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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莫夫·波特!”
“啊呀,他停下了!注意,他转身了!别让他给跑了!”
“他不是要跑,只是有点迟疑和慌张。”汤姆抬起头,看见这是爬在树上的人在说话。
“该死的!”一个旁观者说,“干了坏事,还想偷偷来看热闹,真不要脸。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吧。”
人群闪开,让出了一条路。司法官揪着波特的胳膊,炫耀似地走过来。这个可怜的家伙脸色憔悴,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到了死人面前,他像中了风,手捂着脸,突然哭起来。
“这不是我干的,乡亲们,”他抽咽着说,“我敢赌咒发誓,我从没有杀人。”
“谁控告你杀人了?”有人大声喊道。
这一喊让波特有了转机。他抬起头,绝望而可怜地向周围环视了一下。他看到印第安·乔后大声呼道:
“哦,印第安·乔,你保证过决不……”他话还没说完,司法官就将一把刀扔到他面前说:
“是你的刀吗?”
听到这话,波特要不是被人们扶着慢慢放到地上,他差点一头栽下去。
“不知怎么,我身不由己要来拿走……”他哆哆嗦嗦地说着,然后像泄了汽的球一样,无力地挥挥手说:
“告诉大伙,乔。跟他们说,反正瞒也没有用了。”
于是哈克贝利和汤姆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听着那个铁石心肠的家伙滔滔不绝对大家编了一通谎言。他俩希望老天有眼,立即当头一雷劈死这个骗子。可是恰恰相反,那个骗子却神气活现,安然无恙。他们原打算把誓言抛到一边,去救那个遭陷害的可怜人,见此情景,却更加犹豫不决了。再加上那个坏蛋一定卖身投靠了魔鬼撒旦,很显然同他们斗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你怎么不远走高飞,还到这来干什么?”有人问道。“要是能那样就好了。”波特呻吟着说,“我逃过,可不知怎么搞的,除了来这里,别无它处可去。”说完他又呜咽起来。
几分钟后,在验尸的时候,印地安·乔先是发誓,然后又不慌不忙地把那套谎话重复了一遍。天空并没有雷电大作,两个孩子更加深信:乔已确实卖身给魔鬼。这个家伙虽然是个丧门神,可是这两个孩子却觉得十分有趣好奇,迷得他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们暗自决定,晚上若有机会的话就盯梢他,看看能否见识一下他那魔鬼主人的真面目。印第安·乔也帮着把尸体抬上马车运走。惊魂未定的人群叽叽咕咕说那死人的伤口出了点血。两个孩子想这一可喜现象将有助于人们作出正确判断,查出真正的凶手。但他们马上又泄了气,因为不只一个村民说道:
“当时,莫夫·波特离死人不到三英尺远呢。”汤姆既不敢说出可怕的事实真相,良心又受到煎熬,因此搅得他事后一周内睡卧不安。一天,吃早饭时,希德说:
“汤姆,你翻来覆去,还说梦话,我给你搞得一夜只睡了半夜的觉。”
汤姆听后脸色煞白,垂下了眼皮。
“这可不是好兆头,”波莉姨妈阴着脸说,“汤姆。你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他手在发抖,把咖啡给抖了出来。
“昨晚你的确说了,”希德说,“你说:‘是血,是血,就是血!’你反复说个不停。
你还说:‘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我干脆说出来!’说出来什么?是什么事情呀?“
汤姆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后果很难预料。幸运的是,波莉姨妈注意力转移了,这下她无意中给汤姆解了围。
“嗨,没什么事,不就是那个恐怖的谋杀案吗。我经常晚上梦见那起谋杀案。有时还梦见是自己干的呢。”
玛丽说谋杀案这事,她也有同样的感觉。这下希德才不再问东问西了。汤姆的花言巧语使希德感到满意,随后他就溜之大吉。接下来的一周里,他说得了牙疼病,每天晚上睡觉都把嘴扎起来。可是希德夜里总是盯着他,时常解开他扎嘴的带子,然后侧着身子听上好一阵子,再把带子扎上。这一切,汤姆都被蒙在鼓里,渐渐地汤姆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对装牙疼也感到没劲,所以就恢复了常态。即使希德从汤姆夜里的支言片语中理出个头绪来,他自己知道就是了。
