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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多的经验;他按字面理解“荣幸”一辞,既感到满足,因为他好虚荣,同时又感到苦恼,
因为他是好小子。“这可怜的德·夏吕斯,”当晚他对妻子说,“当他对我说,同我们一起
旅行,他感到很荣幸时,我听了很难受。感觉出来,这个可怜鬼,他没什么关系可拉,自己
瞧不起自己。”
但很快地,老常客们终于控制住了刚来到德·夏吕斯先生身边多少表现出来的尴尬局
面,他们没有必要听任慈悲的戈达尔夫人的指引。无疑,有他在场,他们思想上就会不断保
持对茨基启示的回忆,就会不断想到他们的旅伴身上的性古怪。而且,正是这种性古怪对他
们施加了一种诱惑力。在他们看来,这种性古怪赋予男爵的言谈有那么一种滋味,何况他的
谈话是很动听的,但也有些部分他们不敢过奖,然而那番滋味使得布里肖本人的谈笑风生的
妙趣也索然乏味了。而且,从一开始,大家都欣然承认,他是聪明的。“天才可与疯狂为
邻”,大夫高见,然而,假如亲王夫人求知若渴,要求他再说下去,他可再没什么可说的
了,因为他对天才的知识,充其量不过这一条箴言而已,再说,这一条箴言对他来说似乎论
证不足,不象他对伤寒和关节炎那样了如指掌。而且,虽然他变得地位显赫,但仍然教养很
差:“别问了,亲王夫人,别问我了,我到海滨是来休息的。再说,您也不明白我的话,您
不懂医道。”亲王夫人连忙道歉后一言不发了,觉得戈达尔是一个有魅力的男子汉,终于领
悟到,知名人士不总是好接近的。在开始那一阶段,人们最终感受到德·夏吕斯先生是聪明
的,尽管他有毛病(或大家一般都这么称呼的东西)。现在,正是因为他有这种毛病,大家
反觉得他比别人高明一头,自己却闹不清是什么道理。一条条最简单明了不过的格言,经学
者或雕刻家巧妙加以鼓吹,经德·夏吕斯先生就爱情、嫉妒、美色加以阐述,由于他具有独
到的、隐秘的、细腻的而又畸形的体验,在身体力行中消化吸收,这对老常客们来说,便具
有一番迷人的风味,这种风味,源于一种心理状态,类似于我们的悲剧文学历来向我们描写
的那种心理状态,体现在一部俄罗斯或日本的戏剧里,那里的艺术家们表演出了这种风味。
趁他没听见,大家冒然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咳!”雕刻家低声耳语道,因为他看到一位
年轻的列车员,长着印度寺院舞女那样的长睫毛,只见德·夏吕斯先生情不自禁地盯住他
看,“要是男爵开始向那位查票员暗送秋波,我们就到不了终点站了,火车就要倒着开了。
瞧瞧他看他的那个姿态,我们坐的简直不是小火车,倒成了缆绳牵引车了。”但实际上,要
是德·夏吕斯先生不来的话,一路上只跟普普通通的人们在一起,身边没有这么一位油头粉
面、大腹便便而又闭关自守的人物作伴,大家会感到大失所望的,这个人物颇象某种从异国
进口的一箱可疑的东西,从中发出一种稀奇的水果香味,只要一想到能亲口尝尝,心里就热
闹起来。就这点看,从德·夏吕斯上车的橡树圣马丁站到莫雷尔跟上来的东锡埃尔站为止,
这段路程虽短,但男性老主雇们一个个都感到比较痛快的满足。因为只要小提琴手不在场
(而且假如女士们和阿尔贝蒂娜为了不碍他们交谈有意离开大家避而远之),德·夏吕斯先
生便无拘无束,不必装模作样回避某些话题,谈起“那些人们约定俗成称之为伤风败俗之类
的事情。”阿尔贝蒂娜不碍地的事,因为她总同女士们在一起,年轻姑娘识趣,不愿意自己
在场而约束了别人谈话的自由。不过,她不在我身边呆着,我较易忍受得了,但她必须同我
在一个车厢里。因为我对她既不再表示嫉妒,也不再表示任何爱恋,不去想我没看到她的那
些日子里她的所作所为了,相反,即使我就待在那里,一道简单的隔板,说不定就能掩盖住
一次背叛行为,那对我来说才是不堪忍受的,不一会儿,她果真同女士们到隔壁包厢里去
了,因为她们无法再在原地呆下去,否则就可能妨碍说话的人,象布里肖啦,戈达尔大夫
