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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回生了,因为没有为巩固创造一定的物质条件。验收工作组来了,屎窝往尿窝里
一挪,等验收的工作组一走,又完了。几天的事。
“搞整顿,没有一定的物质条件,怎么巩固整顿的后果呢”比方我搞了一个
五千多平米的毛坯库。以前这些毛坯都是扔在车间里,或者露天码在绿化带和马路
上。如果不建这个毛坯库,不把毛坯迁进去,怎么能使毛坯成方、成行,对号入座,
张张相符,张张一致,符合整顿对毛坯的管理要求呢“又比方各种炉料,过去全
扔在热加工车间的周围。场地又小,炉料一来全往哪儿卸,这批刚卸下,那批又卸
下来了。生铁上压着矿石,矿石上压着石英砂这么一混,用的时候,可就费老
事喽!怎么排得干净一年能损失几万元钱。我又搞了个堆放场,把炉料分门别类,
对号入座。不创造这个条件行吗它牵涉到文明生产、产品质量、经济效益现
在再看,不是存放炉料的地方,你连一个螺丝钉也找不着。再把那些空出来的地皮
种上花草,围上栏杆,谁还能乱堆乱放呢就像你这间办公室,地上铺着这么高级
的地毯,谁还能往上面吐痰、扔烟头呢不是那种环境和条件了。所以你得给他创
造一个环境和条件。整顿要求该上挂的上挂,你要有地方挂;该上架的上架,你要
有架上,对不对这都需要一定的物质条件。
“还有,为了一篇报告文学,部里有人搞了些什么名堂都是党的高级干部啦。
我真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干。难道一个副部长的位子就能使人忘记一切党性原
则我还不想当呢!你要我来,我也不会来。要想当官,我也不这么干了,我还不
知道宋克在部里的实力以圾你和他的关系吗”你曾问我对那篇报告文学持什么态
度,我当时回答说,我不参与。现在这句话我要收回,今后我不但参与,还要动员
他们再来一篇,叫做《陈咏明如何下台》。我还要和他们合作,署上我的名字。不
是有人造谣吗说那篇报告文学是我提供的材料。为这部里还派了一个工作组,干
部司司长带队,查了我一个多月。明人不做暗事,现在我倒真要给他们提供些材料,
因为他们揭露得远远不够。
“你还问过我,知道不知道写文章的事。我如实告诉过你,也知道,也不知道。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知道,又犯了什么法它是不是事实中央关于少宣传个人的
指示,是指你们这种高级干部,我算什么一个基层单位的打头人。我这么说,并
不是要人宣传我,我是说为了一个副部长的位子,对一个闷头干活的一般同志造这
种舆论,是个什么性质的问题,今天请你给我指示指示。”
田守诚一面听,一面点头,好像极为赞同陈咏明这一席慷慨激昂之言。等到陈
咏明请他指示指示的时候,他又襟怀似海地说:“唉,你要承认,当前还存在着不
正之风嘛,怎么不理解呢你肚子里有气,就出出气,甚至骂我一顿,也是可以的
喽。”
田守诚什么情况都能应付,让人人都能皆大欢喜。“文化大革命”时,部直属
厂全下放给了省、市,“批林批孔”时,市里又想拿陈咏明开刀,在一次会议上,
田守诚因为没有看见走在陈咏明身后的某市委书记,深表同情地对陈咏明说:“听
说又准备搞一搞你”
话音没落,一回眼,看见了紧跟在陈咏明身后的那位市委书记。田守诚面不改
色,立刻握住那位市委书记的手说:“听说你们又保了陈咏明一下”
这脑袋有多灵!反应有多快!换了谁,一时也会显得尴尬、语塞。
话说完了。能指望田守诚有什么改悔,或对某些人来个批评那不等于批田守
诚自己他能承认这是不正之风,陈咏明的愤慨似乎也就云消雾散了,他的要求不
高。
但郁丽文用这样婉转的方式,娇嗔地表示了她的忧虑,倒让陈咏明爱怜起来。
他猛然弯下腰去,捧住她的脸,在她脸上落满急促的吻。但她站得太低,他双手伸
向她的腋下,把她抱到自己站立的台阶上来。郁丽文一面笑着,一面想要从他有力
的双臂里挣脱出来。“别闹了,当心人家看见。”
“怕什么,吻自己的老婆又不犯法。”
郁丽文用手理着自己被丈夫揉乱的头发,问道:“你去吗”
“傻瓜,我才不去当那个部长呢!干些具体工作比在官场实在得多。‘’他无
限憧憬地说:”我要把这个厂子办好,成立一个中国联合汽车公司,在国际市场上
