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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里那样,因为任何东西只有在变成一般和灵魂弃绝自我后才能够持久。
有时,当一个痛苦的片断尚处于毛坯状态的时候,一段新的柔情、新的苦痛已然萌生,
使我们能够完成和充实那个片断。至于那些有用的深切哀伤,我们还不能太抱怨,因为它们
不会失误,也不会让我们久久等待①。只是得赶快利用,因为它们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我们
或者会自我安慰,当它们太强大,而如果我们的心脏已不很强健,承受不了,那我们就会死
去。因为只有幸福才有益于肉体的健康,而忧伤却是培养精神的力量。况且,它不是每次都
要给我们揭示出一条法则吗?这也是使我们一次次返回真理,拔去习惯、怀疑、轻率、冷漠
的杂草,迫使我们认真对待事物所不可或缺的呀!确实,这条真理难以与幸福、健康兼容并
存,也并不总是与生活同在。忧伤过度必至殒命。每当新的苦难过于深重,我们便会感到又
有一条血管鼓了起来,顺着一侧太阳穴,弯弯曲曲延伸到我们的眼睛底下。大家对老年伦勃
朗、老年贝多芬不以为然,他们那憔悴不堪的可怕面容就是这样逐渐逐渐形成的。倘若没有
心灵的痛楚,那眼囊和额头皱纹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是,既然一些力可以转化为另一些
力,既然持续的热能会变成光、霹雳中的电可用来照相,既然我们心灵的钝痛能于自身之上
建立起每出现新的忧伤便象楼台般显见的形象的永久稳定,那么,就让我们接受它赐予的肉
体的痛苦以获取它带来的心灵的认识吧!让我们的肉体去分崩离析,既然这一回脱落下来的
每一小块都灿灿放光,一清二楚,以其他天分较高的人所不需要的痛苦磨难为代价来补充作
品的不足,它们被加进我们的作品,随着种种激情碾碎我们的生命而使它更加坚实。思想是
忧伤的替代物,就在一次次的忧伤变成一个个观念的同时,它们部分地丧失了对我们心灵有
害的作用,刚开始的时候,转化本身甚至会聚然释出欢乐。况且,它们仅仅是时间范畴内的
替代物,因为,第一要素似乎该是观念,忧伤只是某些观念首先进入我们心灵所采用的方
式。然而在这观念群里又存在着好几种类别,有些类别的观念即刻便成欢乐。
①在爱情中,我们幸运的对手,或者可以说我们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恩公。他当即在
一个只是激起我们微不足道的肉欲的人身上,添加了一种极大的价值,与她不相干,却又被
我们混为一谈的价值。如果我们没有情敌,寻欢作乐便不会变成爱情,如果我们没有,或者
如果我们不相信有情敌的话。因为实际上并不一定需要他们存在。足以对我们有所裨益的是
那种幻觉生活,我们对并不存在的情敌产生的猜疑和妒嫉导致的幻觉生活。——作者注。
上述种种思考使我获得对自己经常有所预感的真理的更强烈和更确切的意识,尤其是当
康布尔梅夫人在寻思着我怎么能够为了阿尔贝蒂娜而去冷落埃尔斯蒂尔这样一位杰出人物的
时候,即便从理智的观点去看我也感到她错了,可我又不清楚低估了什么:我们就是带着种
种教训开始学当文人的。艺术的客观价值于此微乎其微。需要使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是
我们的感觉、我们的激情,也就是每个人的感觉和激情。一个我们需要的,使我们备受折磨
的女人引起我们心中阵阵喜怒哀乐,这与我们的利害相关的上司可能引起的喜怒哀乐别样地
深切、别样地生命攸关。尚需弄明白的是,按照我们生活的面,我们是否觉得,一个使我们
感到痛苦的女人的离弃与这种离弃为我们揭示的真理相比之下是微不足道的,这些真理对于
因为给人造成痛苦而喜滋滋的女人是不大能理解的。不管怎样,这种背叛都不为少见。作家
可以着手他的宏篇巨著,不必担忧。让才智开始他的作品,进行过程中自会有足够的忧伤负