汤姆觉得,同学们玩起给猫验尸的游戏来,总是没完没了,这时常让他想起那天的验尸场面,感到非常不愉快。希德发现:汤姆以前干什么新鲜事情都喜欢打头阵,可现在验尸游戏时,他再也不扮验尸官了;还有,汤姆也不愿演证人——这确实令人不可思议。希德还清楚地记得在玩验尸游戏时,汤姆明显地表现出厌恶的样子,若有可能的话,总是尽量避免参加这样的玩法。希德感到奇怪,但未作任何流露。
汤姆一直感到很难过,过一两天,他就把能弄到手的小慰问品送到那个“杀人犯”那里,瞅个机会从小栅栏窗户给递进去。牢房很小,是个砖砌的小屋,位于村边的沼泽地上,没派看守,实际上,这里经常空着。汤姆觉得这样做,心灵上得到很大的宽慰。
全村的人强烈要求把那个盗墓贼印第安·乔给赶走,让他身上涂着柏油,插上羽毛骑在杆上被抬走。但由于这个家伙不是轻易就能对付的,所以找不到一个人愿意领这个头,事情也就这样告吹了。印第安·乔在验尸时,两次作证都只谈了打架的事情,没有承认盗墓,所以人们觉得这桩公案目前最好不要对簿公堂。
第十二章 汤姆喂猫药,姨妈心开窍
汤姆转移了注意力,不再为心中的秘密所苦恼,原因之一是,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贝基·撒切尔不来上学了。经过几天的内心斗争,汤姆想了结这桩心事,可是没成功,结果他发现晚上自己一个人伤心地围着她家转悠。她原来是生病了,可万一要是死了呢!想到这,他都快要发疯了。什么打仗啦,当海盗呀,他全无了兴趣。美好的生活一去不复返,留下的尽是些烦恼。他收起铁环,球拍也被放到了一边,这些东西已经没用了,不再能带来快乐。最担心他的是他姨妈。她马上试着想用各种药来治疗他。地姨妈这个人和有些人一样,对于专卖药,或强身、健体等之类的保健药品,不分青红皂白都要先试为快。
只要有新的出来,她从不落下一样,一古脑拿来就试,可是她自己从不生病,所以逮着谁,就是谁。她订了所有的医学刊物和骨相学之类的东西。里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简直成了她的命根子。什么通风透气、怎样上床和起床、吃什么、喝什么、运动量多少为佳、保持什么样的心情,还有穿什么样的衣服等等,这一切废话都被她当作至理名言。有趣的是尽管健康杂志上的内容前后两期说得驴唇不对马嘴,忽左忽右,但她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她这人头脑简单,心地单纯,所以极容易上当受骗。于是,她带上废话连篇的刊物和骗人的药,用比喻的说法,就是带上死亡,骑上灰马,身后跟着魔鬼出发了。可她满以为带的是灵丹妙药,自己是华佗再世,这下受苦受难的邻里有救了。
时下,水疗法是个新玩意,正巧汤姆精神也不怎么样,这下可得了她的劲。早晨天一亮,她就把汤姆叫到外边,让他在木棚里站好,然后没头没脸地给他浇上一阵凉水。她还用毛巾像锉东西一样使劲给汤姆擦身,让他缓过来。接着她用湿床单包起汤姆,再盖上毯子直捂得他大汗淋漓,洗净灵魂。
用汤姆的话来说,就是“要让污泥秽水从每根毛细管中流出”。
经过这番“好心”的折腾,那孩子却更加忧郁、更加苍白、没精打采。于是乎,她又动用了热水浴、坐浴、淋浴,直至全身水浴法,但都无济于事。那孩子仍然看上去像口棺材,死气沉沉。她又特别往水里加了一点燕麦和治水泡的药膏,她还像估量罐子容量一般来合计着汤姆的用药量,每天拿些所谓的灵丹妙药给他灌上一通。
此时此刻的汤姆对这种等同“迫害”的治疗已经麻木不仁,老太太对此惊恐万状。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他的麻木不仁。她头一回听说止痛药这个名词,现在就派上了用场。她马上买了一些,尝后觉得这下有救了。用这种药简直等于拿火烧人。她丢下水疗法和别的,一心把希望寄托在这止痛药上。她给汤姆服了一汤匙药,然后万分焦虑地等着结果。果然见效了,汤姆不再麻木不仁了,她的心情马上平静下来,也无忧无虑了。再瞧那孩子,突然醒过来兴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