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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然后说了一下这次的考试情况,根据需要各个专业只招收一两个人,所以在场的大部分人是要落榜的,但考不上也没关系,团长还举了几个一线明星和歌星的例子说,他们当时也在这里参加了考试,都没考上,日后一样在各自的工作领域取得瞩目的成绩,所以说,通往艺术殿堂的道路,不止一条。被团长举例的这几个明星,都比这个团在编的人员有名。
为了能让自己演奏的时候有点儿感觉,何小兵买了两罐啤酒,趁团长讲话的工夫,坐在台下喝着。旁边备考的人问何小兵:“哥们儿,你是来陪人考的吗?”
“陪我自己考!”何小兵说。
“你考器乐演奏?”那人看见了何小兵的吉他说。
“怎么了?”何小兵说。
“喝完酒还能弹准弦吗?”
“不喝我也弹不准,反正都是瞎弹。”
那人点点头:“我觉得像你这种心态,肯定能考上!”
考试开始了,按序号出场,何小兵是二十三号,一共一百多号。第一个上场的是那俩说相声的,鞠躬,自报家门,然后开说。主持人已经说过,因为考生人数太多,时间有限,不能一一把节目演完,只要考官觉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喊停。可能因为这是第一组上场的考生,考官们还有闲心欣赏,何小兵早就觉得可以停了,他们还让这两个人说下去。台下已经有了骚动,旁观的考生已经没有耐心了,开始和身边的人聊天、发短信、吃东西、上厕所,两位演员也觉察到台下的异样,说得心不在焉,不时瞟一眼考官,示意他可以喊停了,再说下去太难受了,负责戏曲的考官觉得已经给足这对相声演员面子了,便举起手,喊了停。胖子和瘦子如释重负,鞠躬下台,考官们在本上写着什么。
照这个速度考下去,两个小时以后才能轮到何小兵,他离开排练厅,出去透气。何小兵不喜欢在人多特别是这些人还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屋里待着。
透够了气,何小兵回到排练厅,刚进行到十一号,那个穿着中山装背诗的人上场了,介绍了自己来自大山深处,心怀梦想,来到这里,希望考官能喜欢他的表演,然后清了清嗓子,扽了扽衣服,双手掌心相对上下交错置于腹前:请听诗朗诵——《乡愁》。
然后开始了木讷的表演: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谢谢!我知道我不会考上的,但是我来过北京了,我在这儿表演过了,谢谢老师们让我演完,我这辈子不会后悔了。
说完鞠躬下台,用时不到一分钟。他张嘴的时候一个考官端起茶杯喝水,水太烫,考官一个劲儿地吹,感觉终于能喝上一口了,刚喝到嘴里,还没咽下去,中山装就下台了,考官愣了一下,感觉自己还什么都没听见呢,然后都没有往本上写点儿什么,只是继续喝茶,看着下一个人上场。
中山装坐了两千多公里的火车来到北京,就为了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用家乡普通话面无表情地背一首诗,然后就回去,何小兵不知道对他的这种做法该怎么看。
轮到刚才坐在何小兵旁边的那人上场了,开始自我介绍,有点儿大舌头,如果这是在学校里,下面肯定笑作一团了,但此时台下没有人笑,不知道是憋住了还是觉得应该尊重同类。
他是来考美声的,曲目是《我的太阳》,唱得像打雷,只打了两声,考官没给他打第三声的机会。这哥们儿顿时下起雨来,哇哇大哭:“老师,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您还没彻底领略到我的才艺呢,我考不上,是贵团的损失,是中国文艺界的损失!”
“谢谢,我们已经欣赏过了,请你冷静一些,回家等消息吧!”
那哥们儿还赖着不走,上来两个保安,把他架走了。何小兵站在排练厅门口看着,他途经何小兵身边的时候,说了声:“再见!”
