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何小兵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老头儿在一旁会心地笑。
“没事儿,你可以不承认。”顾莉莉笑吟吟地说,“你多坐会儿,我得去画廊了。”
“我开车送你一趟吧?”何小兵说。
“不用,你坐你的吧!”顾莉莉拿上包,跟两人告了别,离开屋。
“刚才她说的可能还真对。”顾莉莉走后何小兵不得不承认,“真话有时候真够狠的啊!”
“她是没跟你见外,才这么说。”老头儿说,“现在越来越难听到真话了,让一个人讲真话,很难。”
〃为什么么?”
“一个人,只有对世界无所求的时候,才能彻彻底底地说真话,否则,他无法完全表述自己的真实想法,免不了瞻前顾后,怕因自己的真实伤害到谁,从而失去自已想要的东西。”老头儿说,“这个问题的根本不在于人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敢说真话,关键在于某些人会因为真话所伤,从面要让指出这些真实的人付出代价。”
何小兵说:“我覍得您说的是真话,至少跟我说的这些是真话。”
“我说不说真话又能怎么样。”老头又笑了笑,“茶凉了,喝茶。”
何小兵喝了口茶,给嘴里塞了点东西说:〃有时候我觉得有些人特傻,不理解他们那么活着有什么劲!”
“你凭什么说人家傻,人家乐意,这就是他们生活的意义——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人傻,我们可以觉得,但是用不着说人家,人家自己不觉得傻就行,就像也有人认为你和我傻,他们怎么认为都行,只要咱们自己不觉得傻就行。”老头儿说。
何小兵觉得这趟没有白来,老头儿给了他很多启发。
“我觉得我现在的愤怒少了,是不是我岁数大了的原因?”何小兵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也不全是,跟荷尔蒙分泌少了有点关系,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以前你对社会愤怒。是因为社会没有满足你,使得你愤怒。现在你的愤怒少了,是因为社会在一点点满足你。”老头儿,“你从社会得到什么,就回馈给社会什么,这也是有因果的。”
何小兵真诚地说:“要是早能跟您聊聊就好了。”
“你不用听我的,我希望你能听你内心的。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不要被人误导,透过眼前的迷雾,看清事物的本质,内心就是本质,不用听别的声音。”老头儿说,“举个例子,你可以去任何一个门类的论坛逛逛。比如音乐,电影 或都汽车,看看是哪些人在发表意见,都是刚刚接触这个行业的新手,老手不需要再从这里获得知道,更不会把自己刚入门的那些自以为是的经验拿到这里传授,显得自己博学。即使是这些新人,当他们真正熟悉这个行业后,还会有多少人继续在这里发帖?所以,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正在说话的,都是外行。”
老头儿的这番谈话让何小兵受益匪浅,何小兵想晚上请老头吃饭,老头儿说不用,让何小兵去音乐节看看,在那里会有更多收获。
每年一次的摇滚音乐节又开始了,以前何小兵是常客,最近两年没有去,他想去看看那些乐队的现状。
告别老头儿,何小兵下了楼,走在小区里,闻到一阵茶香。这种香何小兵很熟悉,小时候总能闻到,北京也到处都是这种花,但不知道为什么,自打来到北京,他就再也没有留意过这种花香。
现在,何小兵为自己又能闻到花香而高兴了。他上了车,向音乐节的公园开去。
到了公园附近,车窗关着,隔着一条街,就能听到公园里的音乐。文艺青年从四面八方涌向公园,也有一些人是过路的,但是一眼便能分辨出来哪些人是来参加音乐节的,哪些人是普通老百姓。何小兵在想,为什么文艺青年要让自己醒目呢,难道衣服显眼,人就能不被埋没了吗,可怜的年轻人,在不具备真本领的时候,也只能在衣服上做点儿文章。
何小兵把车停进公园旁边的停车场,准备下车,一辆宝马z4正在倒车,如果这时候何小兵开门下车,也就下了,但何小兵为了不让z4多停一下,便没有开车门。z4倒进车位,停在左边,车身紧贴着何小兵的车,只留出勉强能通过一个人的空隙,而它的左侧还有很大空间,按理说,都会再把车往右挪挪的。但z4没有,一个二奶模样的人开车门下了车,准备离开。
