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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我们就会害怕每一部新作。而由于我们明白了痛苦是我们在生活中能遇上的最美好的东
西,我们就会毫不畏惧地想到死,简直就象想到一种解脱。
①为作品勾勒轮廓的是我们的激情,把它们撰写出来的是两次激情间的宁息。——作者注。
然而,如果说我对此有些反感,那么,还必须注意的是我们往往把生活看得过于严肃,
没有为著书立说把人们利用起来,而是完全相反。唉!我的情况可不同于维特,那么崇高。
我没有一分一秒相信过阿尔贝蒂娜的爱,却二十次地愿为她奉献生命,为她丢弃家产,为她
毁了健康。当问题涉及到写作的时候,我们十分谨慎,细细观察、剔除一切非真实的东西,
可一旦只涉及生活,我们便为虚妄的谎言去破产、生病和自杀。确实,我们只能从谎言粗糙
的外表中去提炼出一点儿真理(如果当诗人的年龄已过)。忧伤哀愁是卑微和被憎恶的仆
佣,我们向它们作斗争,在它们的钳制下我们每况愈下。它们是凶狠残忍的仆佣,却又无法
替代,它们引导我们穿过地道走向真理和死亡。在遇上死亡前先遇上真理的人是幸运儿,真
理的钟声先死亡的钟声为他们敲响,那怕它们间隔的时间是那么短!
从我过去的生活我还意识到,即使是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也都曾为给予我今天将利
用的理想主义的教诲而通力协作。例如,我同夏吕斯男爵的几次邂逅,即便是在他给我这种
教训的亲德行为之前,就已经使我信服材料无足轻重到何等程度,通过思维什么都能用上,
那几次邂逅的作用甚至胜过我对盖尔芒特夫人或阿尔贝蒂娜的爱,胜过圣卢对拉谢尔的爱。
性欲倒错现象如此不为理解,遭到那么多劳而无功的指责,实际情况是这种现象的扩大竟更
胜于已了如指掌的爱情现象。爱情现象为我们揭示出美色在我们不再眷恋的女人身上转瞬即
逝,它又去驻定在一张别人会觉得是最丑陋的脸上,这张脸本应、有朝一日也必然会使我们
自己也感到讨厌。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看到她在获得一位大贵族毅然抛开美丽的公主而奉
献给她全部敬意的时候,她竟然跑到一个公共汽车查票员的大盖帽底下去了。每当我在香榭
丽舍、在街上、在海滨再次见到希尔贝特、盖尔芒特夫人、阿尔贝蒂娜的面孔,我的惊讶不
正证明回忆只会朝着与印象不同的方向延伸吗?它先与印象相吻合,继而离它越来越远。
作家不应因为性欲倒错者给他笔下的女主角装上副男性面孔而感到气恼。这种有点畸变
的特殊情况只能使性欲倒错者继而得以把自己的全部概括性给予他读到的内容。拉辛还曾有
一时把古代的费德尔塑造成冉森派教徒,以便使她充分地获得普遍意义。同样,倘若夏吕斯
先生不给缪塞的《十月之夜》和《回忆》中使他伤心落泪的那个“不忠实的女人”戴上莫雷
尔的面模,他既不会哭泣,也不会理解,他实在是通过这条狭窄曲折的唯一道路进入爱的真
谛的。作家只是沿袭惯例用写序言和题献的那种言不由衷的语言说了个:“我的读者”。实
际上,读者在阅读的时候全都只是自我的读者。作品只是作家为读者提供的一种光学仪器,
使读者得以识别没有这部作品便可能无法认清的自身上的那些东西。读者能从书本所云中做
到自身的识别证明这本书说的是真话,反之亦然,两篇文章间的不同,至少在某种程度上,
往往不能归咎于作者,而应归咎于读者。再者,对于头脑简单的读者,作品还可能太深奥、
太晦涩,就象推着给他一块模糊的玻璃,读者无法用它来阅读。然而,另外有些特殊情况
(例如倒错)可能造成读者需要用某种方式才能读懂:作者不应为此气恼,而是相反,给读
者留有最大的回旋余地,对他说:“您自个儿瞧吧,用这块镜片是不是能看得清楚些,或者
这一块,要不那一块。”
如果说我对人们在睡眠中所得的梦总是那么感兴趣,难道不正是因为它们以强度补偿时
间的短促,能够帮助你更好地理解某一事物,如爱情中属于主观的内容吗?它们通过简单的
