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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女性器官痕迹似乎还保留着原始的雌雄同体的特性。絮比安和德·夏吕斯先生的手势,
我开始时理解不了,觉得有趣极了;就象那些称为菊科的花卉向昆虫作出引诱性的举动,据
达尔文介绍,这些菊科花卉翘起头状花序上的半花叶,以便更远的地方都能发现,犹如某种
异柱花倒转雄蕊,使其弯曲,为昆虫打开通道,或为昆虫奉上蜜雾,就象此时院中的鲜花正
释放花蜜的芬芳,张开花冠,引诱昆虫。从这天开始,德·夏吕斯先生必定更改去拜访
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的时间,并非他无法在更适当的时间到别处看到絮比安,而是因为下
午的太阳和小灌木丛中的花朵已经与他们的记忆结合在一起,正如他们已经深深印入我的脑
海。再说,他并不只限于向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盖尔芒特公爵夫人以及众多声名显赫的
主顾举荐絮比安店中的人,可这些主顾反倒更主张用年轻的绣花女,原因是有几位太太顶住
不用絮比安或仅仅怠慢了他,男爵便对她们采取了可怖的报复手段,或许是向她们开刀,以
儆效尤,或许是她们激怒了他,与他的统治分庭抗礼。他使絮比安所处的位置越来越有利可
图,直到最后用他作了秘书,为他确立了地位,其地位到底如何,我们后面可以看到。
“啊!絮比安这人真有福气。”索朗索瓦丝常这样说,她往往根据某人对她还是对别人好,
喜欢贬低或抬高他的善行。再说对这件事,她没有必要夸大其辞或感到嫉妒,因她真心实意
喜欢絮比安。“啊!男爵真是个大善人!”她又添上一句,“他多好,心多诚,多得体!要
是我有个女人待嫁,也是豪门出身,那准闭着眼睛把她嫁给男爵。”“可是,弗朗索瓦
丝,”我母亲心平气和地说,“这个女儿啊,该会有多少丈夫呐。记得您已经把她许给了絮
比安。”“啊!太太,”弗朗索瓦丝答道,“这是因为这又是一个好男人,可以让妻子生活
美满。天下分成富人和穷人,其实是白搭,穷与富对人的天性没有影响。男爵和絮比安,是
一个类型的人。”
①卜伽丘《十日谈》中的人物,为忠贞、贤惠的妻子的象征。
②③ 均为希腊神话人物,传说埃塞俄比亚国王为免除王国祸难,将女儿安德洛墨达公
主绑在海边岩石上,被阿耳戈英雄珀耳修斯救出,免遭海怪吞噬。
不过,对这首次发现,我大大夸张了其择优取精,珠连璧合的选择性。诚然,任何一个
类似德·夏吕斯先生的人都是个非凡的创造物,因为如果他不向生活的可能性妥协,便会倾
其主要精力去追求非同类的男子,即爱女人的男子的爱情(但此男子必定不会爱他);我刚
才在院子里发现絮比安象兰花招惹熊蜂,围着德·夏吕斯先生转,与我方才产生的看法相
反,实际上,这些常被人们抱怨的异常人物为数众多,在本书中,诸位自可看到,其原因在
本书结尾处方有交待,就连他们自己也抱怨为数过多,而不是太少。因为《创世记》说,两
位天使奉命守卫在索多姆城门,以了解城中居民是否都干了那种勾当,那闹腾的声响曾经惊
动了上帝,人们深感欣慰的是,上帝错选了两位天使,当初只要把任务交给一位索多姆人就
行了。即使此人连连推托:“我有六个孩子,两个情妇”,也决不可能感动上帝,自愿
放下熠熠闪光的利剑,从轻处罚。上帝也许会驳回:“对,如果这样,那你妻子必定深受嫉
妒折磨。可要是这些女人没有在戈摩尔被你选中,你定会跟希布伦的某个牧男过夜。”说
罢,上帝即刻令其返回那座将被硫磺火雨摧毁的城市。可事与愿违,所有可耻的索多姆人都
被放跑了,哪怕他们象洛特的女人,一见年轻男子,就扭头细看,也不会因此象那女人变成
盐柱。其结果是他们后裔众多,且保留了习惯动作,好比那些浪女,装模作样,象是在观看
橱窗里展出的鞋,可一有大学生走来,便向他扭过头去。索多姆城居民的这些后裔为数如此
之多,以致可用《创世记》中的另一节文字加以描述:“如果有人能数清尘埃的数量,那便