“麻烦你把车往左边挪挪,我这一开门就碰着你的车了。”何小兵摇下车窗说。
二奶走过来看了看:“这空儿够过一个人的。”
“人是能过,可是我上下车还要开门。”何小兵说,〃你往那边挪挪,那边还有很大的地方。”
二奶瞟了何小兵一眼,不情愿地上了车,把车往左挪了挪。
“谢谢!”何小兵说。
二奶没说话,眼睛都没往这边看,嘟噜着脸,扭着屁股走了,显然是认为刚才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一个人承认自己错了,就这么难吗?如果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心平气和地挪开车,她也不会生此气,她肯定还生着气,否则当别人对她说谢谢的时候,她不应该是一张苦瓜脸,她生气是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
何小兵想到自己前些年每天都会出现的苦闷、愤怒,也是因为对世界的错误理解或期望,和二奶此时一样,对本不该有情绪的事儿有了情绪,而无视自己的错误。二奶让何小兵明白了这个道理。
何小兵买票进了公园,那种只有年轻人为了自由和理想而走到一起才有的气氛扑面而来,这些曾经是何小兵熟悉和迷恋的,但这次却觉得有些做作。
外圈是创意集市,都是些文艺青年在摆地摊儿,卖小众的唱片、电影、书以及海魂衫、回力球鞋、三道杠等衣饰。电影是地下电影,自己刻成盘卖,这种电影并不一定拍得有多好,不一定因为把人性剖析得淋漓尽致过于残酷而不让公映,也许只是几个电影爱好者拍着玩儿的东西,也许拍得比进了院线的片子还矫情,但就因为拿到了这里卖,也因此变得文艺了。那些唱片不一定是多好听的唱片,也许就是外国不知名的末流乐队的,但是卖东西的人立了一块儿牌子,立即让这些唱片高贵起来:
认出十张者,送杂志一本。总之,拿到这里卖的东西,无形中都被镀了一层金,总有那些刚入门的爱好者,把它们当真。
再往前走,就是各个演出舞台。这个音乐节何小兵以前来过,总能见到一些熟悉的面孔,这些面孔曾经出现在各个有摇滚演出的酒吧,但是现在见不到他们了,不知道是场地太大,没碰上,还是他们已经不来这种地方了。
最靠边的学生乐队舞台,一群看着并不像学生但跟后面舞台上的那些人比起来很像学生的人站在舞台上,主唱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异常愤怒,乐手们也在用各种肢体语言表达着不满,不知道谁招他们了,生那么大的气。何小兵站着听完一首歌,发现其实他们的这种表现并不是由于愤怒,只不过因为年轻,有劲儿没处撒而已。本没什么好生气的,但就是得表现得很生气,这样才不枉做一回看似有思想的青年。
一首歌唱完了,台下观众不多,反响也平平,主唱说了一句给自己很鼓励的话:“操,牛B,再来一首!”
每个人都会在这个社会发出一些声音,或许很小,或许不够主流,但不应該放弃,这毕竟是从内心发出的声音。或许正因为如此,大学里才会有那么多乐队,搞乐队是他们发出声音的一种方式 。
何小兵往公园里面的舞台走,前面一百米的地方,围了一大群人,正摇头晃脑,音箱里传来铿锵的节奏和窒息的吼声,显然是重型音乐舞台。何小兵凑上前,混在人群中,跟着蹦了会儿,一首歌还没蹦完,就觉得累了,停了下来,而身旁那些看着比何小兵年轻七八岁的人,已经满头大汗了,仍不知疲倦地撞来撞去。有个男生,光着上身,胳膊上文了格瓦拉,头发过肩,手里拿着发卡,一个劲儿地甩着头发,一首歌完了,男生停止甩头,带上发卡,胡噜胡噜身上的汗,甩在地上,下一首歌的前奏一开始,男生又迅速摘了发卡,继续把脑袋像拨浪鼓一样甩了起来。何小兵觉得这个舞台已经不适合自己了,挤出人群走了。
再往前走,是出过专辑略有名气的乐队的舞台,一个何小兵熟悉的乐队正在台上演出,主唱挎着吉他,吉他的位置很高,接近胸口,跟其他背吉他的人比起来,看着总有些别扭。多少年过去了,他们的音乐变了成员变了,但是主唱背吉他的姿势还是这样。很多事情能变,也有很多事情一辈子也改变不了。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