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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更大一些。
我们既然是辩证唯物主义者,为什么我们不承认他们也有权力变革我们所承认、
所认可的东西呢我不是指那些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情,那是另一个范畴。我们只承
认祖先传下来的东西和我们以及我们的上一辈所习惯的东西:比方学院派的音乐喽,
十九世纪的芭蕾舞喽仅仅因为我们年轻的时候接受的就是这些,比这再发展一
些,我们就本能地抗拒它,不知不觉地成了卫道士。生活的节奏已经无可挽回地加
快了,为什么我们不同意青年人喜爱节奏更快的音乐,节奏更快的舞蹈,以及其他
节奏更快的艺术形式呢如果他们喜爱变化,喜爱更新鲜的事物,那是非常自然的,
是一种自然规律。最好我们不要去干涉他们。四月影展不是终于在公园展出了吗,
不论评论界怎样用假装的冷漠对待他们,他们不是明显地比某些影展拥有更多的观
众吗我们认为应该奉为永恒的东西,终有一天要消失,就是他们现在喜爱的东西,
几年之后,也会成为过去“郑子云的嘴角上浮起一丝恍惚的笑意,”在古典音
乐里,三度、四度、五度、八度、六度音程被认为是谐和的;二度、七度被认为是
不谐和的;增四度以前简直就叫它魔鬼,可是现在,一切都可以叫做谐和,什么和
什么都可以放在一起,不足为怪了。不要要求和希望年轻人会同我们的思想感情完
全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也不要要求年轻党员和党的关系同我们年轻时和党的关系一样,那是同旧社会
搏斗的生死年代。现在的年轻一辈,要求自己有更多的思考机会,更多决定自己生
活的机会,他们比我们年轻的时候有更多的生活经验,经历了更深刻的历史变动。
一个老太太对我说,我们那个时候对党多么尊重,同志间的关系多么亲密,一边说,
一边啧啧地叹气。她看不见生活的变化。这些青年人在‘文化大革命’前,思想不
是也十分单纯吗,事实教育了他们,我们不能像九斤老太太那样对待世界,共产党
员不应该丧失前进的势头。如果你累了,你可以去休息,但是不要妨碍别人前进的
步伐。“
郑子云很兴奋,其实他并没有喝醉,而是喝得恰到好处。喝酒这件事很怪,恰
到好处的时候,总会使人振奋,开阔。
杨小东顺着圆桌的座位,挨着个儿瞅着那十三张脸。十三张嘴虽然说着和这顿
欢宴、和这次奖金毫不相干的话,但杨小东知道,此时此刻,他们每个人的心里正
激动不已。因为对他们这群被苛求的偏见排斥于信任之外,却又在努力挣脱自我的
荒蛮、并要求上升的人来说,今天的聚会,太不寻常了。这无疑是一种光亮,给他
们自信,照彻他们自己,也照彻前面道路。这光亮并不来自别人的恩赐,而来自他
们自身的不屈。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愿意用一种随便的口气说到自己心里的感受,泄露自己的
激动。他们都是硬朗朗的哥们儿。硬朗朗的哥们儿是不夸张自己感情的。
只有麦芽色的啤酒,在瓶子里滋滋地冒着乳白色的泡沫,泡沫顺着瓶颈溢了出
来,催促着他们赶快地斟满自己的酒杯。
杨小东拿起酒瓶,把每个人的酒杯斟满,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今天
咱们能聚到一块儿,是大家奋战的结果。来,我敬大家一杯。”他本来还想说点什
么,但他觉得自己的心竟然跳得快了起来,而且声音里还有一种颤颤的东西,他有
点不好意思,便停住不再说了。
大家全都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吴宾却说:“慢点,咱们应该把这个镜头拍下来。”
说着,从草绿色的背包里拿出了相机。
葛新发大加赞美:“你小子想得还真周到。”
吴宾指挥着:“往一块儿靠靠,往一块儿靠靠。”
吕志民说:“你呢还是找个人给咱们按一下吧。”
吴宾一回头,正好和邻桌郑子云的目光相遇。便说:“师傅,请您帮我们照张
相好吗只要把这个小方框对准我们,别漏掉一个,按一下这个小钮子就行,这相
机是自动的。”
郑子云欣然同意。不过也有点好奇,吃吃饭,怎么想起拍张照片呢是他们之
中谁办喜事不像。清一色的秃小子。还是欢庆天南地北的朋友们相聚随即问了
一句:“有什么喜事吗”
吴宾答道:“哥们儿心里痛快。这顿饭,体面!是我们小组挣的奖金。”
说罢,十四个人把酒杯碰得乒乒乓乓地响。酒从杯子里溅了出来,仿佛他们心
里翻腾着的那股激情,也随着溅了出来,使他们想笑,想开怀大笑。
杨小东把很多想说的话,变成了顶跟劲的一句:“希望明年咱们再来这么一次。”
郑子云早已退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可是那一桌子人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他已经
不大专心去听画家的讲话,不断地朝杨小东他们那张桌子望去。
吴宾用筷子敲了敲小碟,让大家安静下来。他也端了一杯酒站了起来,一改平
时那种吊儿郎当的神态,说道:“我说咱们得敬小东一杯。咱们小组,从让人挤兑,
变成个先进班组,是因为组长领导有方。来,干了!”
