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当我登上日土宗遗址的山巅,朝向西南方遥望,重峰叠椅之间,一径谷壑迤向烟云弥漫的不可见处,听陪同的日土人多吉说,沿这条山谷西行六十五公里,骑马一天半就到了拉达克边境小镇曲曲……的时候,我的心不禁一动。
真就打算去浮光掠影,去道听途说了,心里就轻松:这意味着无须准备采访提纲,无须做记录——让我们自在地走进日土,赏心说目于无须考证的自然与传说,捎带了解一番日土的名胜吧。
首先要拜访的是班公湖。
进藏十几年间,不知多少次听到过它的名字,存心要看它,还有湖中鸟岛。
从地图上看,没有比班公湖更为狭长的湖泊了。那一线蓝自日土延伸到(印占)克什米尔境内。它全长一百五十多公里,面积却不过三百四十六平方公里。平均宽度二——五公里,最宽处八公里,窄处呢,五十米;最窄口,五米。该湖东段和西段的一部分在中国境内长约百余公里。从卫星照片上观察,班公湖深嵌在高山之间的槽谷内,湖体狭长平直,槽谷往东延伸直达色林措湖盆——这一槽谷湖盆带东西长达千余公里,差不多横贯了藏北高原。
据中科院所编《西藏地貌》称:西藏是我国湖泊最多的地区,湖泊总面积达二点四二万平方公里以上。其湖泊的区域分布很不均衡。藏北地区湖泊数量最多,五平方公里以上的湖泊多达三百零七个,湖泊面积达二点一四万平方公里。其面积、数量约占全西藏的百分之八十八。湖泊成为高原自然环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据考察认为,早在第三纪时期曾存在过古湖兴盛阶段,由于高原开始的强烈隆升,古湖消亡;古人类出现的第四纪时期,由于气候转暖,又曾出现过大水湖发育阶段;但高原加快了隆升速度,湖泊一直处于强烈退缩之中,色林措(亦称奇林湖)面积最大时曾达一万平方公里,现今仅有一千八百六十五平方公里。自然地质变迁使得泱泱大湖干涸,亦使河道雍塞成湖:玛旁雍措和拉昂措这一对孪生湖泊都曾是流入象泉河的外流湖泊,而后由于洪积或冰水堆积堵塞成内陆湖泊;班公湖原先是一条外流河,始于色林措,西流千余公里进入克什米尔与印度河上源相接,后注入海洋,终因地壳运动使河谷堵塞而成湖泊。
“班公”已是名扬四方的该湖的正名了,地图上、报刊书籍上一概沿用此名。但知情的日土人不高兴听到这名字。他们不厌其烦地向外来人提醒和纠正:“班公”是印度语(大约是一方小草甸的意思),藏语称它为“措木昂拉仁波湖”,意思是“长的仙鸭湖”。这大约由于湖中鸟岛多有斑头雁居住,而当地人称斑头雁为“灰鸭”。
日土人接着说,不是简单称谓,而是政治问题。因为印度一向声称对于该湖拥有领土权,中国人沿用印度湖名,岂非一种默认?现如今虽是和平时期,但六十年代初中印战争期间,日土也是一个战场,在日土县西侧就有双方的布雷区;眼下,中印双方沿班公湖都设有对峙的哨卡,因值非战时,都还友好罢了。上一年,我方的船翻了,有两个人漂到印占区的湖水中,被对方边民发现,进行抢救,治好了又送了回来。一九六二年中印开战时,印军就曾趁着夜色,深入我方防线内偷水——班公湖一个特别蹊跷处,就是同属一湖,水质不同。中国境内的湖水是淡水,到克什米尔境内不仅变成,而且发臭;不仅人畜不能饮用,连鱼也不见生长。
中国境内的湖段鱼之多真是少见。一九八八年县里和某单位订了打鱼台同,打了一阵子鱼,五天就可以装满一台大东风车。后来由于有藏族群众提了意见,阿里行署得知此事,就下令制止,再不准在班公湖打鱼了。
在日土就住了两天,有关日土的许多情况都是县办公室多吉主任和县法院嘎院长随意介绍的。其实县里干部是吃鱼的。但他们说,不让打鱼也是对的,不然可能遭报应。例如上一年,两条船在湖中打鱼,有条船上网住了一条遍体通红的鱼。疑是神鱼,讨论了许久,还是决定把红鱼放生了。突然一阵旋风凭空而来,两船陡然相撞,一只船翻啦,死了一个人。
从藏北开始,我就习惯了逢湖便打听有关湖怪的传说,而且时常能碰上目击者。在日土人看来,班公湖里当然有神马、神牛、神羊,要说没有那才令人不解。一九六九年,曾有三个人居然还看到乌疆河入湖处有一条巨石般的大鱼堵在湖口,一时河水断流呢。另外,我方水上中队时常驱船在湖面巡视,但就是有一处地方不能靠近:本来天气晴好,一旦靠近立时狂风大作。
嘎院长谈起一件有关湖怪的往事:一九七一年夏天,我和扎西伦布他们开着车去湖边。当时天气晴朗,但有微风,湖面也比较平静。我们忽然远远看见湖水下有一紫红色的足有几十米长的家伙,正顺风快速迎向我们。由于缺乏思想准备,我们都有些紧张。扎西伦布慌忙拔出枪,朝那家伙开了一枪,那家伙突然耸出水面比人还高,随即潜入水中不见了。驾驶员格桑欧珠说他当时看见那家伙中弹冒烟了。但我俩都没看见冒烟。说起那家伙,我们匆忙中就只看见是紫红色、很长,它的样子可就说不清啦。咳,当时要是带相机就好了!
