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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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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阿尔贝蒂娜及其女友这样的关系之中,构成其根源的真正的快乐,则留下一股馨香。这
股馨香,任何人工的办法都无法将它赋予强摘下来的水果,或赋予未曾在阳光下成熟的葡
萄。在一段时间内,对我来说,她们是仙女。甚至在我不知不觉中,她们在我与她们之间最
普普通通的关系之中,加进了某些奇妙的成份,或者说,她们防止这些关系中有任何平庸的
成份。我的欲望那样贪婪地寻找双眸的含义,如今这双眸了解了我并对我微笑,但是第一
天,这双眸与我的目光相交时,犹如另一宇宙的光芒。我的欲望那样广袤地、细致周到地将
色彩与芳香撒播在这些少女那有血有肉的表面上,她们卧在悬崖上,纯朴地向我递过三明治
或者玩猜谜游戏,以致常常一个下午,我躺在那里——就象那些画家,他们要在现代生活中
寻找古代的雄伟,赋予正在剪脚指甲的一个女人以《拔刺的人》①那样的高尚,或者象鲁本
斯一样,将自己认识的一些女人画成女神②以构成古代神话场面——这些类型很不相同的长
着棕发和金发的美丽身躯,在草地上散布在我的周围。我望着这些美丽的身躯,说不定它们
并没有去除全部平庸的内涵,日常的体验使她们充满了平庸的内涵,然而(我并没有回忆起
她们那天仙般的出身)我却象赫拉克勒斯或忒勒玛科斯一样,似乎正在仙女之中嬉戏。
  ①《拔刺的人》是古希腊时代的铜塑,表现一个小伙子正从脚跟上往外拔刺,为罗
马博物馆最美的藏品之一。普鲁斯特肯定在卢浮宫见过其复制品。
  ②普氏这里可能指表现玛丽·德·美第奇生活的系列画,因为朱诺、密涅瓦和美惠三女
神均簇拥着这位王后。也可能是指一些神话人物画,如《向维纳斯献祭》,画上就有画家自
己的妻子出现。

  此后,音乐会结束,坏天气来临,我的女友们离开了巴尔贝克,不是所有的人都象燕子
那样一起走,却都在一周之内。阿尔贝蒂娜第一个走了,突然走了,她的哪一个女友无论是
当时,还是事后,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她忽然回巴黎去了,既没有功课,也没有什么消遣呼
唤她到巴黎去。
  “她一声不吭就走了”,弗朗索瓦丝嘟嘟哝哝地说。其实,说不定她巴不得我们这样。
她觉得我们在旅社的雇员面前和经理面前太不谨慎。雇员数目已大大减少,但仍有极少数顾
客留在这里,依然留下一些雇员。经理则“侵吞钱款”。
  确实,旅馆很快就要关门,几乎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可是旅馆从未这样舒适。当然经理
并不这样认为。客厅里,人们冻得发抖,客厅门口再没有一个侍者照应。经理沿着各个大
厅,在过道上踱着方步。他身穿崭新的礼服,头发理得那么讲究,那枯燥乏味的脸似乎构成
了一个混合体,一份肉大概就有三份化妆品。他不断更换领带(这样摆阔要比保证取暖和保
留工作人员少花钱,这就象一个人再也无法为一件善举送上一千法郎,但是还能毫无困难地
摆出大方的样子,给前来送电报的电报员一百个苏小费)。他那样子象在视察虚无,似乎要
借助于个人的良好衣着,赋予这凄凉景象一种临时性质。在这个时令已经不佳的旅馆里,人
们对这凄凉景象感受良深。经理宛若君主再现的幽灵,出没于自己昔日宫殿的废墟之中。这
条地方性铁路见旅客不足,已停止运行,直到明年春季才会恢复。经理对此特别不满。
  “这里缺的就是交通手段,”他经常这么说。
  虽然出现了赤字,他仍为今后几年进行宏伟的规划。不论如何,当一些漂亮字眼施用于
旅馆业,而且又能使这一行业显得宏伟壮丽时,他还能准确地记住一些。
  “尽管在餐厅里我有一个优秀班子,我的帮手仍然不够,”他常常说,“穿制服的仆役
仍有待改善。明年我会聚集什么样的优秀部队,你们会看到的!”巴尔贝克邮政总局服务中