可清点这些后裔的人数”,他们分散居住在地球各地,谋取了各种职位,轻而易举进入了最
难以跻身的俱乐部。以致如有一位索多姆城的后裔未被接纳,那举黑球反对的肯定大多是索
多姆城的后代,他们继承了使他们祖先得以逃离被诅咒的城市的谎言,不得不注意谴责同性
恋。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返回索多姆,这很有可能。诚然,他们在世界各国都组织了素有修
养,精通音乐又善于诽谤的东方式群体,集令人欣喜的品质与难以忍受的缺陷于一身。在本
书的后面各章中,人们可以更为深入地观察他们,可眼下,众人都希望预防致命的差错,即
避免有人象鼓励犹太复国主义那样,最终导致创建一个索多姆后裔运动,重建索多姆城。然
而,索多姆后裔每每刚抵达一个城市,便急于离去,以免被看作该城的居民,他们娶妻成
婚,到别的城市与情妇往来,并在那儿获得种种适当的娱乐。非得到了万不得已的时日,等
他们的城市空无一人,饥饿将恶狼逼出树林的时刻,他们才会去索多姆城。这就是说,这里
发生的一切,几乎与在伦敦,柏林,罗马,彼得格勒或巴黎发生的没有差别。
总而言之,那天在我去拜访公爵夫人前,我并未考虑得这么远,当时只顾集中精力注意
絮比安与夏吕斯的结合,也许错过了目睹熊蜂为花授粉的情景,为此感到遗憾。
第二卷
第一章
我说不准是否受到邀请,并不急于前往参加盖尔芒特府上的晚会,于是独自在外闲逛,
可是,夏日似乎并不比我更着急逝去。尽管已经九点多了,它还在协和广场流连忘返,给鲁
克尔索方尖碑罩上一层玫瑰果仁糖的外表。接着,它又改变了方尖碑的色彩,将之转变为另
一种物质,其金属感之强,致使方尖碑变得不仅更珍贵,而且显得更细薄,更柔软。人们想
象着也许可把这一瑰宝扭弯,或许早已有人把它微微弯曲了。月亮已悬挂在空中,宛如一瓣
小心剥净的桔子,尽管表面稍有点儿损伤。再过数小时,它也许就会变成一弯铮铮金钩。一
颗可怜的小星星孤零零地蜷缩其后,独自去陪伴着这轮寂寞的冷月,然而,月亮更富于勇
气,一面保护着自己的朋友,一面向前行进,仿佛手持势不可当的武器,高擎着东方的象
征,挥动着自己那把奇妙的金钩大刀。
在盖尔芒特亲王夫人府邸门前,我遇到了夏特勒罗公爵;我不再记得,半小时前,自己
还一直惶惶不安,担心——它不久又要困扰着我——不请自来。人们往往会有这类担心,可
有时一时分心,把危险丢诸脑后,事后很久才回想起当时的惶恐心境。我向年轻的公爵道了
安,钻进了府邸。可这里,我必须先交待一点情况,虽然微不足道,却有助于理解不久就要
发生的事情。
这天晚上,有个人一如既往,深深思念着夏特勒罗公爵,可却不知公爵到底是何许人。
此人就是德·盖尔芒特夫人的门子(当时称“传呼”)。德·夏特勒罗先生远谈不上是亲王
夫人的至爱亲朋——仅仅是一位表兄弟而已——他平生第一次受到她沙龙的接待。十年来,
公爵的双亲与她一直不和,最近半个月,才重归于好,这天晚上,他们因事不得不离开巴
黎,故派儿子代表他们夫妇赴会。可是,几天前,亲王夫人的门子在香榭丽舍大道与一年轻
人相遇,觉得他长相迷人,虽想方设法,却未能弄清其身分。这倒不是因为那位年轻公子不
客气大方。门子挖空心思,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先生所表示的阿谀逢迎,他反都一一领受了。
但是,德·夏特勒罗先生既冒冒失失,也谨小慎微;他愈弄不清与他打交道的是谁,便愈不
肯公开自己的身分;倘若他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也许会更害怕,尽管这种恐惧并无道理,他
始终不露真相,只让对方把自己视作英国人,但他待门子如此大方,深得门子的欢心,门子
渴望与他再次相会,满怀激情,追根问底,可公爵对他的种种提问,只答了一句话:
IdonotspeakFrench。”①就这样,两人一直走完了加布里埃尔大街。
①英语,意为:我不会讲法语。
虽然盖尔芒特公爵毫无顾忌——因其表兄弟的母亲的门第之故——装模作样,似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