事情——却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俗称“谈对象”的行为,甚至在仅仅几分钟的一场春梦中
使我们如胶似漆地爱上一名丑女,这在现实生活中往往需要数年的习惯、数年的姘居——而
且,它们好象是哪一位神医发明的针剂,可以静脉注射爱情,同样可以静脉注射痛苦。它们
反复向我们作出的爱的启示又以同样的速度烟消云散,有时,不仅夜梦中的秋水伊人因为重
又变成熟知的丑女不复引起我们的情愫,而且某种更可贵的东西也荡然无存,如绻缱柔情、
快感、朦胧隐掩的惋惜组成的整幅良辰美景、驶往情浓意蜜的西泰尔岛①的全部准备、还有
我们还想记下它那美妙真实的细微色调,以备不暇之虞,而它却象一幅色泽褪失、无法修复
的图画也泯灭殆尽。梦之所以曾把我慑服或许还因为它与时间联手发出的高招。我不是常常
在一个夜晚、某个夜晚的某一分钟见到已经遥远的各个年代吗?这些年代被搁置在那里,隔
着万水千山,我们已辨味不出当时体验过的喜怒哀乐,此时,它们却向我们全速扑来,它们
的光芒照得我们眼花缭乱,好象它们是一群大型飞机,而不是我们原来以为已经淡没的星
辰,使我们重又见到它们对我们而言所蕴含的全部内容,从而给予我们激情、冲击和近在咫
尺的它们发出的光芒——一旦我们从梦中苏醒,那些年代便重又回到它们一度神奇地飞越的
万水千山之外,直至使我们以为,其实是错误地以为,这些梦是复得似水年华的方式之一。
①神话中的岛屿,维纳斯曾在那里有过一段恋情,如同我国的巫山。
我发现,唯有粗浅的、似是而非的感知才寄一切于客体中,其实它们此时全存在于心灵
间。我真正失去我的外祖母是在她去世后好几个月,我见到过一些人,他们随着我和另一些
人对他们的看法变换面貌,仅仅一个人,有多少人望着他,他就成了多少人(例如初时的斯
万,对第一主席而言的卢森堡亲王夫人),即便对一个人而言,随着岁月推移也会有变化
(对我而言的盖尔芒特这个姓氏,不同的斯万)。我看到过爱情把只有在正恋爱着的人身上
才有的东西放到某人身上。当我把客观现实与爱情之间的距离延展到最大限度的时候,我对
此的了解更深了(拉谢尔之对圣卢和我,阿尔贝蒂娜之对我和圣卢,莫雷尔或公共汽车司机
之对夏吕斯或对其他人,尽管如此还有夏吕斯对缪塞的诗篇的偏爱,等等)。最后,在一定
程度上,夏吕斯先生的亲德观念、圣卢看阿尔贝蒂娜的相片时的目光,即便没有助我摆脱自
己对德国的敌视,却至少有过一时帮助我挣脱自己对仇德观念的纯粹客观性的信念束缚,使
我想到,也许爱和恨一样都是客观的,即在此时,在法国对它认为丧尽人性的德国抱有极度
仇恨之中,首先便存在着感情的客观化问题,就如那种使拉谢尔和阿尔贝蒂娜,前者对圣
卢、后者对我而言显得如此宝贵的感情那样。实际上,那种邪恶并不完全是德国所固有的本
质,所以能够这么说是因为,这与个人的情况是一样的,我曾接二连三地有过几次爱情,这
几次爱情结束之后,我觉得爱的对象没什么价值。我在法国已经看到过接二连三的仇恨,它
们导致一些法奸的出现,他们把法国出卖给德国人,他们比德国人坏一千倍;它们也导致产
生一批象雷纳克那样的德雷福斯派,今天爱国者们与雷纳克通力合作,反对一个全然由撒谎
者、衣冠禽兽和笨伯蠢货组成的国家,除了那些与法国同仇敌忾的德国人,象罗马尼亚国
王、比利时国王和俄国女皇这样的人。诚然,反德雷福斯派们会反驳我说:“这不是一码
事。”确实,这从来就不是一码事,而且也不是同一个人:要不然,在同一现象前受它之骗
的人便只有责怪自己的主观状况欠佳了,也只能认为或优或劣皆在客体之中。以此差异为基
础,智者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创立一种理论(按照激进党人的观点修会成员反对自然天性的教
育,犹太人种民族化的不可能性,德意志民族对拉丁民族的世代冤仇,地位得到恢复的黄种
人)。况且这种主观方面的作用还明显地表现在中立者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