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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学习黑巫术,咒杀仇人三十五人之多并降雹毁稼使全村颗粒无收。为此他悔恨不已,改投佛教大师玛尔巴门下,由于心诚得其真传;其二是他的骇人听闻的苦行。在山洞修行的多年间,他赤身露体,以尊麻叶充饥,及至后来,连毛发、肤色都成为绿色。相传他曾在冈仁波钦直热布洞中修行过。传说中的米拉日巴与本教修行者那如本穷斗法获胜的精彩场面就发生在这里。在争夺神山的比赛中,开始以歌斗智,随后比试神变,本教徒那如本穷接连受挫仍不服气。最后决定二月十五日那天以谁先到达山顶裁决胜负。
在规定的那个日子里,那如本穷一大早就骑着鼓向冈仁波钦峰顶飞升,而米拉日巴正在睡大觉呢。当太阳即将升起时,米拉日巴穿好僧衣。当太阳的第一道光芒迸射,米拉日巴乘着光线瞬间抵达山顶。而此刻,那如本穷刚刚飞到山脖颈上。看到米拉日巴端坐山顶,一惊一乍中,作为乘骑的鼓顺着山势溜到山脚,至今山体留一垂直深壑。那如本穷妒忌地说:“你赢了,这块圣地属于你。我只请求这圣地也有我居住的权利。”米拉回答说,看在佛面上,加之你也穿了教派衣服,你就住在那边吧。说罢,抓一把雪撒在东面的山上。从此那山叫做本日山——本教神山。
自此,神山易主。在佛教的一统天下中,本教委曲求全地侧身其中分一勺羹。
崇拜神山一定不是佛教创始者的初衷。转神山有明确的功利动机也一定不合佛教教义。这是非常有意味的佛教本土化的演变。据称:转冈仁波钦一圈,可洗清本次轮回中的罪孽;转十圈,可洗清一“该巴”(劫)罪孽;转百圈的话,今生可以成佛。
至于马年转山何以一圈等于十三圈,是来源于时轮经方面的说法:释迦牟尼诞生于马年。每逢马年,十方的菩萨神灵、人与非人、神与非神,都汇聚于此。在佛的本命年转山则会额外增加一轮十二倍的功德。
每年的藏历四月十五日的佛诞日,是为神山树经幡的日子。今年的村经幡活动很隆重。届时转山帷幕已拉开,塔尔钦五六百顶帐篷形成集镇规模,除了西藏本地的百姓外,青海、四川也开来了卡车。不肯乘车以步行表示虔诚的四川阿坝藏族百姓,徒步走了一年多才到达。村经幡这一天,由喇嘛吹号击钹念经做法事,长达二十六点五米的经杆上事先绑好了经文。自治区佛协敬献了一块经幡,各地、县代表也各献一方。喇嘛在经杆顶部洒圣水并青稞以示吉祥,再由朝圣的汉子们以简单工具树起这巨大经杆。这一活动共有六千多人参加。由政府向百姓发放作为布施的糌粑。
我们没能赶上这次的树经幡活动。我们到达山脚准备转山时,今年的朝圣高潮已过。这当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我们终于转了向往已久的冈仁波钦神山。
罗列传说、记叙过程是容易的,但要进入这一空前的精神之旅,我的笔却踯躅不前。有这样一句格言:“凡是不能言说的,对之必须缄默。”——欲待将这不可言传的心事守口如瓶,无奈灵魂难以独自承受这惊心动魄的感化。只得以此刻为我所空前痛恨的拙劣文字,强己所难,知其不可而为之吧。
这是一个晴朗而多云的天气。越过灰蒙蒙的开阔草坝,渺远而巍峨的纳木那尼雪峰一线最早承受了金色的朝晖,连同上方的随意随形的云丝云团,连同山前平地而起的蓬勃云体。浅蓝的苍穹背景前,浓浓淡淡的灰云游移。空气清凉宜人。无风。准备一天转完一圈的人们早在四五个小时之前就启程了。此刻上路是打算在路上宿夜者。执意不肯同行转山的格勒送出我们好远,约略显出些不安地嘱咐了又嘱咐。我们快要转过前面山坡了,回头瞧瞧,他瘦长的身形还在。
转神山的我们一行七人,南希、小杨和我三女士,扎呷、次丹多吉、杨成和韩兴刚四男士。不约而同地,我们都穿了那种善走的富于弹性的鞋子,恰好都是白色。当我们依次行走,就像一列欢乐的小白鹅在脚前脚后扑腾。