责把它完成。至于幸福,它几乎只有一个用途,使不幸变得可能。我们应当在幸福中铸就十
分甜美、十分有力的信赖和眷恋关系,以便使这种关系的中断足以导致被称作不幸的那么珍
贵的痛苦。如果你不曾有过幸福,哪怕是憧憬中的幸福,那么,不幸便谈不上残酷,从而也
结不出果实。
而这对作家犹胜于对画家,为了获得容量和浓度、获得概括性和文学现实,就象画家需
要见到过许多教堂才能画出一座那样,作家也需要接触许多人才能描述出一种感觉。因为,
如果说艺术长存生命短促,那么相反我们却可以说,如果灵感短促,它应该描绘的那些感觉
也不会持续多久①。当灵感重新出现,当我们又能够进行工作的时候,曾为某种感觉在我们
面前摆出姿态的女子已不再使我们体会到这种感觉。要继续描绘出这种感觉就得依据另一个
女子,而如果说这是对前者的背叛,那么,从文学角度来看,则正是由于我们情感间的相似
性,使一部作品既是我们对旧爱的忆念,又是我们对亲欢的预期的相似性,这样的替代倒并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妥。有的人在研究作品中总想猜度作者说的是谁,那么那便是导致这种
研究徒劳无功的原因之一。因为,一部作品,即使是直言不讳的忏悔录至少也是被夹在作者
好几件生活小事之间,在前的曾给作品以启迪,在后的少不得与作品相仿,后来的爱情是前
几次爱情的翻版。因为我们对爱之至深的人并不象对自己那样地忠贞不渝,或迟或早我们会
忘掉她们——既然这是我们的特点之一——好再去爱别人。我们爱得那么深的女人最多也只
是为这次恋情添加一种特殊的形式,使我们即便在不忠之中依然忠实于她。对于后来的女人
我们也会需要作同样的早晨漫步,或同样的夜晚陪送,或给她出百倍的金钱(这种金钱的流
转实属一大怪事,我们把钱给女人,她们因此使我们不幸,也就是说使我们能够写出书来,
我们竟可以说,作品就象自流井,痛苦把我们的心挖掘得越深,作品的内容就越丰富)。这
些替代给作品增添了某种不偏不倚、使之更具普遍意义的东西,它还是一个严肃的忠告,告
诫我们应该致力的不是那些人,不是那些实际存在,因而也易于表述的人,而是观念。而且
还得加快速度,使在身边有这些模特儿可供支配的时候不致坐失良机。因为那些为我们摆出
幸福姿态的人一般不会表演多次,而为我们摆出痛苦姿态的人,那痛苦也是稍纵即逝的。况
且,即使她在给我们揭开痛苦的真面目的时候并没有为我们提供写作素材,对我们的写作她
仍是有促进作用的。想象、思考,其本身便可以成为绝妙的工具,但它们也可能失去活力。
此时,痛苦便来启动它们。而那些为我们摆出痛苦姿态的人们则在只有这种时期我们才去的
画室、我们内心的画室里为我们作出重复过那么多次的表演!这些时期仿佛是一幅图片,画
着我们生活中各种各样的痛苦。因为,它们也包含着形形色色的痛苦,并且就在我们以为事
情已经平息的时候,新的痛苦又冒了出来。就各种意义而言的新痛苦:也许是因为不可逆料
的处境迫使我们进入与自我的更深层的接触。爱情不时使我们陷入的窘境教育我们、一而再
再而三地为我们揭示构成我们的是什么材料。所以,当弗朗索瓦丝看到阿尔贝蒂娜随时随地
都能走进我家,象条狗一样到处乱跑、把什么都弄得乱糟糟的,把我毁了,还把我弄得那么
伤心的时候对我说(因为那时我已经写过几篇文章,译过一些东西):“啊!先生要是不接
待这个女人,而是用一个教养有素的小秘书,帮助先生整理整理这些文稿有多好!”我也许
不该觉得她说话明哲有理。阿尔贝蒂娜使我浪费了时间,使我伤心,可她也许比能帮助我整
理文稿的小秘书更有助于我,即使是从文学角度考虑。不过,一个人的形体再丑陋(而在常
理上,这个人可能是男人),也不可能爱而没有痛苦,也得经受磨难才能得知真理,这种人
的生活最后必会变得令人厌烦不堪。幸福的岁月即是虚度的年华,我们等待痛苦,以便进行
工作。先决痛苦的概念与工作的概念联在一起,当我们想到要构思一部作品首先得备受痛
楚,我们就会害怕每一部新作。而由于我们明白了痛苦是我们在生活中能遇上的最美好的东
西,我们就会毫不畏惧地想到死,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