杨小东连连摆手,不肯从座位上站起来。
听了吴宾的话,郑子云兴趣更大了。他不断地向画家递着得意的眼色,像那些
自视极高、不屑于高声叫卖的,老字号店铺里的店主。而这伙年轻人,是跑遍全城
也找不到的,惟独他柜台上才有的顶呱呱的货色。
吴宾说:“瞧瞧,大家全端着酒杯站着,就等你一个人。你要是不喝,可就是
看不起大伙。我们就一直站着。”
杨小东只好站起来和大家一一碰杯。“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谁有本事一个人包
打天下。”
郑子云问吴宾:“你们是哪个厂的”
吴宾说:“曙光汽车制造厂的。”
啊,有意思,陈咏明那个厂的。郑子云心里想,他倒要仔细听听。“是先进集
体,怎么还有人挤兑呢”他问。
吕志民说:“先进集体是群众评议的,要按车间主任的意思,我们全是刺儿头、
杠头。选先进没门儿!一边呆着去。就这,还净找岔子呢。”
吴宾插嘴:“还提他干什么,反正咱们也没偷奸耍滑,从一个工人来说,咱们
的力气全卖到这儿了。要是他家的买卖,我才不干呢。可工厂不是他家的,工资也
好,奖金也好,是国家给的。”
画家带着善意的讥讽对郑子云说:“看来,人们不大喜欢当官的;哪怕是个挺
小的小官。不知你怎么样”
第十六章
郑子云想了想,笑了:“恐怕也有人背地里骂娘。”他举起酒杯,呷了一口,
接着说:“挨骂是免不了的,皇上老子也有人骂呢,自古皆然。就看谁骂了。”他
又侧过身去,问他椅子后的吕志民:“怎么对车间主任那么大意见呢”
吕志民说:“别管我们干得多卖劲,他老跟人家说,我们组没好小伙子。就拿
小宋来说——”他抬起下巴,往一个蔫蔫腾腾、心事重重的小伙子那边扬了扬,压
低了声音说:“就干了一件顶漂亮的事。他原来给他哥介绍了个对象,开始挺顺利,
后来发现他哥不对劲。人家女方约他哥‘十一’去吃饭,全家从上午十一点等到下
午三点也不见人。女方去找他哥,连找三次不在家,有意地躲人家,就那么不冷不
热地拖着。小宋就给他哥做工作,说:‘你觉着不行,就好好跟人家说,行呢,就
办,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三百二百的。’”他哥呢,也不说和人家吹,也不说不
吹。后来女方只好提出拉倒。为这事,小宋觉得挺对不起她,就主动提出,自己要
和她好。
那女的也挺不错,觉着自己比小宋大四岁,不合适。我们大伙也觉着不合适。
可小宋决心挺大,到底把女方给说服了。前些日子,小宋找小东谈了——就是那个
留小平头的,他是我们组长——“小东说:‘你这是征求我的意见,还是把你的决
定通知我要是你已经决定,我支持你。要是征求我的意见,我十五个不赞成。’”
小宋说:‘一开始,我有过做点牺牲的想法,可我知道这不会持久,对将来的生活
也没好处。现在我们确实有了感情,父母也都挺喜欢她——我和哥哥也决裂了。’
“小东一听,觉得蛮好。找我们哥们儿挨个谈话,介绍了情况。
嘱咐我们,外组有议论小宋挖他哥墙角的,也有议论小宋娶媳妇还是娶妈的,
一定要多做宣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