啦,还有夏吕斯什么的,对他们我又不便讲明我躲开的原因,于是我起身,把他们丢在原地
不管,想看看那里面是否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我就到隔壁包厢里去了。直到东锡埃尔以
前,德·夏吕斯先生一路上肆无忌惮,有时竟直言不讳地谈论起他公然声称的在他看来无所
谓好也无所谓坏的德行。他巧言令色,以示他胸襟豁达,坚信自己的德行不会唤醒老主雇们
内心的丝毫疑云。他以为,世上只有几个人,正如后来成了他的一句口头禅所说的,“对他
心中有底”。但他设想,这些人不超过三、四人,而且没有一个在诺曼第沿岸。一个如此精
明、如此不家之人得出这个假设,可以震惊满座了。即使是那些他认为多少有点知情的人,
他也自鸣得意地以为,他们不过是隐隐约约知道点事罢了,而且自以为是,只需对他们如此
这般一说,就可以使某某人摆脱某对话者的猜疑,而谈话对手出于礼貌,对他说的装出称许
的样子。他甚至估计到我对他有所了解和猜测,但他心里想,这种舆论完全是大而化之,他
觉得我的意见比实际情况要陈旧得多,只要他对这样或那样的细节加以否认,人家就会信以
为真,然而相反,若说认识概况总先于认识细节,那么,它对调查细节却提供了极大的方
便,因为它摧毁了隐形的能力,不允许伪虚之徒掩饰其嗜爱之物。自然喽,当德·夏吕斯先
生得到某个老常客或老常客们的某个朋友的邀请去赴晚宴时,他总是挖空心思弯弯绕,一连
提出十个人名,其中必带出莫雷尔的大名,他一点也不糊涂,总要提出五花八门的理由,说
什么晚上若能同他一起受到邀请,那该多么高兴和惬意,而东道主们,看样子言听计从,但
只用了一个理由便可把他提出的全部理由取而代之,而且这唯一的理由总是一成不变的,那
就是说他爱他,可他自以为他们对此还一无所知呢。同样地,维尔迪兰夫人似乎总是神态大
方地全面接受德·夏吕斯先生对莫雷尔感兴趣的半艺术半人性的动机,一再热情洋溢地感谢
男爵,她说,感谢他对小提琴师的一片好意。然而,有一天,莫雷尔与他迟到了,因为他们
没坐小火车来,只听得女主人说:“我们就等那些小姐了!”男爵若听了这话恐怕会大吃一
惊,目瞪口呆,因为他只要一到拉斯普利埃就不想动了,给人一副管小教堂的神甫或管目录
卡片的教士们的面孔,有时候(当莫雷尔获准请假四十八小时)在那里接连睡上两夜。维尔
迪兰夫人于是安排他们两间紧挨着的房间,让他们称心如意,说:“要是你们想拉点音乐,
你们可别不好意思,墙厚得象城堡,你们这一楼没有其他人,我丈夫睡得象铅一样沉。”那
几天,德·夏吕斯先生接替亲王夫人到车站去欢迎将来的客人,她有失远迎是因为贵体欠
安,由于他把她的健康状况说得神乎其神,以致客人进门个个为夫人健康担心而忧形于色,
万万没料到女主人穿着半袒半露的裙袍,体态轻盈,亭亭玉立在眼前,大家不由失声惊叫起
来。
因为,德·夏吕斯先生一时间已成了维尔迪兰夫人心腹中的心腹,成了谢巴多夫亲王夫
人第二。维尔迪兰夫人对自己在上流社会的地位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比之亲王夫人的地位就
差多了,心想,亲王夫人如果一心想看看小核心,那是因为她瞧不起别的人,而偏爱小核
心。这一虚情假意正是维尔迪兰夫妇的本性所在,凡他们不能与之来往的人都一概被他们说
成讨厌鬼,人们定能相信,女主人会相信亲王夫人长着铁石心肠,见了美男子不动心。但她
固执己见,并坚信,就是对贵夫人也一样,她不愿与讨厌鬼打交道是坦诚相见并追求理智。
何况,对维尔迪兰夫妇来说,讨厌鬼的数目在减少。在海浴生活中,一次引见不至于对日后
造成麻烦的后果,而在巴黎人们对这种后果有可能十分恐惧。一些显赫人物,未携带自己的
妻子来巴尔贝克,这就为一切活动大开方便之门,他们主动接近拉斯普利埃,于是讨厌鬼们
摇身一变成了风流雅士。盖尔芒特亲王便是这种情况,倘若德雷福斯主义的吸引力没有如此
强大,可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