听我这么一说,破涕为笑:“绝对不会的!谢谢你啦!”
那天深夜,我坐在灯下,心乱如麻。说实话,我答应下来,并非全是因为同情,我很喜欢莫雅,她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可是,想到她的双腿,我胆怯了。我是个很不安分、喜欢漂泊的人,就在最近,一位“下海”的同学约我南下,我也很想去南方看看,说不定到那边能写出切合时代主题的诗歌。
之后的每个星期,我都如约前去看莫雅一次,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真的有点爱上她了。
转眼到了冬天,一个周末的傍晚,天气很冷,莫菲悄悄带信给我,说莫雅让我马上去见她,说是有大事要跟我说,我隐约感到也许莫雅要和我确定些什么,我决定要在她开口之前,把自己打算明年春天就南下的想法告诉她,也许这段不可能的感情是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天擦黑的时候,我推开莫雅家虚掩的门,叫了声“莫雅”,莫雅在楼上喊道:“我爸妈去城里了,莫菲也去了姥姥家,他们今晚都不回来,你把门关好上来吧!”面对这样的暗示,我的心越发沉重起来。上了木楼,我发现莫雅的房间漆黑一片,正要找电灯开关,她却让我先别把灯打开。
我知道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等莫雅真的表白了,我也许就没了拒绝的勇气。
“莫雅,先听我说,”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到南方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我想,我想我们是不可能了!”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我虽然很难过,倒也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房间里静得让人觉得不自在,窗外青溪河的流水声格外清晰。过了好半天,我听到莫雅平静地说:“我明白了,那请你把灯打开吧。”
我走过去,打开灯,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起来,我抬头向莫雅望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明亮的灯光下,莫雅泪流满面地站在那里,修长的双腿无可挑剔。
“莫雅!你,你的腿好了?”
莫雅平静地说:“不是好了,是本来就没有问题,我的腿一直好好的,根本没残,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真相。”
莫雅在考验我?我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立刻觉得既后悔又愤怒,后悔的是如果自己刚才不说,就算是通过了考验,结果可能是抱得美人归,愤怒的是也许本来很美满的恋情,就被她这样疑虑重重的试探搞砸了。
莫雅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冷冷地说:“你听说了吗,今天上午,县委李书记和他的儿子坐的车出事了,两个人都死了。”
我莫名其妙地问:“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莫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李书记儿子看上了我,让李书记出面提亲,对我爸施加压力,我实在没办法,才装成腿残了,他们见我腿‘残’了,就再不提亲了。本来我打算等事情平息下来,偷偷地离开这个地方,可你出现了,我不想离开你,宁愿在这个木楼里一直装下去!”
我刚想说什么,被莫雅打断了:“我以为你不一样,没想到和那个梁枫是一样的!”
“梁枫?哪个梁枫?”我打了个激灵。
“梁枫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我很爱他,当时他在师大读书,听到我腿残了的传闻,没等我给他解释,连回来看我的勇气都没有,就给我写了绝交信,说自己要去西藏,不想让我去受苦。”莫雅摇着头接着说:“我本无意试探任何人,却总是这样的结局。”
我这时才有点明白为什么梁枫当初要极力鼓动我来这里,也许他是希望我的诗能和莫雅撞击出爱情火花,也算为莫雅做了一点事情。
这就是如诗的生活吗?我的心像被谁捅了一刀。我又问自己的心灵真的纯洁到可以写诗的程度吗?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莫雅的腿是好的,还会这么轻易放弃她吗?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跌跌撞撞地下了木楼。第二天我就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