“再见!”何小兵回复了一句,冥冥之中,两人也算有过一面之交。
也有一些表现不错的考生,他们的演出时间会稍稍长一些,下场的时候会被考官叫到跟前,不知道聊了什么,反正离开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
何小兵终于等到自己上场了,上场前他就觉得自己用不了一分钟就会被叫停,结果出乎他的预料,弹了足足两分钟才听见台下的考官说够了。何小兵起身,拎着吉他从考官们面前走过,他们不是在喝水就是在抽烟,看得出,没人对他有兴趣,就让他这么离开了,没人叫住他问点儿什么。
这是预料中的结果,何小兵离开考场,撒了一泡尿,坐上公车回家了。
坐在车上,何小兵看着窗外的车流、人群、城门楼、护城河、高耸的写字楼,这一切对他并不陌生,这已经是他到北京的第四个年头了,但此时,它们却突然陌生起来,拒何小兵于千里之外。自己现在仍不属于这里,将来还未知,或许自己仅仅是这座城市的一个过客,何小兵坐在车上想。
这里的街道比老家的宽,这里的楼比老家的高,这里的人比老家的多,他们走路比老家的快,这里的车比老家的好,这里的天没有老家的蓝。除了这里灰蒙蒙的天空属于自己,别的似乎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看着窗外并不亲切的景象,何小兵想起了那个曾经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何建国。
自打何建国知道了何小兵退学的消息,两人通过一次电话后,就再没联系过。何建国曾托何小兵的妈给何小兵捎过话,如果何小兵还想回家,随时欢迎,管吃管住,想喝酒,顿顿有酒,还帮他在老家找份铁饭碗的工作,如果他想结婚,他们也会给他介绍对象,给他在老家买房,让他过上稳定安康的生活,但是何小兵拒绝了,这些显然动摇不了他继续留在北京的决心。
但北京带给了何小兵什么呢,想来想去,何小兵发现北京根本不适合生活,只适合来这里做梦。梦醒了,就该干吗干吗,但在醒来之前,只有心甘情愿地沉醉在这美好中,宁可忍饥挨饿,受苦受冻。
退了学,一个人在北京生活的这三年,何小兵没少受罪。就拿最近这半年来说,六个月前,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何小兵在平房里生了一个炉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屋里就是不暖和,弹琴的时候手都是僵的,在屋里还得披着大衣,睡觉的时候,也得把大衣以及所有可以挡寒的东西盖在脚底下。即使这样,半夜还经常会被冻醒,冷得想撒尿都不敢出被窝,生怕撒的尿把体内的那点儿热乎气儿带走,尿完会更冷。最痛苦的事情是起床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哈气,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这时候穿衣服需要莫大的勇气,大喊一声,大义凛然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火速穿上衣服——如此生活了一个月以后,何小兵觉得自己穿衣服的速度比消防员还要快了。穿上衣服以后,发现更冷了,因为衣服是凉的,像钻进了地窖。如果这时候在自己家,有暖气,暖气不够热就开电暖气,电暖气还不够热就开空调,怎么暖和怎么来,反正也不用操心电费的事儿。生活环境的天壤之别,时常让何小兵在北京冬日的早晨怀念自己在老家的那个温暖的家,但很快何小兵就把它抛到脑后了,只要一弹起吉他,这些困难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梦想的温度,能让何小兵感觉不到寒冷。
冷日子过去了,又到了雨季。下完雨,院里都是积水,得垫着板儿砖进屋,屋里也潮,墙是湿的,琴弦弹不到的部位都生锈了,有时候还能看见地上爬着蚯蚓,地下的湿度太大了,它们都从土里钻出来了。
何小兵自己不做饭,都在外面吃,这个岁数的人对吃没有概念,身体好,多一顿少一顿的没关系。何小兵吃饭不按点儿,从来都是饿了才吃,凑合买点儿什么,拉面、拉条子、手抓饭、盖饭、炒饼、炒面,总之,这段时间他出入于散落在北京各个地方的新疆馆、成都小吃和大排档,走到哪儿,饿了就吃到哪儿。
在北京生活,最需要的东西就是钱——在哪儿生活钱都是最重要的,在北京这种地方尤甚。在何建国知道何小兵退学以前,何小兵在钱上并不觉得吃紧,虽然要租房子,但是家里给他的学费、住宿费和书本费足够他支付房租的,生活费依然用在吃饭上,总体算下来,甚至还有剩余。但是退学的事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