就这样,走遍了西藏,记下了无数有关湖怪传说及目击者的描述,由于未见哪怕一张照片,所以无法诉之于世。其实说句心里话,我是不怎么相信湖牛湖羊之类说法的。但我同时又认为湖底水族自成世界,千百万年间人们无法去水底去看个究竟,难说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物。有关神怪的说法,则出自藏族历来的自然观:凡人类社会所有的,水世界中也必定存在。不然有灵性的湖依靠什么生存呢?我当然不去说破这一层,以显示就我科学。
不仅寻访湖怪传说的兴趣逐渐消失,而且由于多年来看多了藏北、藏南、藏东各具风采的湖泊,前不久又朝拜了第一神湖的玛旁雍措,“曾经沧海难为水”了,再看班公湖心境也就平平。弃车沿湖走了很久,由于夕阳曝晒,蚊虫又多,加之上一年此处住过打鱼者,丢弃的鱼内脏散发出不良气味很浓,就更不想久待。去湖中鸟岛,是没有可能了:湖畔停靠着一只船,但船桨不知给藏到哪里,陪同的多吉主任和杨成满山遍野也没找到,只得作罢。
导演老孙在普兰时就曾向我详述班公湖鸟岛的拍摄情况。他们自备橡皮艇,登临班公湖中的三个鸟岛。他是在六月孵化季节赶了去的,最大的鸟岛主要是棕头鸥的领地。成年的棕头鸥率领小雏们游泳嬉戏,看见瞄准它们的摄像机,则成群地发动攻势,向从未见过的这个怪物袭击。据粗略估算,该岛上的棕头鸥不下万只。
班公湖鸟岛是升平世界,没发现有动物界的天敌存在。岛上贼头贼脸的老鼠只偷窃鸟卵。只有人是唯一天敌。只要人不去打鸟和取卵,则湖中鸟族可望永保兴旺之势。
班公湖畔是一片辽阔的还算丰美的草场,当年被格萨尔命名为“玛嘎”。至于“玛嘎”的意思,多吉说是“像酥油一样”,言其水草茂盛;县政协主席平措旺堆则说是“爱妈妈”:当格萨尔行至这片草滩,马走不动了。格萨尔对马说,“玛嘎!”是说草滩是马的母亲。
与阿里南部农区不同,日土又出现了格萨尔的传说。因为只有牧区才格外眷恋并乐于传扬格萨尔的英雄业绩。
日土宗遗址也是一著名的旅游点。曾是一庞大的建筑群,依山而建,形制颇似拉萨的布达拉宫。这是西藏建筑特色之一。凡政府机构和寺庙皆高高在上,主要是象征权威,如同汉地所说“天子以四海为家,不壮不丽无以显王威。”也易于防守,大概还离有古老宗教中的接近上天之意。但如今这一建筑群断壁残垣,只修复了山顶寺庙的经堂部分。山上是密集的居民,山周遭是名为“雅”的大平坝子,其实“雅”本就是大平坝之意。站在山顶尽可以极目远眺,由于远处岩石山的环绕,大平坝形成有利于农田牧场的小气候,农田间多有小水泊,成为当年的日土小王国的粮仓。这个宗遗址,或许就是当年吉德尼玛衮后裔的王宫也未可知。
登山的路我们走了很久。因为多吉主任要尽可能多地讲说日土情况。由于时间紧迫,我不可能系统全面地询问,只打听日土有哪些独特之处。作为家乡即是日土的多吉自然乐意回答这一类问题。
日土,就是“牛角上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