竞争过美国、日本。“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简直不像个干企业的厂长,而像一个热
情洋溢的、充满幻想的诗人。
一头蓬乱的花白头发,在陈咏明的头上乱颤,黑黑的脸膛变得更加红润起来。
再没有比他更可爱的男人了,郁丽文幸福地叹息。
病房里的人多半看不出刘玉英是吴国栋的老婆,要不是她已来探视过多次,谁
也不能相信。真不像。
她来了,从一个灰里吧叽的人造革提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用花生米、
豆腐干、辣椒、瘦肉丁、豆瓣酱炒的什锦菜。那提包的式样至少是十五年前的。
“见好吗”
“好点儿。”吴国栋盘腿坐在床上,脸上木木的,像个打坐的和尚。“小强、
小壮都挺好吧”
“还行。”
两个人的遣词用字都极为简略,语气也极为淡漠,好像怕浪费了自己的元气,
又好像因为他们竟然是两口子而感到害臊。
然后两个人就没词儿了。刘玉英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一副走又不是,不走
又不是的模样。两个脚尖,像那些守纪律的小学生,摆得挺齐,还稍稍往里撇着。
卖肉的师傅想:这娘'iP~JD真不够味儿,来看病人也不在男人耳朵旁边悄悄地
说两句私房话,脸上没有一点喜兴样儿,气色也不好,准是肉吃得太少。
因此,当陈咏明和郁丽文两个人走进病房的时候,简直像飞进来r一对天鹅,
让他们觉得眼前猛然一亮。
刘玉英立刻站起来,搬动椅子:“陈厂长,您坐。”
陈咏明大手一摆:“你坐。”然后把病房环视一周,从修理雨伞的那个小伙子
的床头和大学老师的床头搬来两把椅子,一把给了郁丽文,一把自己坐下。对吴国
栋说:“好久没来看你,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
吴国栋那木然的脸上,竟也现出一个公事公办的笑容,如同人们在接待室里常
看到的那种。他坚决而迅速地说:“没有,没什么困难。”生怕一犹豫,就会让谁
钻了空子,从而拉他下水,去干违法乱纪的事。
“那好,有你就说,不要客气。”
这时刘玉英对郁丽文说:“多亏陈厂长想得周到,给我换了个离家近的工作单
位,又给小壮换了个离家近的托儿所,真是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
修理雨伞的小伙子听了,赶快从枕头底下掏出了钢笔和笔记本。
提起刘玉英调换工作单位的事,吴国栋咂嘴摇头说:“听说服务局趁势向厂里
要了一辆卡车”
“对,是卖给他们一辆。”
“这,不大符合政策吧他们又没有分配指标,又不是国家的基本建设项目。”
吴国栋不是假意,而是真的觉着不合适。
第三十五章
“有什么不合适今年缩减基建投资,计划调整之后,很多基本建设项目停建、
缓建,产品的订货合同一下子减少很多,有的订了货还退货呢。汽车卖不出去,我
拿什么给工人发工资,老向国家贷款行吗国家有困难,我们不自己找出路,难道
都躺在国家身上吃闲饭现在是谁有钱买,我就卖给谁。”他向病房里所有的人打
量了一眼,好像他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个买主,他随时打算向他们推销自己的产品。
“今年我还打算发展新品种,生产摩托车,这东西今后市场需要量很大。”
刘玉英急了,吴国栋真是不近人情,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也顾不上是不是打断
了陈咏明的话头,插嘴说:“国栋,人家是给咱办事,你怎么还这么说。”
陈咏明哈哈笑:“刘玉英同志,这点你就不如老吴。他这种精神让我佩服,并
不因为自身利益就放弃他的原则。当然,这原则对不对,暂且不说。我也不能因为
做了什么,就得他奉承我,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厂子里该做的工作,谈不上什么帮
助不帮助。”
吴国栋点头称是。他觉得陈咏明在这一点上,和他是相通的,可以互相理解的。
因此陈咏明的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