止,使他不得不派人去取信,有时用蹩脚马车去送旅客。我经常要求上车,坐在车夫旁边,
这样,不论什么天气,我都可以出去走走,就象在贡布雷度过的那个冬天一样。
  有时暴雨如注,游艺场早已关闭,外祖母和我只好留在空荡荡的一些房间里,就象狂风
呼啸时,待在船舱尽头一样。与远渡重洋一样,每天在这船舱里,我们在他们身边度过了三
个月而并不了解的人当中,会有一个朝我们走来。雷恩的首席审判官呀,冈城的首席律师
呀,一位美国太太及其女儿呀,与我们搭搭话,想出点什么花样,让时间不要显得那么漫
长,或露出点什么本事,教我们一种玩牌的办法呀,请我们喝茶呀,或请我们弹奏些乐曲
呀,请我们某个时刻聚一聚呀,一起设法消遣呀,等等。这些消遣的真正奥秘就是自寻快
乐,不要声称烦闷得很,只是互相帮助度过这烦闷的时光。这些人终于在我们小住的末尾与
我们结成了友谊。第二天,他们相继离去,又使这友情中断了。
  我甚至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小伙子,他的两个贵族朋友当中的一个,以及又来住几天的女
演员。这个小圈子已经只有三个成员,另一个朋友已经返回巴黎。他们要我和他们一起到他
们常去的那家饭馆去用晚餐。我没有接受,我想他们相当高兴。不过他们发出邀请时,是极
尽和蔼可亲之能事的。虽然实际上这邀请只来自有钱的小伙子,其他几个人只不过是他的客
人罢了。由于陪同他的朋友莫理斯·德·福代蒙侯爵出身于名门望族,那个女演员问我愿意
不愿意去时,为了抬举我,她本能地说道:“这会叫莫理斯喜出望外。”
  待我在大厅中碰到他们三个人的时候,那个有钱的年轻人退后一步,倒是德·福代蒙先
生对我说:“您不赏光来和我们一起进晚餐吗?”
  总而言之,我没有充分利用巴尔贝克,这倒叫我更想再次前来。我觉得自己在那里待的
时间太少。可是我的朋友不这样看,他们给我写信,问我是不是打算永远在巴尔贝克生活下
去,是不是他们以后将不得不在信封上写上巴尔贝克这个地名。我的窗子不朝着田野,也不
朝着一条街,而是朝着大海这边,每天夜里我听到大海的呼啸。入睡之前,我象一只小船一
样,将自己的睡梦托付给大海。我有一种幻觉,便是这与波涛一起构成的喧嚣,大概在我不
知不觉中就象睡梦中教的功课一般,具体地向我头脑中灌输了其魅力的概念。
  旅馆经理主动提出明年给我更好的房间。我现在对自己的房间已经十分眷恋,走进房间
里再也闻不到印须芒草的味道。从前在这个房间里,我的思路是那样难以展开,现在,这思
路终于那样准确地占据了整个空间,以致当我应该在巴黎我从前那个天花板很低的房间里过
夜时,不得不对自己的思路进行反方向的处理。
  确实应该离开巴尔贝克了。在这个没有壁炉和取暖器的旅馆里,寒冷和潮湿已经这样沁
人骨髓,不能再待下去了。最后的几周,我几乎立即就忘记了。每当我想到巴尔贝克,几乎
不加变化地重现在我眼前的,便是每天早晨的时刻。天气晴朗的季节,因为我下午要同阿尔
贝蒂娜及其女友外出,外祖母遵照医嘱,强迫我每天早晨在暗中躺在床上。经理发出命令,
不许在我这一层弄出声响,并且亲自照看,要人们服从命令。光线很强,我尽量长时间地让
那大紫窗帘拉着。我刚来的第一天晚上,这窗帘曾对我表现出那样大的敌意。为了不让光线
透进来,每天晚上,弗朗索瓦丝都把毯子,桌子上的红印花布,从这里那里弄来的料子接到
窗帘上去,用别针别住。也只有她能把这窗帘解下来。她无法把各处都拼接得恰到好处,于
是这黑暗并不完全彻底,窗帘还是让有如秋牡丹鲜红的叶子一样的东西撒播在地毯上。我忍
不住要上去赤脚踏住那些“秋牡丹”。
  对着窗户的那面墙,已被局部照亮。墙上,没有任何支撑的一个金色圆柱体垂直地立在
那里,象在荒漠中作为希伯莱人前导的光柱一样缓缓移动①。
  ①见《旧约出埃及记》第十三章:日间耶和华在云柱中领他们的路,夜间在火柱中
光照他们,使他们日夜都可以行走。日间云柱,夜间火柱,总不离开百姓的面前。

  我再次躺下,静静地只通过想象去品味游戏、洗海水浴、步行的快乐,而且同时品味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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