浅黄色转经小道,在铺满砾石疏草的山基斜坡上曲曲弯弯、高高低低地伸延。心中雍塞着大片喜悦,脚下也轻松如生风。迅速地赶过了三个磕长头的朝拜者,他们是剃了发的年轻僧人,绛色喇嘛装外,特意以白布围起前襟,特制的大手套上额外套上一副木板,于是山道上便就响起有节奏的木板擦划地面的声音。我回身拍下了匍匐者的身姿和一张张无表情的面孔。他们将要如此这般地行进十数天才能转完一圈。当然,他们远道而来并非只为一圈,这要依据个人心愿转若干圈。也许他们已经这样转山几个月了。
瘦小的曲尼多吉拄着一支特别的拐杖健步走来。今天有印度旅游团队转山,他既要安排照应他们的食宿,又兼朝圣者。请问他今年转了多少圈了,他准确回答了一个我此刻已记不起的惊人数字。他迅速走到前面去了。
转经路上第一个磕头的地方是一很大的玛尼堆。南希他们在那儿磕长头。这面山坡蓬蓬簇簇生满了小灌丛。下了这山坡,便渐入佳境:沿山溪进入神山西南侧的谷地,两厢水平岩层的山体峥嵘挺拔,山色红褐铁黑相间,瑰丽的山崖峭壁上,有水链垂直而下,不止三条、五条。汇入眼前清蓝的涧水,轰轰响动着急流奔下,在河心岩石上碰撞出纯净的白色浪花。这个多云的晴日里,清悠的微风拂面而过。在这壮伟的神山之侧,谷底上方的长方形的蓝天与云朵令人目眩。心境平和,灵魂酥松,渴望独行,兀自领略宇宙和人生——此前虽然一再地深恐足力不济而脱离人群的。
就是这条砾石的路,草坡的路,山崖的路,这条冬雪夏雨的路,阳光季风的路,走过了多少代人,那些操着不同语言怀有不同信念的人,那些已逝者、此在者、未生者。我就走在无数代人已走过、还将有许多代人要走来的山道上,内心平和,步伐轻快,生平第一回感到了步行的韵致,节奏,频率,风度,快感。
那时我只感到轻快有如神助并陶然忘怀其中,还来不及深究端底。其实那时我正悠游于三维空间与多维空间之边缘,险些超越升华飘飘如仙而去。倘是天目开通之人,当能观望到神山之巅及其四围遍披华彩,卓异的圣地磁场之电光钢蓝色地氤氲迸射。然而无须天眼开通,我也能感到身处其中的,是一个沿顺时针方向涌动旋转的巨大的场。这个场由不可见的气态物质蔚成,它正托举拥推着我不走自行,平步青云。这个巨大的气场弥漫并顺遂于千百载转经山道上,由无数纤细气流总汇而成——由煨燃的柏枝桑袅袅而来,由“嗡、玛、尼、呗、咪、哞”循环往复的六枚音节喃喃而来,由每一虔诚心灵最原始地发出,由每一心愿之展履传达,由苦修者的山洞里每一深思熟虑中集结流散……终于形成这一罕见的有序的场。
由于朝圣者所许之愿所还之愿尽皆美好纯净,这个场通体透明纤尘不染。
由于天人合一,谐频共振,这个场所含信息呈现无级变倍。
秘而未宣的信息有待破译。
一切都深深地潜入静寂之下。细瀑轻吟,流水轻唱,鸟鸣与人声断续,徒增静寂而已。静寂有如走向佛家最高境界的涅槃。这氛围适于冥思和颖悟,诱人思接千载心游万仞,畅行于有关三千大世界,三十六维空间,十万八千劫之类佛家慧眼所识的无限时空中。
然而张开的思想之翼骤然收拢,急转直下,沿着某个心灵之隙,深入到一个微型宇宙内川流不息——这一转向如果不是必然,定为神示无疑:今日之我在最适当的时间、最适当的地点,恰到好处地与旧日之我相遇,握手言欢,总结以往,共议未来。
《昨天的太阳》的旋律伴随着轻快的脚步,起初它还不那么明晰,渐渐就昂扬起来。这歌成为此际沟通以往的契机。我边走边歌。
“你走过漫漫长夜,不用感伤没有诅咒也没有眷恋……”我回望到从童年、少年、青年时代走来的自己的道路和身影。往事陡然降临于心,不是以人物,以事件,以语言诉说的形式,是以浑蒙的组合意象,以氛围,以灰白的色调背景推拉出的那一片北中国收秋后的荒凉原野。那是深烙于童年心灵的印迹,将终生铭记。所经历的不是个体家庭的悲剧,是特有的中国文化积淀中的有机组成部分,迄今这一传统若断若续:终日沉默无语的父亲,早在建国之初就承受了一击,其后整整申诉了三十年;母亲略